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的话,让王秀珍陷入沉思。
她那弟媳妇,其实她是一万个看不顺眼。
就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在王家什么事都不干,天天躺床上,连吃喝拉撒都要婆婆和姑子们伺候,跟没长骨头一样,软趴趴的。
而且也不能跟丈夫同甘共苦,一发现王四郎欠下大笔赌债,那媳妇直接带儿子回娘家去,要跟王家划清界限,好说歹说才给她劝回来。
王秀珍每每想到她亲弟媳妇,就一肚子火,奈何老娘和弟弟都说弟媳妇是老王家的功臣,她要是敢有半句不满,立即拳脚伺候。
当樊梨梨引导她换位思考后,她依然不忿得很,觉得樊梨梨真是眼瞎心盲,竟然拿她这么贤惠的女人跟旁人比!
就在这时,屠郁也走了出来。
“四弟妹,你怎么还不进去?”
听到前夫的声音,王秀珍猛然抬头,惊讶喊,“大,大郎?”
瞥见王秀珍,屠郁脸色一沉,“你怎么也在?”
王秀珍撇开眼,看似嫌弃万分,实际上内心激动得很,既有数日不见的无声思念,又有对屠郁狠心和离,对她不管不顾的愤恨恼怒。
“怎么,这戏馆是你开的,旁人不能来?”
王秀珍一想到当初,屠郁是如何决绝地抛弃她,不肯给她银子让她给弟弟还赌债,只觉得一肚子火噌噌地窜出来。
小雀和小兔奔向屠郁,屠郁一手一个抱起来,女儿们在他脸边蹭了蹭,咯咯地笑。
看到这一幕,王秀珍越发恼火,也觉得糟心不已,内心那点思念转瞬间荡然无存。
她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看上屠郁这种自私凉薄的男人?
这男人有两个拖油瓶不说,还不肯帮她还弟弟赌债,任由她王家水深火热,真是狠毒到了极点!
“屠郁,你猜猜看,我今天是来做什么的?”王秀珍故意挺胸抬头,还将秀发勾拢到脸边,那风情万种的身段和颇为妩媚艳丽的面庞,当真是勾人得很。
屠郁淡然道:“我们已然和离,你做什么都跟我无关。”
说罢,屠郁朝樊梨梨道:“四弟在找你,快进去吧。”
“好。”樊梨梨虽然爱吃瓜,但也怕被战火波及,抬脚一溜烟地跑了,跟兔子一样追都追不上。
屠郁落后一步,王秀珍追上来,朝他大喊大叫。
“我今天,是来跟孙员外家的大少爷见面的!”王秀珍得意地喊,“屠郁,那孙家可比你屠家有钱多了,孙少爷还是风流书生,青年才俊,比你长得好,还会写诗作赋!”
屠郁依旧淡漠道:“不用跟我说,你我已无瓜葛。”
他抱着女儿们越走越快,但王秀珍却不死心,小跑着追上来。
“那孙家说了,只要我嫁过去,就能帮我弟弟把赌债填平。屠郁啊屠郁,都是男人,别人把我当宝贝,你却把我当畜生!幸好我早日看清你那副嘴脸,要不然怎么能找到孙少爷那么好的人呢?”
屠郁突然顿住脚步,回过头去。
他眸光温柔而专注,却有一丝悲悯和无奈,让喋喋不休的王秀珍猛然一怔,恍惚间想起,屠郁是有多久,没用这么温柔的目光注视她了?
“我也曾……”屠郁欲言又止,望着王秀珍那张明显沧桑了不少的脸,流露出少见的酸楚。
他也曾将王秀珍当做宝贝呵护,以为他能娶到一个好媳妇,像爹娘那样,再苦再累,都能携手共度风雨。
可是不管他多爱护王秀珍,换来的都只是王秀珍无底限地帮扶娘家,在她娘的教唆下,天天跟他吵闹,骂他窝囊不中用,苛待他双胞胎女儿,对父母不尊不敬,对兄弟们冷嘲热讽。
他满腔的温情都被王秀珍消磨得干干净净,总是柔软的双眸中再也映不出她的身影。
可明明一开始,他们也是花前月下,耳鬓厮磨,承诺要携手白头。
“王秀珍,你跟谁在一起,过得好不好,都跟我无关,不用追着告诉我。哪怕你以后成了高官夫人,我也不会来高攀。”
屠郁冷冰冰地说完,王秀珍只觉得胸口憋闷得慌。
她死死咬着牙,怒声说,“好,好!屠郁,以后我要是发达了,你就是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告诉你,我弟弟现在洗心革面,要跟人做生意去了,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你们刮目相看!到时候,你们整个屠家,给我当狗都不配!”
