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季时衍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几次想开口却又没有说出声音来。
等不到回答的温瑟瑟自嘲一笑。
“我知道了，季时衍，以后你自由了。”
季时衍不解其意，问道：“你什么意思？”
仪器发出报警的声音，手机慢慢滑下，温瑟瑟微笑着合眼，没有挂断的电话里传来季时衍焦急的呼唤。
“温瑟瑟？温瑟瑟……”
没人回应。
季时衍的声音惹来车里其他人的频频张望，电话被挂断的下一刻，他大声追问支援队的司机道。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最快还要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季时衍紧握手机，无力地靠上座椅，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滑过通话界面，他打开微信，发了一条信息——等你回家，我们好好聊聊。
季时衍转头看向窗外，这里他曾来过的，只是那时的青州市十分繁华，因为青州市盛产玫瑰，每年过来打卡的人络绎不绝。
而那样耀眼绚烂的红色也是温瑟瑟最喜欢的。
他还记得高中那会儿，温瑟瑟就说以后要考来青州市，但后来却还是留在了安南市，其实他知道，她是为了他。
怀仁医院要开分院的时候，大家提出了几个城市选址，最后是他敲定的青州市。
当时是出于什么考虑？地理环境？医院收益？也许只是为了一句青州的玫瑰花最好看。
青州市怀仁分院，抢救室。
“所有方法都试过了，没用了。”一个医生看着病床上的温瑟瑟语气沉重地说。
主治的齐医生手上动作没停，他是和温瑟瑟一起从总医院来的，也是温瑟瑟的前辈老师，他不想在送走自己的患者后再送走自己的学生。
许久，仪器还是发出冰冷且刺耳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语气有些哽咽地道：“给病人家属发死亡通知书吧。”
“那季医生那边……”
“我来说吧。”齐医生道。
刚下高速的季时衍没由来的一阵心痛，他皱着眉头抚着胸口。
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是齐医生。
“齐老师”
电话里的声音十分沉重。
“时衍，小瑟她……她感染了，病情太突然，我们也尽力了，抢救无效，刚刚已经去世了。”
季时衍心头一震，身子立马坐直，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说什么？”
齐医生的声音再次传来：“时衍啊，节哀。”
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怀仁分院门口，大家按照之前的安排，很快地找到自己的岗位。
只有季时衍，拼命地跑向抢救室。
推开门，病床上躺着的是没有呼吸的温瑟瑟，旁边站着的是齐医生。
他瞳孔骤缩，脚步一下僵在了原地，微颤的手掀开白布。
“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
齐医生也很难过，面前的这两个孩子是他带过最得意的学生。
“时衍，我们尽力了。”
季时衍不敢置信，慢慢靠近温瑟瑟床边，拾起她已经冰冷的手，尝试把温度传给她。
“她是什么时候感染的？”
齐医生叹了口气：“十天前，她不让我们告诉你和她妈妈。”
“十天前……”
季时衍喃喃自语。
“温瑟瑟，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瑟瑟已经回答不了他了，齐医生也出去了，整个抢救室格外的清冷。
季时衍手指颤抖着，不肯让那白布盖过温瑟瑟的脸
他怎么也不肯相信，此时躺在白床上这个了无生气的人是温瑟瑟。
忽然，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敲响了抢救室的门。
他们走到温瑟瑟的遗体旁边，对着季时衍道：“你好，我们是国家疫苗研究所的，温小姐生前签下了遗体捐献协议，以供研究病毒疫苗，我们现在需要带走温小姐的遗体。”
季时衍看着那人拿出来的证件，不敢相信地看向温瑟瑟。
只见他猛地摇着毫无生气的温瑟瑟，咬牙怒吼：“遗体捐献协议？温瑟瑟，你怎么敢，怎么敢……”
那两人见状立马拉开季时衍：“这位先生，请你节哀。”
季时衍挣开他们的手，目瞪欲裂，他厉声道：“你们不可以带走她，我不允许！”
“先生，温小姐已经签下了协议，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你无权阻拦我们。”
“她是我的妻子，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季时衍站在温瑟瑟床边，像一只濒死的猛兽，死护着自己的领地。
抢救室的动静到底是引来了一直在外等候的齐医生。
“时衍，这是小瑟的决定，我们要尊重她。”
齐医生也没想到温瑟瑟签了捐献协议，但是他身为医生，更知道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病毒疫苗的研究有多刻不容缓。
季时衍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人的话语，他只是固执地守在床边，用力地握着温瑟瑟的手，好像只有这样，就没有人能够把温瑟瑟从他身边带走了。
“她还没死，她的手还有温度，她一定没死……”
说着，季时衍像是魔怔了一般，只见他双手交握，撑得笔直地按在温瑟瑟胸前，动作精准地给温瑟瑟做胸外按压。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回应他的只有温瑟瑟那因他动作大而微颤的身体。
周围几人见他这样，也是心有不忍。
齐医生眼眶发红，伸手按住季时衍的肩膀，用沙哑的声音跟他说：“时衍，小瑟已经死了，是我亲眼看着她走的，你这样是要她走得也不安宁吗？”
季时衍失神地看向齐医生：“她刚刚还在跟我通电话，还和我说了好多话，我后悔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我还没有跟她说我的心里话，你们不能带走她，不能……”
说着，季时衍竟然想解开自己的防护面罩和口罩给温瑟瑟做人工呼吸。
齐医生放在季时衍肩膀上的手越发用劲，死死按住，制止他的动作：“季时衍，你疯了不成！你是一个医生，你看清楚，小瑟已经不在了！”
“齐老师，她还在的……”
齐医生看着季时衍，声音有些哽咽：“时衍，外面还有很多患者，他们都在等着疫苗救命，小瑟她想救更多的人，我们不要阻拦她好吗？”
季时衍没有回应齐医生的话，他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温瑟瑟白皙的容颜，像是要将她的样子永远刻在心上。
疫苗研究所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虽然也不想打破这宁静的一刻，但还是决定上前：“抱歉，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必须带走温小姐。”
又进来两个人，将季时衍拉到一边，剩下的两个则是将温瑟瑟放进准备好的遗体袋。
“不，不要，你们放开她——”
身后是季时衍绝望地怒吼。
他很清楚，只要温瑟瑟被带走，他这辈子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拼命地挣扎，力气之大让身边的两人甚至有些按不住他。
可是他的抵抗并没有什么用，温瑟瑟还是被带走了。
前来钳制季时衍的两人松开了他，对他深深鞠了一躬道歉后才离去。
季时衍疯了似的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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