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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阿奶拿出提前就给她们三人准备了棉袄棉裤，后面偏屋里可以洗澡洗头，让她们洗干净换上。
朱巧不好意思地说，“二嫂，哪能让你给我们买衣服，我们是来帮忙。这衣服可不能要，你赶紧去退了！”
“我就不是孩子们的舅母？给孩子买衣服怎么就不行！再说你们三个是我叫来帮忙，店里给配一套衣服，不过分。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们想。赶紧吃饭，今天太阳好，正好洗洗。”朱家阿奶看着唯一的小姑子。
小姑子在钱家过得并不好，这件事他们都知道，可有时候想帮，都没办法帮。
“二嫂，谢谢你。”朱巧红了眼圈，这一次没有再拒绝。
她们娘三来的时候真就没吃饭，饿着肚子来的。
婆婆说她们来菜馆做工，还能没得吃？
而且让她们三个每日结工钱回去，这话她都没脸跟二嫂提，也不会提。
“一家人，你就是嫁出去，那也是朱家人，是我们的妹子。”朱家阿奶能说的话就这么多，其他事情她自己看。
朱芊芊看着两个堂姑姑熟练地干活，她就好像一个废物呀！
田荷花也对娘找来的帮手很乐意，对这两个丈夫的表妹夸了又夸。
钱霜与钱婉脸都红了，她们小声地说，“表嫂，我们吃饱了，多干活是应该的。”
这是她们记忆中，第一次有早饭吃。
上次表哥提醒，让爹收粮食，他没收，导致家里现在断粮了，她们更是吃不上饭。
在朱家菜馆这一天虽然忙碌，但是她们居然吃了三顿饭，傍晚打烊的时候，她们两个人都舍不得走。
“二舅母，我们明天还能来吗？”钱婉小声地问着。
“你们明天肯定要来，要不然舅母这里都忙不过来。”朱家阿奶笑着说。
“我们赶紧将衣服换过来，这衣服就留在店里，明日再穿，穿回家就弄脏了。”朱巧催促着女儿们换衣服。
钱婉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直接跪在地上，“才不是怕弄脏，怕被奶奶抢走。二舅母，你能不能救救我们？娘肚子里，他们说又是个妹妹，奶奶天天打娘，还要将姐姐卖掉，给我们娶小娘。”
“你这孩子，赶紧起来！”朱巧拉着孩子，脸上眼泪却再也止不住。
“二舅母，我不想被卖，我不想嫁给那个鳏夫。”钱霜见妹妹说出来，也跪在地上哀求。
朱元生气愤地捶着桌子，“娘，小姑父真不是东西！”
朱芊芊也气愤地跺脚，“奶奶，表姑的爹跟我爹一样坏！”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爹都想将女儿卖掉？
“二舅母，我跟姐姐也每天都被打！娘被打得最狠，身上还被烫了。”钱婉拉着姐姐，将她的胳膊跟自己的胳膊都露出来，上面都是伤痕。
“妹子，我就问你一句话，敢不敢跟那个畜生和离！”朱家阿奶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她立刻给小姑子诊脉，发现不对劲，她就将人带到后院屋子里，然后将她衣服解开。
朱巧眼中含泪，她不是没有回娘家求助过，爹娘让她忍一忍，谁家过日子都这样。
三哥三嫂嫌弃她丢人，让她捂着点不要被其他人知道。
大哥二哥这边，她都不仔细说，他们多次为了她出头，也打过那个畜生都没有用。
这就是她的命！老天爷都保不住她。
“二嫂，我和离孩子们怎么办？再说爹娘也不会同意，我逃不掉的，除非我死了。”朱巧拉着衣服，儿子估计她这辈子也生不出来。
“你带着孩子们一起住在我这里，你们只要好好做，还能没饭吃嘛！难不成你真要他们将你女儿一个个卖出去？”朱家阿奶想着店里本就要人，那不如自家人。
这个时候拉扯一把，就是救了好几条人命。
钱霜虽然十二岁，可那小身板要真是嫁给那个鳏夫能活几年？
提到这，朱巧捂着脸哭，“他们不会让我带走孩子们，养到现在他们就等着换钱。”
“既然你知道，那就更要救孩子们，那就是个畜生！”朱家阿奶最不能听的就是卖女儿，勾起那些往事。
