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凌霄非常消沉,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虽然名义上是放长假,但这基本上等于宣告凌霄大好前途付之一炬。他本来就是实干派,一旦脱离关键岗位,根本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心简直像是被撕裂一般——为什么一个善良的人要承受这么多本不该他承受的东西呢?
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凌霄留下一纸遗书从高楼一跃而下,而我只能对着他的尸体放声恸哭。
我从梦中哭醒,结果凌霄真的不见了。
我赶紧跑到客厅,发现他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手里拿着一张纸,正准备出门。
我冲上去啪啪给他两个大嘴巴子,抓着他的领带大哭:「你不准死!你要是敢寻死老娘拿你的骨灰拌饭吃!」
凌霄被打得一脸懵逼,他给我看了那张纸,上面是他的个人简历。
「我昨天在网上找了几家公司,反正在原来的单位干下去也是混日子,不如趁这段时间找一个更能发挥我特长的地方……宝儿,你怎么哭了?」
我赶紧抹了抹眼泪,命令他今天不准找工作,先给我做顿爱心早餐。
我回想起第一次和凌霄见面的场景。
那时他作为组室长被调到我们部门,本来大家对这个空降的领导就有点看不惯,于是我串通同事集体请假一周,准备给他来个下马威。
结果凌霄一个人就把整个组室的工作处理了,不仅如此,还做得比我们都出彩,所有人都对他无话可说。
我本来以为凌霄会借机报复我,可他非但不生气,反而经常以团结同事的名义请我喝咖啡。我那时就在想——这个人太温和了吧,以后肯定会被人欺负的。
可跟凌霄结婚这几年,我才意识到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而不是一味冲别人发泄是多么强大。
我就是喜欢他这点。
这一次,我要为他战斗到底。
我决定约沈律师一起商量如何反击何母对凌霄的诬告。
我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当沈律师来的时候,我发现她车子的前挡风玻璃上居然插着一块砖头。
我很内疚,沈律师微微一笑:「没事,你不用在意,我已经报警了,该道歉的是暴徒,不是你。」
我告诉沈律师我准备起诉何母,起诉那些网暴我们的网友,沈律师苦笑。
「你要起诉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何母的行为确实构成了诬告陷害,但由于这件案子的特殊性,诬告你们的主体并不是何母,而是何璐。
「考虑到何璐是未成年人,这件案子你们即便胜诉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何家的情况你是最清楚的,民事赔偿根本无从谈起,法院顶多判决何母向你道歉,而这实际上是在帮助她炒热度。」
沈律师告诉我,现在何母正在最大化利用这件事为自己谋求好处,她甚至搞起了直播带货,卖什么「亲妈辣酱」「母爱包子」,简直讽刺。
「我们的司法体系确实有待完善,这是无可奈何的现实,但是,我身为你的律师,只能站在你的利益角度考虑问题。我能给你的最佳建议就是不起诉,让时间淡化一切。」
我坚决不答应,先不说我能不能咽下这口气,如果何母的行为得不到惩治,这无疑是助纣为虐。
诬陷的人无本万利,被诬陷的人粉身碎骨,也许这一次我们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可下一次呢?谁能保证自己的丈夫、父亲、儿子不会变成下一个凌霄?
