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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意眠毫无焦距的目光，竟然在她猛然转身的动作里，精准地定格在了顾时宴的身上。
她脸上的震惊是不加掩饰的。
错愕、难堪、愤怒……错综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腾。
季璟淮见状轻声道：“小心一点。”
她刚才那么大的动作，他都怕她摔下去。
司意眠迅速抽回手，以防备的姿态拒绝别人的碰触，包括季璟淮。
“我竟然不知道，顾医生原来是林小姐的未婚夫。”她一字一句，缓缓强调。
顾时宴没回答，这是既定事实，否认与承认都不可能改变，所以他选择缄默。
司意眠甚至都忽略了林知薇喊司昀爸爸这件事。
满脑子都是顾时宴来给爷爷看病，是不是有别的目的？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体检的医院里，这一切是意外，还是有人精心策划？
就在气氛僵持的时候，工作室里的人从花房回来，见到司家来了客人，主管人便对季璟淮道：“季总，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
季璟淮勉强一笑，主管人微微鞠躬，“礼服的事情我代表工作室表示歉意，我们会尽快修改好，送到府上，那先告辞了。”
为豪门做生意，最大的优点，不是你把这东西做的多好多精美，而是要有眼力劲。
这明显不对劲，还是立刻闪人比较好。
季璟淮颔首，李婶急匆匆从厨房出来，带着这群人出去。
倒是最后那个小员工目光狐疑地在顾时宴跟季璟淮身上打了个转。
刚才那个不是季总？
那他怎么会跟司大小姐在更衣室里？
算了，这也不是她一个打工的能管的，还是闭上嘴的好。
闲杂人等一走，白蔷还固执的站在原地。
司意眠深呼吸一口气，“我最后再说一次，带上你的女儿，从这滚出去。”
白蔷深呼吸一口气，“我是来看你爷爷的，也只有他开口，我才会离开，眠眠，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但当年我和你爸爸都是情难自禁，如今时过境迁，我希望你能放下这些仇恨，我可以替你妈妈照顾你。”
司意眠听了简直要笑出声，指着墙壁上挂着的黑白照片，“ᴊsɢ你当着我妈，我哥的面，你再说一次，你当初丈夫出轨，把你赶出家门，是我妈收留了你，让你给我哥哥当家教，对你带来的女儿，我们家也是视如己出，我有的，我妈妈都会给林知薇置办，可是你呢？
是你跟司昀不顾道德，是你夺人丈夫，你有什么资格替司昀来照顾我？你们都该下地狱！”
林知薇不悦地看着她，出声打断道：“这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你家如今这个情况，我妈妈还肯来，足以代表我们的诚意。”
司意眠微微偏头，“林小姐，我没兴趣听你那套三观不正的发言，还冠冕堂皇自以为大度的炫耀行径，更不屑跟小三的女儿以同等的身份聊天，我不让你们进来，是因为你会脏了我的家的地。”
“司意眠！”
“眠眠。”季璟淮跟白蔷同时出声打断，其目的都是一样的。
她的未婚夫，当着她的面，在为了维护另一个女人，而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
林知薇耸肩，宽宏大度道：“我以前觉得司大小姐没出事之前，是如何的优秀，今天我觉得，传言名不副实了。”
“够了，你也不要再说了。”季璟淮开口制止。
林知薇偏过头，很显然那种亲昵的别扭和矫情，是旁人插不进去的。
钟伯听到动静下来，就看到了白蔷在楼下。
他沉声道：“老爷子让你们离开，家里不欢迎你们。”
白蔷还想开口，钟伯继续道：“如果你非要留下，我会代替老爷子报警，到时候场面可不大好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蔷无奈，“好，薇薇，我们走吧。”
林知薇是想走的，她又不稀罕如今的司家。
以前妈妈带着她来到司家的时候，还想着说司家何等显赫，让她好好讨好这里每个人，尤其是司意眠。
那时候自己跟个丑小鸭一样。
如今的自己，有名誉地位，还有很多粉丝喜欢，再看看司意眠，不过是个落魄千金。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优秀了。
光是站在那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未婚夫，一个永远随叫随到。
这都是司意眠得不到的。
林知薇微微扬起下巴，“时宴，你不走么？”
她必须要让司意眠知道，她已经不屑跟她比了。
顾时宴语气平淡，“抱歉，我还需要给司老先生检查。”
白蔷其实是第一次见到顾时宴，“有空记得来家里坐坐。”
说罢，她才带着林知薇离开。
季璟淮看着林知薇的背影，这才对司意眠开口道：“其实她说得对，这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年了。”
“如果你是为了给白蔷母女说话，大可跟着一起走。”司意眠今天不想陪他演。