“二嫂，你帮我，帮我和离，哪怕是被休都可以，我不要跟他们过，我要带我的女儿们出来。我可以一辈子给你干活，求求你帮帮我！”朱巧下定决心，这一次也许二嫂能够带她脱离苦海。
朱家阿奶点头，“好！你们三个不要回去，我让元生去说下，就说店里忙，明天你们要早起。”
既然要和离，那就要准备充足，一次性拿到和离书，还要解决户籍的问题。
朱家阿奶对这些事也不懂，但是潘秀才懂，明日他与陆秀才再来吃饭时，她仔细问问。
“二嫂，能不能让元生将秀儿跟鲜儿带过来，如果不能，就算了。”朱巧也不想再回去，对那个家一丝留念都没有，可家里还有两个女儿。
“我们试试！如果不能，你也别太着急。”朱家阿奶不确定能不能行，因为钱家一直都犯浑。
朱元生去了钱家那边，朱家阿奶发现二儿媳跟好乖乖都不在店里了。
她老人家问了钱霜后，才知道她们一起去找潘秀才了。
“哎，这孩子！”朱家阿奶想着全家最随她心的，就是好乖乖。
田荷花手心都在冒汗，“芊芊，一会你奶奶责怪的话，二婶可护不住你。”
“二婶你放心吧，我奶奶明天也会找耀宗，我现在来找，就是让事情快一点解决。”朱芊芊虽然第一次来潘家。
但是她的名字潘家人很熟悉，潘家守门的老头，一听朱芊芊三个字，连忙打开门。
他还往里面一边跑一边喊，“公子的小师姑来了！”
“老爷，夫人，公子，小师姑来了！”
朱芊芊与田荷花站在门口都无语，她的到来，至于如此激动吗？
不一会，潘家人就出来了，而且是全家出动。
“小师姑，您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这是我爹，我娘，我姨娘，这些我弟弟妹妹们。爹娘这是我师姑朱芊芊，这是她二婶。”潘耀宗简短地介绍了下。
潘夫人立刻上前，“朱姑娘，我们耀宗多谢您照顾。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您了！”
“朱家二婶，里面请，里面请！”
潘主簿也是笑成一朵花，“里面请！来人，上茶，上好茶！”

“冒昧打扰，我就是有事想问问耀宗跟潘大人。”朱芊芊圆滚滚矮墩墩的身材，配上肉嘟嘟的脸，再加上严肃的表情。
明明话很正，但是声音却是软糯到让人想捏一把。
潘夫人想伸手，可这是儿子的师姑，刘院长的小师妹，不能，她不能，她要忍住。
“朱姑娘不用客气，您直接开口，我跟耀宗一定帮您。”潘主簿可不敢小瞧眼前的小人，非常客气的开口。
朱芊芊就义愤填膺地将姑奶奶的事情说出来，她脸气得鼓鼓，小手攥紧了拳头，都没有去吃潘夫人特意让人上的糕点。
她帮的其实也不是姑奶奶，而是会被随时卖掉的女孩子。她不懂，为何身为女孩就容易被人卖掉。
“小师姑，明天我们就一起去帮你家亲戚。这样的人真是太过分，生而为男人，岂能如此对待含辛茹苦的妻子，岂能将女儿卖进魔窟。”潘耀宗义愤填膺地说着。
“这件事从律法上来说，钱家人可以这样做。女子能提出和离，并且带走嫁妆，但是带走孩子的可能性很小，除非是男子主动放弃。”潘主簿虽然是个官，可也就是个九品芝麻官。
“爹，您就不能给想想办法吗？”潘耀宗有些不乐意，这样的事情，如果爹不管，他就想办法管。
“少安毋躁……我们一起去见见这几位苦主。”潘主簿原本想让那女子带着孩子们来，后来想想还是往朱家菜馆走一趟吧。
替儿子铺路，他可不能偷懒。
“多谢潘大人，您可真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朱芊芊高兴地说着。
潘耀宗听到小师姑夸着亲爹，也很高兴。
潘主簿被一个小姑娘夸着，一开始挺不好意思的，但是越想越觉得美。
朱家菜馆里的众人也没想到朱芊芊不但找人帮忙，还将人直接给带回来。
这时已经换回脏衣服的朱巧母女三人赶紧跪下，朱家阿奶也打算跪下，潘耀宗赶紧一把扶住。
“朱家奶奶，您不用跪。她们这是有事要办，您可没。”潘耀宗可不敢让小师姑的奶奶在爹面前跪下，这后果他可不敢承担。
朱芊芊也让奶奶不要跪，这里又不是公堂。
再说，潘主簿现在是来帮忙的，也不是审案子。
“你们都起来吧，本官就是听到不姑娘大致地说了下情况，这就来仔细问问你们的情况。”潘主簿打量着眼前的妇人，看起来确实被生活蹉跎了。
