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摇头。
林语溪深吸一口气,神婆似的掐指,“双子?”
周嘉鱼眼睛亮了下,“是的,你好厉害。”
“哈哈哈,我超厉害的。”林语溪丝毫不谦虚,“不过你是我见过最安静的双子座,另一个双子座——”她听见后面有人喊她,无奈瘪嘴,“超级聒噪的。”
陈竞帆走上前,打了个喷嚏:“阿嚏——林语溪你是不是骂我了刚才?”
林语溪一本正经地点头:“嗯,还热乎。”
“你——”陈竞帆正要与她battle,一眼瞧见了身旁站着的安静恬淡的小姑娘,来了兴致:“呀,这位新同学新转来的?叫什么呀?”
林语溪:“关你屁事。”
下课放学去食堂抢饭百米冲刺的大部队里,他们是最慢的一波。
有三两个一边奔跑一边嬉笑怒骂的男生从周嘉鱼身边经过时,丝毫没注意到她,差点撞上她。
“小心。”
傅斯延直接伸手攥住她手腕往旁边带了下,避免被撞飞。
一瞬便松开。
周嘉鱼心有余悸,道谢的同时看了眼傅斯延。
日光明朗刺眼。
早上没注意,男生头发剃得极短,类似于板寸,鼻梁高挺,下巴至锁骨连成一条漂亮的弧线,整个清瘦挺拔。
林语溪又把拉回来,确认她没事之后,指着两人逐一介绍:“陈竞帆,傅斯延,从幼儿园开始的孽缘”
陈竞帆:“说的什么话这么不中听,”又将手伸到周嘉鱼面前,“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周嘉鱼。”
傅斯延先她一步回答,“啪”一声将陈竞帆的“绅士手”打回去,双手抄兜,大长腿走在前头:“快走吃饭,饿死了。”
陈竞帆:“???”
我问你了?
林语溪:“???”
两人对视一眼:“!!!???”
连城位于秦岭淮河线上,九月份虽是秋高气爽,但温差较大,中午肆虐的秋老虎配上食堂的干锅冒菜热得人满头大汗。
林语溪将外套脱去,问周嘉鱼:“我看你外套好厚,你要不要脱掉我们放一起。”
周嘉鱼摇头:“不用,我感冒刚好。”
傅斯延若无其事看她一眼,女孩大概吃不了辣,分明是微辣的干锅,却辣得她脸色绯红冒着微微的汗,清透鼻尖上一层汗芽。
“好辣。”傅斯炀放下筷子,目光略过三人:“喝水吗?”
林语溪愕然:“阿延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陈竞帆尤其匪夷:“延哥你别这样热情人家孩怕。”
傅斯延啧了声,“那就冰水了。”
又看向已经辣到不想吃,筷子在碗里随意扒拉的周嘉鱼:“你呢?”
“啊?那,冰水吧,谢谢。”
望着傅斯延朝着小卖部走的身影。
林语溪和陈竞帆对视。
林语溪严肃道:“你觉得辣吗?”
陈竞帆更严肃:“一点都不辣啊,有没有搞错,他可是我们之中最能吃辣的人诶。”
末了,他问周嘉鱼:“小同学,你觉得辣吗?”
周嘉鱼点头:“我觉得好辣。”
/
下午四班体育课。
傅斯延打球打了上半场便不再上场,坐在台阶上仰头喝水。汗水顺着额角侧脸一路流到锁骨,衬得眉眼漆黑,喉结突兀,一群人之中他的帅气最为打眼。
一瓶水喝完,有其他班级的女生跑过来给他递水,他自然不要。
那群女生只好落寞地走了。
陈竞帆一边用球服擦汗,隔空给他扔过来一瓶,晃悠到他身边坐下:“延哥,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傅斯延拧开:“那就闭嘴。”
“······”陈竞帆吃瘪,“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那位新来的小同学?”
傅斯延看向他:“怎么了?”
“所以你俩怎么认识的?”陈竞帆一脸我要吃瓜ᴊsɢ我要吃瓜的热切表情。
傅斯延灌了半瓶水,拎着瓶口,“邻居。”
说完,他起身要走。
“邻居?”陈竞帆拿着外套追上来,“您能不能别卖关子——你去哪?”
“回班睡觉。”
傅斯延是真的回班级睡觉。
他向往常一样沿着教学楼后面绕,那样可以悄无声息地直接进班,却在走一半的时候,折返,从教学楼前面走。
顺着长长的檐廊,他会经过三班。
他是年级风云人物,那张脸自然会引起很多人侧目。
经过三班时,他余光看了眼。
霍然愣在原地——
坐在靠窗第一组倒数第二排的周嘉鱼居然在睡觉。
脑袋偏向窗外,枕在胳膊上,眼睛闭着,睡得香甜。
高三刚开学,晚自习时间是到8点半。
周嘉鱼同桌叫肖一鸣,是三班的班长,晚自习要是老师不在他负责坐在讲桌旁看班。
他坐在讲台前,扫视全班看得一清二楚,转学生又在睡觉,下午睡了一节物理课,这晚自习最后一节又在睡。
他推了下眼镜,将名字记录到班级日志上。
晚自习下课后,周嘉鱼背着书包朝校门口走去,远远便看见外婆站在一侧树底下等她。
周嘉鱼攥紧双肩包背带,小跑过去:“外婆。”
“满满。”崔西芬笑意盈盈迎过去,拉住她手,“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周嘉鱼扶着她,“您以后不用来接我,离得近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没关系,我这正好当散步了,饿了吗?”