屠郁神色越发淡漠疏离,“你满口只知道你弟弟,却连儿子都不问一声。王秀珍,你真的无药可救。”
说罢,他带着女儿们快步离去。
王秀珍愣然站在原地,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旁边木楼上,来了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端的是风流倜傥,文质彬彬。
“请问,阁下可是王家娘子?”
王秀珍立即抬头,只见对方白皙文弱,仪表堂堂,好一个探扇浅笑的玉面郎君。
“我,我就是王秀珍,请问你是?”
对方彬彬有礼地一作揖,笑道:“在下姓孙,今日与娘子相约看戏,还请娘子赏光。”
王秀珍蓦然脸色一红。
这便是要与她结亲的孙家少爷?
长得也委实好看了些吧!
王秀珍把先前那点纠结苦闷一下子抛开,娇滴滴的跟孙少爷看戏去。
这孙少爷十分体贴温润,细腻地照顾王秀珍,让王秀珍心中小鹿乱窜,忍不住拿他跟屠郁作比较。
屠郁高大威严,硬朗精壮,蜂腰猿臂之下,两条大长腿结实有力,不管床上床下都战斗力爆表,所以让王秀珍这些年越发滋润。
而这孙少爷,看起来瘦弱了些,但架不住皮肤比屠郁白了几个调,五官也清隽许多,不像屠郁那么凶狠,攻击性太强。
王秀珍转念想,人家是富家公子,又是书生,学富五车,还家缠万贯。而屠郁是干体力活的,哪配跟孙公子比?
更不用说家世什么的,屠郁被秒成渣。
王秀珍整个人都娇羞起来,觉得她娘还是爱她的,平时虽暴躁了些,口头上嫌弃她,却还是为她找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也是,她这么艳丽娇媚,身材又好,就该配富家公子。
至于屠郁,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包厢里,樊梨梨刚坐下,就被屠沉一把搂了过去。
在屠沉看来,她真跟软萌的小白兔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给她拎在怀里,随便揉搓成想要的形状。
大庭广众之下,樊梨梨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问,“干,干嘛?我坐三姐那边去,不耽误你们聊天。”
屠沉完全不理她,只一手钳着她的腰,嘴唇贴在她耳廓边上,轻声问,“做什么去了?”
樊梨梨垂下头,“遇到王秀珍了。”
霎时,包厢里本就竖直了耳朵偷听动静的众人,纷纷望了过来。
屠二率先问,“闹起来了吗?”
屠五跟钟迟嚯地起身,一副要打群架的样子。
屠馨月竟然是最稳重的那个,无聊地嗑瓜子,“用得着你们去?就王秀珍,还能把大哥吃了?”
钟迟怒而捶桌,“王家没一个好东西,这几年把大哥折腾得还不够吗!”
屠郁掀开帘子,牵着女儿们走进来。
“谁折腾我了?”
屠沉回过头去,问,“没事?”
屠郁缓缓摇头,把事情大致说了,大家反倒松了一口气。
屠馨月双手合十,虔诚地说:“我可太希望她能找如意郎君,一生顺遂了,免得又来祸害大哥和小兽。”
樊梨梨深有同感,“她过得越幸福,就越不会回头找大哥。要是能彻底忘掉屠家和小兽这个儿子,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屠郁一言不发,把茶水当酒喝,狠狠灌了好几碗下去。
兄弟几人对视一眼,干脆连戏都不看了,硬要拖着屠郁喝酒去。
屠沉松开樊梨梨,低声道:“你跟三姐回去,我晚点回来。”
樊梨梨乖巧地说,“你好好宽慰大哥,我做好晚饭等你。”
旁边,屠五“哟哟哟”地调笑了几声,被屠沉凌厉地拿眼刀剜了两下,立即缩着头跑掉了。
男人们要去喝酒,樊梨梨跟屠馨月带一大群孩子回家去。
“这戏不好听,也不知道二哥平时都听了些什么。”屠馨月只觉得吵闹得很,也可能是戏馆里人多了,吵得让她听不清在唱什么。
樊梨梨更是深有同感,毕竟看惯了3D大荧幕,享受过极致特效带来的视觉盛宴,再来看戏剧,有种返璞归真的降维打击感。
屠馨月跟赶鸭子一样吆喝着几个孩子,只把幼子抱在怀里,樊梨梨也牵着小兽。
两人正说笑,身后大道上,一架轿子追上来,里面的人探出头来。
“樊小姐,请留步。”
樊梨梨侧头一看,诧异地喊,“明珠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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