“大人，民妇要和离并且要带四个女儿一起走。钱能就不是个男人，他是个魔鬼。”朱巧走到眼前这一步，绝对不能后退。
这是她能够带着女儿们一起脱离苦海的唯一办法，如果她放弃，往后就是死了也活该。
她死就死了，可四个女儿太无辜了。
“妻告夫可是要挨板子的，不管有理无理先挨板子，然后官府才受理。”潘主簿就想看看这妇人和离的心可坚定。
如果夫妻两口子吵吵架，过几日就和好，那就不值得让朱姑娘费心，说不定他们最后还会怪朱姑娘多管闲事。
既然是儿子的小师姑，他自然要多护着点。
“大老爷，我娘还怀着妹妹，我能代替她挨板子吗？”钱霜立刻抬头，大着胆子声音却带着几丝颤抖。
只要不被卖给那个老鳏夫，她愿意挨打，愿意在菜馆里干一辈子活。
看着大女儿的模样，朱巧眼神坚定地说，“大人，只要能留民妇一条命，让我带走四个女儿，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大老爷，我们每天都被打，爹跟奶奶不给我们饭吃……”钱婉的话还没说完。
刚刚从钱家回来的朱元生就大喊着，“娘娘，您快出来看看鲜儿，她要死了！”
听到这话，朱巧吓得脸色发白，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刺激，她想站都站不起来。
田荷花赶紧帮忙将四岁的钱鲜抱过来，后面还跟着哭哭啼啼八岁的钱秀。
朱家阿奶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钱鲜，赶紧进行急救。
朱芊芊看着满头是血的钱鲜，对方明明比她还大几个月，看起来比她整整小一圈。
蜡黄的脸色，枯燥的头发上全部都是血，眼睛紧闭着。
“我去的时候，这两个孩子都在柴房里，我见这情况直接将那畜生推开，就将两个表妹带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不是好人！”朱元生气呼呼地跟大家解释。
此刻他都没意识到家里还有一位官。
田荷花给钱秀冲了一碗炒面粉，让她先喝几口，然后就引导她说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钱秀看见娘，舅母，表嫂他们，又吃了点东西，整个人这才好一些，“奶奶让我跟妹妹上山去挖野菜，捡柴火，我们没挖到野菜，妹妹捡到了两个野鸡蛋。”
“我们带回去时，堂哥就过来抢，野鸡蛋打碎了。他们不怪堂哥，却怪妹妹跟我。爹更是将我们打了一顿，妹妹的头是被奶奶用棍子打的。”
“我们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二舅母妹妹能活吗？是我没有保护好妹妹……”
朱巧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一边落泪，一边说，“大人，您要是不帮我们母女，我们只能去死了。”
这么小的事情，他们就想将孩子打死，这是想省一口粮食。
不但要卖她的大女儿，还要打死她的小女儿，肚子里这个就算生出来，将来也是个死。
“娘……娘！”钱鲜微弱的声音，让大家都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朱巧赶紧将孩子抱在怀中，“谢谢二嫂。”
“不用谢我，这孩子再这样下去，活不过十岁。老二媳妇你去煮点羊奶，熬点粥。先喝点奶，然后再慢慢地添加其他东西。”朱家阿奶气得恨不得现在就去将钱家老东西跟那畜生一起弄死。
潘主簿看着眼前的母女，正常办法还是不行，但是可以剑走偏锋。
“本官有一个主意，可以让你们不挨板子，还能让钱家主动休了你，并且不要孩子。是休不是和离，你可愿意？”
“愿意，必要能够摆脱他们，民妇做什么都愿意。”朱巧没让朱家阿奶跟朱芊芊失望。
她坚定地要当一个好母亲，而不是傻傻地选择那害人的名声，去当一个畜生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