他如果再多说一句，她也不怕撕破脸。
与其为了集团跟他虚与委蛇，她不如继续派人寻找哥哥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何况爷爷与几家关系都不错，她去求一求，总有人肯愿意帮她的。
“顾医生，刚才你也听到了，以你和林知薇的关系，我觉得……”
司意眠话没说完，钟伯就开口了。
“顾医生，我们老爷让您上去一趟。”
司意眠紧张道：“是不是爷爷出什么事了？刚才的动静他都听到了？”
钟伯安抚道：“老爷子没事，就是刚醒过来有点不舒服，小姐不放心的话，也可以上去等。”
“我要上去。”
她扶着栏杆往上走。
比季璟淮动作更快的，是顾时宴的手。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这样快一点。”
司意眠这回没拒绝。
再多的排斥，比不过爷爷身体重要。
季璟淮手握成拳头，这是第三次。
而且，他也是刚才才知道，这男人，竟然是薇薇的未婚夫。
那个让她经常买醉抱怨不解风情的男人。
顾时宴根本懒得看季璟淮，他一直注视着司意眠脚下的路。
等上了楼，司意眠才开口道：“顾医生，刚才无论我说了什么，那都是我个人原因，与我爷爷无关。”
男人好闻的气息在鼻息间，司意眠觉得他们的距离应该挺近的。
“我没有介意，何况这也是人之常情，我先进去，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温和的语气，司意眠的心瞬间平复了下来。
季璟淮跟了上来，见司意眠站在门口，双手插兜道：“爷爷会没事的。”
就算是安慰的话，也无法抚平她的焦虑。
季璟淮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你最近怎么了，如果觉得压力太大或者不开心，我抽空陪你去逛逛街？”
司意眠觉得挺可笑的，她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季璟淮待她很好呢？
而自己这些年因为当年的情分，也一直对他与众不同了些。
是不是因为小时候被绑架，是他拼死救了自己？
是不是当初季家名不见经传，而他在哥哥面前，也一直说好会守护她。
她才觉得，出事后，季璟淮是她唯一能依靠的存在了？

“你觉得我有心情逛街么？”司意眠反问。
季璟淮住了嘴，心头萦绕着那种，无法抓住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低头看着司意眠倔强的背影，想起她跟薇薇紧张的关系，叹了口气。
算了，等结婚后，他自然会帮忙缓和一下两个人的关系。
顾时宴一进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时间很久，司意眠都快没耐心了，在此期间，她没搭理过季璟淮。
而季璟淮这次也没有提早离开。
其实林知薇一上车就给他发消息抱怨了，说司意眠不大度，自己真的是为了她好才来的，结果被糟蹋了心意。
见季璟淮没回复，林知薇又给他发了好几条。
【你是不是也在怪我不该出现？】
【算了，原来连你也不懂我的心。】
【那你先陪她吧，我自己去老地方待着，真羡慕她，那么多人关心。】
季璟淮的对话框里，逐渐充斥着林知薇的“自言自语”。
震动声一直时不时从他口袋里传来。
季璟淮头一次那么渴望得到司意眠的关心，但凡她现在转头问一句是谁，他也能心里舒服点。
他突然觉得心慌，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漠不关心自己了？
又回到了少年时期，他只能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女。
她身上的光环那么大，几乎全部人都在用各种溢美之词赞美她……
她真的答应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几乎整夜都睡不着。
沉默在两人之中发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对话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浮于表面。
“你能让你的手机安静一会么？如果不能，那你就去处理完这件事。”司意眠本不想在爷爷的房间外面说这个。
可白蔷的出现，终究让她忍无可忍。
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已经到了极限。
季璟淮俊美的脸瞬间闪过难堪和不悦，一言不发盯着司意眠。
“你是对我不满，还是对其他？”
他自以为这段时间也一直在配合她的小心眼和坏脾气。
但作也是有底线的。
他喜欢她，也是因为她曾经那样的完美无缺，小作怡情，大多数时候，有点脾气的女人更迷人。
但她最近的态度，已经让人足够不喜了。
太像个怨妇，季璟淮自问没什么地方待她不好的。
将来结了婚，他的工作也只会更忙碌。
难不成还要每天花大把的时间回来赔笑脸，在同样的问题上反复的道歉么？
司意眠自然听出他的不高兴，她本来也不想撕破脸，不仅是因为他们年少的情分，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还有，公司和爷爷现在需要季家帮衬。