“有点。”
崔西芬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纸袋子,“喏,烤红薯趁热吃了吧。”
“谢谢外婆。”周嘉鱼笑得眉眼弯弯,不过灿烂的笑容也只停留一瞬。
烟花一样稍纵即逝。
崔西芬有些鼻酸,拍拍她手:“满满平常那点饭量外婆看着担心啊,这么高的个子才80多斤,这高三课业压力这么大熬人呢,平常想吃啥就给外婆说,外婆给做!”
周嘉鱼之前是跳芭蕾的,不用考级也没什么功利心,但一直都在稍微控制饮食,加上她从小肠胃就弱,所以体重就一直上不去,整个人纤细瘦佻,不盈一握。
月色铺满一地清辉。
周嘉鱼扯开烤红薯的外皮,吃了口,点了点头。
步行十分钟就到了租住的房子,是一个三居室。
到家后,外婆把熬好的药端给她,看着她喝下去。
是补气血的中药,她当时割腕失血过多,崔西芬托了好几个人问到当地颇有名的老中医求来方子,成日给她煎熬。
周嘉鱼捏着鼻子喝完,苦的五官都皱在一起,接过老人递过来的话梅糖:“赶紧化一块在嘴里。”
崔西芬又再三叮嘱她早点休息不要学太晚,“吃完糖记得刷牙。”
周嘉鱼应声,老人这才回屋休息。
酸甜的话梅糖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周嘉鱼从书包夹层拿出手机,长按电源键,开机。
一连蹦出好几条短信电话。
她逐一翻看。
周远山给她两个电话,又给她发消息:【满满,爸爸有空去回去看你,大人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好,你只管好好学习,不用放在心上】
于娟也给她打电话,但并没有给她发消息。
周嘉鱼合上手机。
深吸一口气,视线偶然瞥见书包侧边口袋里傅斯延给她的那瓶纯牛奶,只好起身,将它放进冰箱冷藏。
洗漱好后,周嘉鱼躺在床上,阖眼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眼,盯着天花板,那种失眠的感觉已经麻木脱敏。
只好翻身下床,拉开椅子坐下来,翻开日记本。
隔日一早,周嘉鱼被六点的闹钟喊醒,艰难睁眼。
她早上四点才勉强入睡,现在起床就是行尸走肉。
小米粥喝掉半碗,外婆又给她剥了个鸡蛋,她匆匆吃完,背着书包便要出门。
到玄关,她弯腰换鞋子的空隙,听到外婆的声音:“满满,昨晚忘记跟你说了,斯延父母今年忙外地分公司家里没人照顾他,外婆叫他过来住,正好上下学你们俩还能互相照应。”
“傅斯延?”
周嘉鱼怔愣一下,随后点头:“知道了。”
/
早自习对于傅斯延来说就是补觉的黄金时间。
他也不用书掩一下,光明正大的伴着一堆人的读书声在教室最后一排睡大觉。
“诶,那不是周什么来着的——周嘉鱼吗?”陈竞帆英语书都拿倒了,脖子伸得老长,他闲来没事看热闹。
下一秒,向来最不爱管“闲事”的傅斯延却倏地睁眼,看向他看的方向。
三班与四班中间有一个半圆形的檐廊。
此时三班的班主任王文明与周嘉鱼站在那儿,周嘉鱼的方向朝着这边,王文明则背对他们。
晨光熹微,透过楼层间缝隙洒进来,给她纤细身影镀了层金色毛边。
“不是吧,小周同学才来一天就被约谈。”陈竞帆感慨,“比我还厉害哦!”
又噗嗤笑出声:“我敢说隔壁老王的身高170肯定是造假,这样看,我们小周同学都比他高哈哈哈哈哈。”
傅斯延一直沉默,眉心轻蹙。
“傅斯延!陈竞帆!”巡逻的年级主任一眼看见睡意朦胧的男生,指了指:“干什么呢不看书?在教室里看不下你啊想出来看?!”
陈竞帆立马扭回脑袋,端端正正,虽然课本还是倒的。
“哦。”
哦?陈竞帆愣了下,霍然扭头——
只听得旁边人凳子刺啦一声,这平日里油盐不进的混世魔王傅斯延,居然破天荒的,拎着一本书从后门出去了。
陈竞帆:“???”
这人还真听话哈。
那边,王文明地将班长告知他的事情传达给周嘉鱼。
“······泉市和连城的上放学时间点差异大?还是因为暑假时间太长,作息没有调过来?又或者是老师的课太无聊让你忍不住想睡?”
周嘉鱼垂眸:“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寻着感觉看过去。
三米开外的四班教室后门口,一道挺拔高瘦的身影伫立在那儿,是傅斯延。
那张脸五官清隽棱角分明,笼在晨光里,有些慵懒颓废。
没穿校服,宽松白T搭深卡其色宽松工装裤,脚上踩着白色匡威帆布鞋,身高腿长,又小头小脸,比例极佳。
但她近视,看不清傅斯延脸上表情,只停留一瞬,便收回。
王文明又问:“现在是高三,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转校之时家里人只给我保证成绩佼佼,我看了你的成绩证明的确很优秀,但两省教育还是有差别,我希望你不要懈怠,更不要轻敌,实验班的淘汰制的,每次考试都是一次选拔,你懂吗?”
“好。”周嘉鱼点头,抿了下唇接着道:“老师,那能不能跟您商量一件事情。”
“你说。”
“我的确有睡眠障碍,最近也在想办法,如果摸底考试我考了年级前三,您能不能同意我选择一些课用来补觉。”
傅斯延:“······”
这姑娘在说什么???
王文明的脸瞬间更黑了:“那要是没考到呢?”
“我申请转班。”
傅斯延听见周嘉鱼平静无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