陆雯回来时已经挺晚了。
换拖鞋的时候，陆雯顺口对她道：“霜霜，我在楼下瞧见厉先生了。他一个人站在风里呢，整个人都冻得在发抖。”
赵霜顿了顿，也没抬头。
陆雯就问：“陆先生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赵霜沉默许久，语气很平静：“我曾经追过他，是他拒绝了我。算起来，还不止一回。”
赵霜也觉得过去的自己挺卑微的，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犯贱。
陆雯顿时明白了。
这不就是妥妥的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吗？
陆雯这就来了兴致，她最喜欢看这种戏码了，要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这种剧情，她能反复看上好几回。
陆雯笑道：“霜霜，我觉得你做得对！再多晾他几天，谁叫他一开始不珍惜你！”
赵霜无情的打断她的幻想：“我已经打算接受顾思明的追求了。”
这回倒是轮到陆雯没了声儿。
她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问：“霜霜，你是认真的吗？”
陆雯抿唇：“可是我觉得……你并不喜欢顾思明。”
喜欢一个人，不是像赵霜和顾思明那样的。
喜欢一个人，会无时无刻都注视着他，无时无刻想和他黏在一块儿。
赵霜对顾思明太客气了，更像是对待朋友。
赵霜的声音有些艰涩：“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陆雯没再反驳，毕竟她自己也是个恋爱白痴，除了整天磕CP之外，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
是夜，江城下起了雷暴雨。
夏季这个时节，江城总是一言不合就下大雨。
进房间之前，赵霜还是忍不住瞧了眼窗外。
雨水比在南城那会儿要小点，她可以看见厉放的车子还在。
厉放是坐在车子里的，车内亮着灯，赵霜就看见厉放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隔得太远，实在看不真切。
可下一秒，她就收到了厉放发来的微信。
“赵霜，虽然你不在意当年的答案，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厉放，喜欢赵霜。”
赵霜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要是十五岁那年的她，她大概会高兴得冲下楼去，又哭又笑的扑进他怀里。
可她已经不是当年的赵霜。
不是一两句甜言蜜语就能把她给哄得团团转的那个小女孩了。
赵霜收起手机，决绝的回到了房间。
到最后，她还是失眠了。
她想，要是她和厉放中间没有苏玲妃就好了。想着想着，也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赵霜是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的。
打开门时，就见是住在对门的常阿姨。
常阿姨见了她，就焦急的说道：“小赵啊，你快去瞧瞧，楼下有个男人晕倒了！我刚才经过的时候，听到人群里说他一直在念你的名字，怪可怜的。”
赵霜一顿，想起了厉放。
但只是几秒，她就恢复了冷漠的态度：“晕倒了该找医生，我不是医生，下去也没什么用。”
常阿姨就觉得很奇怪。
平日里赵霜很热心肠，经常帮她提水买菜。
常阿姨有些不忍：“救护车也来了，那男人死活不肯走，非把自己关在车里。再这么下去，他会死的。”
常阿姨叹息：“这毕竟是条人命啊。”
赵霜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让常阿姨推着她下了楼。
下楼时，就见一群人包围着厉放的车子。医护人员、消防员都来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厉放，而厉放隔着车窗，虚弱得几乎连声音也听不见。
赵霜蹙眉：“让我来。”
众人马上就给她让出一条道。
赵霜的动作很慢，她坐在轮椅上，必须要伸长手臂才能够到窗户。
她敲敲窗户，里头的人就不耐烦的蜷缩成一团，似乎不愿意和外面的人交流。
赵霜就给厉放打了电话：“阿放，是我。”
厉放的眼神在听到赵霜声音的那一瞬间，亮了许多。
然后他偏头，终于看到了赵霜。
赵霜就那么注视着他：“开门。”
厉放“嗯”了一声，声音又干又哑。
他看起来是真没什么力气，最后摸索了半晌，才费劲的解开了车内的锁。
他大概是已经支撑了许久，摁了开关之后，便没了意识。
厉放很快被医护人员抬出车子。
许是搬弄他的时候颠簸到他了，上了救护车后，他睁眼瞧了瞧赵霜。那眼神，分明是渴望她能陪陪他。
医护人员便对赵霜道：“这位小姐，你不跟着一起去医院吗？”
“不了。”赵霜摇摇头，“我会给他家人打电话。”
厉放发着高烧，状态很不好，医护人员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很快拉着厉放离开了。
赵霜回去的时候，就听见小区里的人在对着她指指点点。
“这姑娘怎么这么狠心呐？男朋友都病成这样了，也不关心一句。”
“是啊，我看这位先昨晚在雨里站了好久，瞧着本身就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果然最毒女人心。”
赵霜也在想，她是不是真的太残忍了。
但她知道，她不能心软。
一旦心软了，她的防线就会崩溃。她不想再成为厉放的玩具了。
那种他高兴时便哄她几句，不高兴时就冷落的存在。
厉放哪里是喜欢她，他只是沉浸在这种自我感动的情绪里而已。
赵霜上来楼后，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她想了想，还是给时安打了个电话，想让时安去看看厉放。
时安大抵是还在忙，并没接到她的来电。
赵霜的手机再度响起来的时候，是在下午。
彼时的她已经穿戴整齐，打算等顾思明来接她去吃饭了。
原本她该画一个美美的妆容的，但赵霜一下午都魂不守舍，连画个眉毛手都在发颤，后来干脆就只换了一套得体的衣裳。
赵霜下意识就拿起手机，然而看到来点人的名字时，她却是愣了愣。
是张美琴打来的。
她纠结了半晌才接起。
“霜霜啊……”电话方接通，张美琴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她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哽咽，“霜霜，你能来看看阿放吗？他现在就住在江城中心医院。”
赵霜愣了片刻。
她以为张美琴是来数落讨伐她的，如何也没没想到张美琴会开口央求她。
“厉太太，我去不了。”得知张美琴已经到了医院，赵霜倒松了口气。
要是厉放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还真是没办法做到事不关己。
“算我求你了，好吗？”张美琴压抑着痛苦，声音也在发抖，“阿放他发了高烧，40度。可是他醒来之后，就不愿意接受治疗。赵霜，你不来的话，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
赵霜眉眼低垂，静静听着。
张美琴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来看看他，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赵霜深吸一口气，问：“再哪个病房？”
“5号楼302！”张美琴几乎脱口而出。
赵霜想，她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孽，又或者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这辈子才会注定要和厉放牵扯不清。
出门前，她给顾思明打了电话，让他不必来接她，一会儿直接在约定的地点见面就可以。
等处理完顾思明这边的事，赵霜才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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