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音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目光微微一凝。
而这个反应刚好是苏忆柔想要的。
她换了个更慵懒的姿势，双腿交叠依靠在沙发背上。
“其实我倒挺羡慕你的，这两年我一直在国外奔波，根本没时间跟聿廷见面，而你却能替我守在他身边。”
“我听聿廷说，你甚至能做到随传随到，你心里是爱他的吧。”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萧音指尖颤抖着，虽然他并不想在苏忆柔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但身体的反应却不由自己的心来控制。
“你不必因为被我戳破了心事而感到难为情，聿廷那么优秀，即便是我也会为他心动，更何况你呢？”
苏忆柔笑容愈发温柔，她的目光落在萧音的小腹上，说道：“你大可放心，我会好好对待我的孩子的。”
“我不会亏待你。萧医生，我知道很有职业素养的，聿廷也很看好你，也很信任你，才会让你做这样的事，他本人不好出面，但话还是需要讲清楚的……”
怪不得。
萧音忽而明白了些什么。
怪不得牧聿廷反复强调，让她一定要来见苏忆柔。
原来是这样啊！
“孩子出生之后，聿廷会跟你离婚，孩子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另有其人。想必你也会希望他一直幸福，在健全家庭中无忧无虑的长大吧？”
萧音本来要去拿记录的手抖得厉害，几次都没能把笔记本拿起来，索性也放弃了。
三两步坐在苏忆柔对面的沙发上，挺直起身子。
“苏小姐，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我从来都没说过要把我的孩子给你。”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重新恢复淡定，“我是这个孩子的母亲，也只有我可以决定他的生死和去留。”
“你什么意思？”苏忆柔渐渐收起笑意，“聿廷会跟你结婚，也是我授意的。我原本是想让他稳住你，直到孩子出生……但，萧医生对不起，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你也知道我对聿廷的依赖。我现在根本无法忍受他靠近其他人……”
“即便是……即便是他连孩子的退路都为我想到了。我是说，找到你这样一个跟我的相貌有六分相似人代孕。”
她每一个字都说的非常非常缓慢，不知是真的在承受痛苦，还是故意如此。
她的话像极了一根根针，狠狠插在萧音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无一不在指摘萧音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
可……她明明是牧聿廷名正言顺的妻子啊！
不安和心虚沉沉压在萧音心上。
“苏小姐，现在是治疗时间，希望你放轻松些。”
萧音垂下眸子，为苏忆柔接了被65度的热水，“过于咄咄逼人只会让你心态更加失衡。”
她把杯子递过去，但刚刚的事还是对她造成了影响，不管她表现得再冷静。
苏忆柔没拿好，她就已经抽回了手。
“啊！”
苏忆柔突然惨叫一声，捂着手背不停的倒抽凉气。
“对不起！”
萧音赶紧道歉，手忙脚乱的拿来纸巾帮她擦拭。
本以为苏忆柔会借机发难，可她却只温柔的笑了笑。
“没关系，我知道我刚才说那些话你不爱听，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明明是在她的治疗室中，她却像主人一般，自信又自大。
不，她的心情苏忆柔永远不会理解的。
萧音浅浅笑道：“你能理解就好，我还怕你会因此再生心结，也不知牧先生要如何心疼。”
苏忆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展颜笑起来：“是的呢，为了聿廷，我也要好好配合治疗，早日摆脱焦虑。”
熟不知门外的玻璃上何时多了一颗小红点，里面发生的一切都被悄然记录下来。
两个小时后，心理治疗结束。
苏忆柔随和的站起身，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萧音，语出惊人。
“萧医生，我中午请你吃顿饭吧！”
“不用。”萧音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她跟苏忆柔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可我想谢谢你。”苏忆柔表现的大方又得体，就连情绪都很稳定。
“我的病多亏了你才一直这么稳定，吃顿饭也不算过分，萧医生不用推辞啦！”
这施舍一般的语气，令萧音不禁凝眉。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苏忆柔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看了后她本就笑盈盈的眸子笑意又深了几分。
“喂，聿廷。”
苏忆柔声调微微抬高一些，状似无意得往萧音这边看了一眼。
萧音手上一抖，文件夹应声落地。
她弯腰去捡，耳朵却不由自主的听着那边的动静。
“我在萧医生的工作室呢！”苏忆柔慢悠悠的走着，偶尔嗯两声……
“你不用跑过来，我们在约好的餐厅见面吧。”
她挂断电话，转头对萧音抱歉一笑。
“真是不好意思，我约你吃饭也是临时起意，反倒忘了聿廷已经提前跟我约好的。不过，萧医生，你也不是外人，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萧音怎么可能不介意。
“不必了。”
萧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却在下一秒又提了起来。
她想起牧聿廷昨天晚上走时说的话。
面对电话里的苏忆柔，他确实很清冷，就连语气都没有半点感情。
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却又对苏忆柔呵护备至，只是吃饭而已，还得亲自陪着。
“好，那萧医生再见。”
苏忆柔眼眸弯弯，跟她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出了工作室回到车上后，她看了眼坐在车后座上的一道人影，问道：“都拍下来了吗？”
“当然，角度非常好。”
那人还给苏忆柔看了一眼镜头，好一会她才满意的点点头。
“那后面的事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
苏忆柔终于走了，萧音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瘫软在椅子上，胸膛剧烈起伏着。
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看着苏忆柔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牧聿廷，还有她那甜蜜可人的模样，无时无刻不是煎熬。
她本以为，自己和牧聿廷至少曾经是甜蜜过的。
但直到见到苏忆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发现，她的曾以为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萧音苦涩一笑，回想这两年多里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一样。
她一直渴望靠近牧聿廷，能与她再亲密一点，心灵再贴近一点。
可到头来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要成功的时候，却在一夕之间彻底打回原形。
“他们俩长得真的好像啊！”
“对呀对呀，刚才苏忆柔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咱们肖医生的双胞胎姐妹呢。”
“唉，他们会不会真的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否则怎么解释长得那么相像！”
“尤其是侧颜！简直一个模子刻下来！”
外面穿来议论声，房门是虚掩着的，萧音抬头一看，两个新来的小员工正对着苏忆柔离去的方向，窃窃私语。
“不过比较起来还是苏忆柔长得更漂亮一点。”
“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家是大明星，一年光砸在脸上的保养费都得好几百万，哪是咱们这些小人物能够比的。”
“嘘！别让萧医生听见了！”
“……”
她们两个似乎离开了。
而这些议论彻底成了击垮萧音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面色一苦，赶紧跑到垃圾桶前吐了起来。
胃里翻江倒海，脑子里也乱成一团。
她扶着墙壁，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
眼前阵阵发黑，她不受控制向着地面倒去。
……
十分钟后，这条视频被发到了网上。
苏忆柔虽然才刚回国，但她有一大批很忠实的粉丝。
这边视频才刚刚发出去，立马就有人点进去观看了。
“唉，这画面中的人好像是苏忆柔啊！”
“对对对，的确是我家姐姐，她怎么会出现在心理医生那里？”
“肯定是这段时间太劳累了，所以心里压力太大，去缓解缓解的。”
“我操，你们快看这个医生在干什么？”
这条视频是偷拍的角度，但中间有剪辑过的痕迹，掐头去尾，断章取义，这就很有引导性了。
萧音原本不是故意撒在苏忆柔手上的，但这么一看不是故意也成故意的了。
“卧槽，对待我家姐姐太过分了。”
“这哪里的医生？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
“我看她好像是恶意报复，我家姐姐哪里得罪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