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檀时景抱着许凝婉大步离去的背影,曾婧站在那里,第一次对这个男人的绝情有了一丝疲惫。
第二天,檀时景回了家,猛地推开卧室门,扯过曾婧:“婉婉流产了,你恶毒到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曾婧看着他暴怒的神情,心里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
她开口道:“时景,门外的监控可以证明,那天我真的没有碰过她。”
檀时景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
曾婧看着他冰冷的脸色,只觉无力至极。
她塌下肩膀,掏出手机说:“或许你可以看看这个,了解一下许凝婉到底是什么人……”
话还未落音,檀时景便夺过她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人给的证据吗?!”
再坚实的手机,也抵不过这样的暴力。
地上的手机四分五裂,曾婧看着,只觉得心脏也一同裂开了。
她抬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泪盈满眶,连檀时景的面容都变得模糊。
“你为什么从不信我?”
她真的不明白。
“信你?你跟婉婉比起来有哪一点值得我相信?”
一字一句,像是行刑手手里那把凌迟刀,让曾婧一点一点,鲜血淋漓。
曾婧泪如雨下,声音嘶哑的问:“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半年,你会不会对我有一丝怜悯?”
檀时景看着她,黑眸里全是狠厉,甚至隐有快意:“如果真是那样,对我而言,只有解脱。”
男人似乎不想多看她一眼,说完这句话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是他没看到,在他踏出院门的那一刻,身后的女人,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等曾婧再睁眼,是在医院。
身旁,是一脸担忧的顾凌。
见她醒来,顾凌叹了口气:“曾婧,你住院进行治疗吧。”
曾婧条件反射的摇头:“算了,反正也是治不好的病,不费那个功夫。”
顾凌沉默下去,再厉害的医生,也救不了心存死志的病人。
这时,曾婧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她接起不过三秒,脸色瞬间变了。
“曾医生,你父亲因为车祸陷入昏迷,在六楼手术室,快过来。”
曾婧掀开被子就往六楼跑,隔着玻璃,她看到了带着呼吸机,毫无生气的父亲。
曾婧死死的贴在隔离玻璃上,嘴里喃喃:“怎么会……”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男人向转身的曾婧出示证件,说道:“曾小姐,我们是江城税务部的,你父亲涉嫌偷税漏税,等他醒后,我们将第一时间带他回去接受调查。”
曾婧如遭雷击,只能机械的摇头,道:“不会的,我爸不会做这种事。”
曾婧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檀时景。
她连忙给檀时景打电话,却得到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醒。
她这才知道,檀时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她拉入了黑名单。
一股极为不安的感觉从曾婧心里涌上来。
曾婧穿着病号服,不顾顾凌在身后的呼喊,拦车去了许凝婉的住处。
檀时景果然在。
男人站在别墅台阶上,像是早知道她会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肆意欣赏她的着急和狼狈。
周围温馨的装饰曾婧无意去看,她按下心中的惶然和苦涩,看着檀时景哀求道:“时景,我父亲出了事,他是清白的,你救救他好不好?”
“清白?”檀时景咀嚼着这两个字,很是玩味。
恍然间,曾婧意识到什么。
她手指轻微发颤,瞪大了眼看着檀时景,颤声道:“是你……”
檀时景笑了,快意至极,却也冰冷至极。
他说:“曾婧,你真的很蠢,这世上,哪有人会像你一样,对始作俑者求饶,嗯?”
檀时景的尾音微微上扬,落在曾婧耳朵里,却不异于春日炸雷。
曾婧摇着头,难以置信:“我说过,檀伯父的死和我爸爸无关!”
从檀时景继承檀父股份进公司起,爸爸几乎将他当做继承人对待。
她知道他一直觉得曾父和檀父的死有关,可不过一个无端的揣测,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檀时景看着曾婧,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他睥睨着她:“那逼我娶你这项罪名够不够?”
曾婧整个人愣住了。
一种虚幻的眩晕让她几乎站不稳。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一把利刃被他拿在手中,对着她的心一刀扎下。
这罪,的确罪大恶极。
只是该死的,应该是她。
是她对他的爱。
片刻后,曾婧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如果我彻底消失,你能不能放我父亲一马?”