沈律师冲我竖起大拇指:「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女性是绝对不会轻易屈服的,其实我已经制订了反击方案,只是需要确定你有没有斗争到底的决心。」
我忍不住吐槽:「你和猫王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都那么喜欢试探我?」
沈律师眨了眨眼睛,避而不答。
沈律师的作战计划非常详尽,包括我和凌霄都有各自的分工。
「网络诽谤罪有非常清晰的入罪标准,只要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即便不是律师也可以直接向法院提起诉讼。」
我的工作,就是收集证据写自诉状,状告那些诋毁我们的网友。
这份工作虽然没什么难度,但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以及坚持不懈的耐心。
凌霄问沈律师为什么不能用微信公众号递交电子诉状,这样起码不用来回奔波。
「由于司法资源本身有限,这种非重大案件一般会延后审理,因此要用纸质卷宗递交,只要积累的案件数量足够多,法庭就不可能一直无视下去。」
「我明白了,大概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里安迪给州长写信要求修建图书馆那样?」
沈律师微笑着点点头:「对,没错,咱们要做的就是把诉状一直堆到法院的天花板上。」
我开始每天浏览各种网站、APP、论坛,把符合入刑标准的言论全部收集起来,然后挨个写诉状,每天塞满好几个牛皮纸袋。
白天,我会把这些牛皮纸袋送到法院立案庭,因为每天都要出入法院,时间一长,差不多把半个法院的人都认了下来。
有的网友拍下我到法院告状的视频,发到网上调侃,「母老虎警告」「下头小仙女」,我把这些网友的名字也一并加入到我的起诉队列里。ץȥ
然而更多的网友给予了我正面肯定。
这多亏了凌霄的努力,他用文字和视频把我艰苦维权的过程记录下来,发到网上与广大网友分享。
宣传和剪辑刚好是凌霄擅长的领域,他在各大平台开通了我们的账号,每天更新动态,耐心回复网友的留言,关注我们的网友越来越多。
现在是流量时代,只有同情我们的网友越多,攻击我们的声音才会越小。
因为我一直背着那只普拉达包包,网友们都戏称我是「穿普拉达的虎妻」。
后来一名普拉达营销经理联系上了我,他们觉得我坚韧不拔的女性形象很符合他们品牌的宣传策略,并问我愿不愿意接受一些商业合作。
我婉拒了对方,现阶段我并不想吃流量饭,利益会歪曲事实。
我和凌霄更加需要一个清白。
至于沈律师,她想办法联系了那些给何母捐款的网友,请他们以集资诈骗罪联合起诉。
虽然个人募捐数额并不大,但数额累加起来就是重罪,她自愿成为这些代理人的律师并提供无偿服务。Ɣz
何母终于坐不住了,毕竟她爱财如命,如果让她如数退还捐款,那恐怕比让她死更加难受。
于是何母祭出了最后法宝,她在网络上声称自己罹患抑郁症,「想死」「活着没什么意思」「如果你们再逼我,我就从楼上跳下去,到时候你们都是刽子手!」。
这招也确实有效,考虑到何母确实有极端行为的可能,检察院暂缓了起诉决定。
可何母并不知道,她正一步步走向沈律师的陷阱。
「何母在募捐时曾明确表示,这笔钱款将用于打官司,也就是说,如果她想用这笔钱,就必须起诉你们。」
但检察院已经不会再受理何璐的案件,因此何母只能选择民事诉讼这条路。
但是民事诉讼的代价高昂,除了律师费,败诉一方还必须支付庭审等一系列费用,可以说是一项非常烧钱的战斗。
何母孤注一掷,请了一个非常好的律师,她声称我们夫妻对她进行的打击报复让她心力交瘁,因此必须赔偿精神损失费并向她道歉。
法庭上,沈律师出示了一份证据——关于何璐贴身衣物上的 DNA 检测报告。
「我们在追查少女猥亵案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第三名男性的 DNA。当时我以为这可能是取证人员无意中留下的,可后来通过暗访调查,我们获得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沈律师大步走到何母面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不但好赌, 而且赌瘾还不小,但是你的经济条件根本不足以偿付你的赌债, 所以你就把女儿的贴身衣物偷出来借给他人亵玩, 对不对!」
何母抖了一下, 正欲狡辩,但沈律师却把一百多份检测报告甩到她面前。
「我调查了将近一百多名你的赌友,终于发现第三名男性的 DNA 其实是住在你家对门的刘某的!他已经承认和你有过交易行为, 你想赖账都不可能!」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几件内衣而已,我犯法了吗?她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的事情当然是由我来做主!」
何母脸不红心不跳,可她的代理律师却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向法官说:「由于我的当事人隐瞒重要事实,我请求退出代理。」说完就提着公文包跑路了。
没有了律师,何母连原告发言都说不清楚,自然败诉。
她不但要承担高额庭审费,还要面临检察院的起诉, 等待她的是无尽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