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迟来时，我正在客厅发呆。
“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人心不可测。”我叹了口气。
封迟忽的凑近了我，客厅寂静万分，只听得见我和他浅浅的呼吸声，“禾茜，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我木讷半晌。
最终还是推开了封迟。
“我只相信自己。”
“封迟，我想，我们只适合做工作伙伴。”
封迟沉默了。
我试过想去接受封迟，但我内心终究迈不出那一步。
送走封迟后，我又遇上了江野，本想直接走掉的，江野叫住了我。
“茜茜。”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江野眼里布满悔恨。
“我后悔了。”
我安静地看着他。
柔和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影子拉长，他自嘲地勾着唇。
“是我没看清楚自己的心。”
“对不起。”
“道歉的话就不用了。”我冷漠道。
其实在江野选择付颜后，我曾无数次期待着有天江野在我面前卑微道歉，说他错把鱼目当珍珠，说他最爱的人是我。
但当他真的在我面前说出这些话时。
我只觉得，上天给我们都开了个玩笑。
没有快感，只有无奈。
我们所有人本该都有个美好结局的。
“我不奢求你能和我复合……”江野顿了顿，“但茜茜，你能回公司吗？”
闻言，我一阵冷笑。
“江总是想继续榨干我的价值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野着急解释，“付颜小产了，脑袋缝了几针，现在状态很差。”
小产？
还真着急。
我抬眸：“所以呢？”
“江野，你哪来的脸让我回公司？”我看向江野，嗤笑一声，“不过，我可以收购公司。”
“不行！”江野直视着我。
我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那就让它慢慢烂掉。”
“这里边也有你的心血啊！”
“那又怎么样？脏了的东西，我还真不稀罕要。”
江野咬着唇想再说什么，我头也未回地走掉了。
16
休息了半年，封迟天天问我什么时候到公司报道。
原先还想再放松放松的我，直接被我妈收拾完行李扫地出门。
下了飞机，封迟的车早早就在外边等我了。
“好久不见啊，禾茜。”
我扯了扯嘴角，也没多久吧，也就两个月。
坐在车上，看着车树倒影，也不知道是云城变了，还是我的心境变了，竟有些感慨。半年过去，封迟事业蒸蒸日上，而江野那边，烂摊子收拾不断，在上个月已经宣布破产，负债累累。
我刚上班第一天就被封迟带去见客户。
封迟把地址约在了茶楼，上雅间的时候，我总感觉有道犀利的视线正盯着我，但当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只有来往的服务员。
“怎么了？”封迟问我。
“我去下洗手间。”
我前脚刚踏进去，后脚跟进来一人，门啪嗒一声被锁上了。
我猛地回头。
付颜手握水果刀向我扑来，幸好我反应快，躲开了。
“禾茜！你去死吧!”付颜疯疯癫癫地拽着我的包。
“你疯了吗！”
我焦急地握住了付颜的手，试图想把她手中的水果刀打掉。
“我就是疯了！凭什么！凭什么你风光无限，而我却沦落至此！”
“禾茜！都怪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江野不会放弃我！”
我拧着眉，瞬间觉得付颜有些可悲。
付颜的优秀人尽皆知，出国后更是一帆风顺，可偏偏选择倚靠男人生活，自己走错了路，一夜之间从万众追捧沦为尘埃。
确实挺让人难以接受的。
一恍神，水果刀差点扎进我的小腹，付颜的力气不知怎么变得那么大，她是真的对我恨之入骨。
哐当——
在外等我半天的封迟察觉到不对劲，让女服务员进来查看却发现洗手间的门被锁上了，一时情急，一脚把门踹开了。
“禾茜！”封迟惊恐地看着我。
我的手腕不小心划到刀尖已经见红。
付颜见状想跑，却被几个保安控制住了，她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封迟的眸子阴沉万分。
他打横将我抱起，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洗手间。
明明只是个小伤口，封迟却把我直接带到了医院，死死地盯着医生给我上药包扎。
包扎结束后，我实在受不了封迟周身气压。
“封迟，你这样搞得我好像受伤很严……”
我的话刚说一半，封迟猛地用力抱紧了我，他的呼吸很慢。
他似乎从刚才的场景中还未恍惚过来。
“对不起。”
我不知所措。
“如果我再晚一点，我真的不敢想。”封迟的声音隐约带着点哭腔，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封迟jsg向来沉稳，冷静。
做事不慌不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这是哭了？
我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试图推开封迟，却被更用力地禁锢。
来往的医生护士都对我俩上下打量，带着笑意窃窃私语。
“封迟！”
“够了哈！”
“这还是在外面。”
我故作咳嗽来掩盖我的尴尬。
“我不在乎。”封迟伸出手牵住了我。
他的手心很大，很暖和。
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封迟牵着我走出了医院，一路上我的心怦怦乱跳，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只是对他的某些行为上头了。
回到家楼下。
我看见有个黑影在踌躇徘徊。
封迟皱了皱眉，一下子认出了来人。
是江野。
车灯熄灭，江野快速走了过来，半年未见，他消瘦了不少，胡渣子也没刮，显得格外狼狈，要想，当年我们创业最艰难的时候，江野还被我喂胖了五斤。
“你来做什么？”我下了车，不悦地问。
江野犹豫半刻，“付颜的事情我知道了，我是想替她跟你说声……”
“打住！”我打量着江野，“医药费打我银行卡上，该给的补品寄到我这儿，毫无意义的对不起就算了，钱和东西到位就行。”
江野瞬间哑口无言。
封迟走近我的身侧，不可一世地瞥了他一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江总。”
“听说江总最近事业不是很顺利啊。”
我看了眼封迟，得意的笑挂在他的唇边。
“你们在一起了？”
“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呢。”封迟继续说道。
江野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许是怕承受不住封迟再说什么。
灰溜溜地走了。
我看着江野落魄的背影，一阵唏嘘。
“心疼？”
“我是多贱？”我白了封迟一眼，“只是觉得江野太没眼光了。”
“我也觉得。”封迟附和道。
19
跨年那天，封迟向我正式表了白，我还是选择了拒绝。
我很清楚我不爱江野了。
但我还没有准备好开始下一段恋情。
封迟也没有逼着我，一直进退有佳。
“你都三十了。”我妈嫌弃地说着。
我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刷着微博，我妈在一边碎碎念，忽的她好像记起了什么。
“本来吧，我不太想跟你说的，但是还是觉得应该说。”
我妈变得严肃起来，“江野得了癌症。”
我的手一顿。
“医生说撑不过冬天。”
“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沉默了，如果单论江野对我所做的一切，我巴不得他去死。
但我们青梅多年，在没有遇见付颜之前，江野总是会把最好的东西给我。
我后来还是去了医院。
只是没进去病房，单单站在门口。
江野的头发都被剃光了，瘦骨如柴，身形轻薄得如同一张纸，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带走。
“为什么不进去？”付颜问我。
我偏过头看她，她面色沧桑，一下子好像老了几十岁。
“不了，就走到这儿了。”
说着。
我想走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付颜撕心裂肺的哭声。
回到家时，我妈问我是不是去看过江野了，我点头没有回应。
她告诉我，江野死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那些曾经压在我心头的东西，一哄而散。
我想。
我彻底释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