檀时景嘴角勾起残忍笑意:“你可以试试。”
曾婧扯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此刻,心里像是有什么,彻底空无。
她低声道:“好。”
她后退半步,转身踉跄离开。
檀时景就这么看着曾婧的背影,病号服下的身体消瘦又脆弱,明明此时没有风,但他好像看到了曾婧被风吹走的幻觉。
檀时景皱起眉心,挪开目光,转身往屋里走去。
曾婧回到了别墅。
她本来想收拾东西,收了两三样,又停了下来。
一滴滴鲜红血液猝不及防的从她鼻腔流出,任她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狼狈的打理了好久,好半天,才处理干净。
最终,她勉强将衣服收拾好。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空荡荡,没有人气的别墅,转身离开。
在卧室的桌上,一封信静静躺在那里,上面,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
自那天起,曾婧就这么消失在檀时景的世界里。
檀时景感觉无比的轻松,与曾婧的婚姻,终于不再束缚他。
一切就这么回到了‘正轨’。
檀时景想,这才是他要的生活。
餐桌上,许凝婉羞涩的提出了结婚,看着她恬静温柔的脸,檀时景沉默许久,答应了。
是了,他要和曾婧那个女人断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檀时景对秘书说:“让律师准备离婚协议。”
没管秘书错愕的神情,檀时景低头翻找着曾婧的电话,拨了过去。
但却是无人接听。
这是第一次,曾婧不接他电话。
听筒里的忙音,让人心烦至极,檀时景按下挂断,阴沉的脸色一直持续到下班。
回到家,檀时景还没进门,就敏锐听到许凝婉打电话的声音。
“废物!废物!还有脸来找我?”
语气之尖酸刻薄,叫檀时景放在门把上的手蓦然顿住。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许凝婉往日在他面前的温柔小意像个笑话般碎成一地。
檀时景脸色变幻,他退后两步,转身出了门。
秘书不由问道:“檀总,怎么了?”
檀时景拉开车门,吩咐道:“去查查许小姐在国外发生的所有事。”
吩咐完,檀时景转头看了一眼房门,眼里闪着不明的晦暗。
另一边,散发着刺鼻消毒水的医院。
病床上,消失多日的曾婧半靠在那里,点滴一点点流入她的更加瘦弱的身体。
唯一不同的是,曾乌黑柔顺的长发,已然不见踪影。
病房门被推开,顾凌走进来。
看着曾婧苍白消瘦的样子,眼神担忧。
曾婧动了动嘴,声音嘶哑又虚弱:“顾凌,我还能活多久?”
顾凌抿着唇沉默,曾婧也没有执意要一个答案。
她转头,看着从枯黄的树叶顽强钻进病房的阳光。
她知道,没多久了,或许是今晚,或许是明天。
总之,未来这两个字,与她无关了。
曾婧轻声道:“顾凌,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顾凌应了一声,轻轻的走出去,关上了门。
曾婧翻了个身,泪毫无征兆的在枕巾上泅出痕迹。
哪里会不遗憾,又怎会不害怕?
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脑子又开始疼了,曾婧本已习惯,可今天,却无法让自己表现的平静。
门外,顾凌透过门缝,看着背对着他死命压抑着,抽泣到颤抖的女人,眼眶瞬间通红……
檀时景走出电梯,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这些日子,有个合作,对方实在难缠,好歹今天尘埃落定。
他走到停车场,就看到他的车前站了个人,一身黑色西装。
见到他,那人就朝自己走了过来。
檀时景眼睛微眯,开口道:“我记得你,你是曾婧的同事。”
顾凌笑了笑,讽刺的开口:“难为檀总,竟会记得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
“曾婧让你来的?”檀时景淡淡的问。
顾凌摇了摇头,他说:“她不会叫我过来,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你可曾对她有过一点点真心?”
“呵,还说不是她让你来的。”
檀时景冷笑一声,透出难言的压迫:“你回去告诉她,曾家人犯的错,我从没忘记。至于真心?她也配?”
顾凌听着,胸腔燃起熊熊怒火,他压着怒问:“如果我告诉你,她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