季家这么多年是依靠司家起来的，季璟淮又跟自己交往，对外都是以司家孙女婿自称，他如今事业红火，新晋新贵，有他在，公司里那些老油条也会安分一些。
她知道不该现在跟他闹到这个地步，不仅会让屋内的爷爷操心，也会让集团动荡，可她浑身上下都像有一股戾气在蹿，她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或许都有。”她轻轻开了口，脸上是难以言喻的落寞和孤寂。
季璟淮从未在司意眠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让他把一开始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好了，刚才是我语气不好，原谅我，嗯？”
司意眠闭了闭眼，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她为了爷爷妥协，季璟淮觉得只要道个歉，事情就会翻篇。
顾时宴开门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眼底闪过讥诮。
司意眠听到动静，越过了季璟淮的手快步朝他走来，没忍住伸手来找他，顾时宴很自然握住了她的胳膊，细嫩的肌肤在他干净的掌中，绵软馨香，不过最近确实太瘦了，他合掌都能完全扣住她小臂。
季璟淮站在原地，眸光沉沉，见状恨不得将他扯开，但顾及着司意眠和老爷子，还是没吭声。
“顾医生，我爷爷说什么了。”
“老ᴊsɢ先生让您进去，我扶你。”
司意眠忙不迭点头。
顾时宴扶着她的时候，再次看向了季璟淮，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眼，让季璟淮觉得极其熟悉，仿佛在哪见过。
正打算细想，门已经被带上了。
季璟淮当然不怕顾时宴会对司意眠做什么，毕竟老爷子还在里头。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忽略了林知薇发的那些消息，给林诺下达了命令。
“去查一下顾时宴这个人，你姐的未婚夫，你应该知道吧？”
他以前只是听薇薇说过，她订婚了，但未婚夫工作很忙，很少陪她，他权当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可今天才知道顾时宴就是。
他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但这个顾时宴要是一边跟薇薇订婚，一边来纠缠他的司意眠，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爷爷……”司意眠摸索着握住了司老爷子的手，然后贴在自己脸上，“你感觉如何？”
司老先生叹了口气，“爷爷刚才都听到了，你何必跟她置气，不值得。”
司意眠有些委屈，司老爷子摸着她的头发，“爷爷是老了，但这些事爷爷还撑得住，你别自己受委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爷爷活着一天，就能护得住你一日。”
司意眠鼻子一酸，“我明白的，您别为我操心，是我今天没忍住。”
司老爷子握着她的手，然后另一只温热的大掌，被老爷子扣在了她的手掌上。
老爷子用的力道很大，司意眠根本来不及反应。
“爷爷？”
司老爷子道：“时宴，记住你答应我的话，任何时候，你都要照顾好她。”
司意眠不解，不明白顾医生为什么要在任何时候照顾好她？
男人的气息已经靠近，应该就在她边上。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态度十分亲厚，“您老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司老爷子欣慰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跟意眠再说会话，你去忙吧。”
顾时宴抽手，不知道为什么，司意眠总觉得是不是自己敏感了，他好像刚才还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节。
听到他开门出去的动静，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爷爷，你为什么要拜托他？你知不知道他是谁的未婚夫？”
自打刚才林知薇说完后，司意眠现在一看到顾时宴就膈应。
“傻丫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你啊，还是太单纯。”
“爷爷这么安排，必定有原因，你只要记住，需要帮忙的时候，去找他，无论大小事，他都是你除却家人以外，最能信赖的人。”
司老爷子死死抓着她的手，“把这话记牢了，记住！”
司意眠讷讷点头，“我知道了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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