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桑最熟悉的地方。
每次和周存声“分手”,她都会来这里住。
谢桑等在电梯前,镜面上映着她和身后工作人员的脸。
这小姑娘是她同校学妹,跟她相熟,见她欲言又止的,谢桑友善开口,似是诱导:“小潇,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小潇轻点头,“谢学姐,我不该多嘴,但我前些天值班,有看到周先生带一位小姐来开房……”
谢桑转头看着她,“所以觉得不告诉我过意不去对吗?”
“对……”她是出于善意,但毕竟逾越,言辞间很是收敛,“看到你搬着行李过来,就想到了周先生跟别人来开房的事,没能藏住,抱歉。”
“为什么要抱歉——”
话才落。
正逢电梯开门。
谢桑往里走,面色晦暗不明。
同在这家酒店,或许也是同一部电梯,周存声跟秦漫漫来过,一想到此,谢桑几欲窒息,拿出手机,不得不准备反击。
她编辑信息,发送:【林延,周五斯特利酒店,不见不散。】
电梯合上。
站在不远处的孟诀皱着眉,直到电梯上了十楼,才转身离开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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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空了好几天,接连的雨,湿气弥漫,更显室内孤寂清冷。
最后一场会议结束。
周存声坐进车内,遮掩不住的烦闷,驾驶座的孟诀看了眼,忐忑不安:“回家吗?”
一个字。
无欲无求的,“回。”
听上去,却又不那么想回。
家里没有温香软玉,诱惑力也削减不少。
车缓步行驶,才过第一个红绿灯,周存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凝着眸瞧了眼,郁结更重。
放在耳边,透着敷衍,“怎么了?”
驾驶座离副驾驶并不远。
加之车厢安静。
让孟诀听到了电话那端属于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像融化的水,“存声,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还是上次的事。”
一个刹车猛地掼出去,好在刹得早,不然便要追尾,座上的人也跟着前倾。
周存声颇带不满地看了孟诀一眼。
回复秦漫漫,“还去斯利特,我半小时后到。”
“好,不见不散。”
电话挂断。
周存声因为孟诀的失误周身都笼罩着阴霾,“你怎么回事?”
孟诀直视前方,“没……就是前几天去斯利特谈合作的时候,看见了桑桑,我听到酒店有个女服务生告诉她……您上次跟秦漫漫过去开房。”
让孟诀提心吊胆的事情,在周存声听来就是莫大的笑话,就连评价都是漫不经心,“看着单纯无害的,还学会安插眼线了,挺厉害。”
“您这样,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
“我什么都没干,自然不会怕她看见。”‘
孟诀没再继续说什么,平稳地开着车子。
周存声脑海中却无端的浮现出了那天在雨里谢桑的样子。
委屈得如同被辜负,与他争辩时甚至还有几分泼辣,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真理论的时候,还真是有些张牙舞爪的劲儿。
快到达斯利特时。
孟诀听到周存声叹了口气,很微弱,“算了,今天顺便把她接回去行了,跟个小姑娘置什么气。”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
周存声开门过去。
孟诀余光跟着扫出去,在酒店门口看到了秦漫漫的身影。
大堂内明暗不一,她仰眸望了周存声一眼,流露出遮掩不住的倾慕。
步入酒店大堂,行至电梯口。
等待过程中,秦漫漫试图将手伸去,先触碰周存声的袖口,接着圈过手掌。
因着周存声的不拒绝,秦漫漫变本加厉,音色泛着几分甜腻,“存声……上次那个是谢桑吧?”
“你怎么知道是她?”周存声凝视前方,眼睫随着电梯下降的数字变化而眨动。
“她看你的眼神。”
女人最了解女人。
无需多想,便知道那是谁。
秦漫漫问着,身子更贴近周存声胳膊,她穿着高跟鞋,恰好到周存声的耳垂旁。
电梯门缓缓打开,光柱逐渐扩张,让里面的人,能清楚看到外面正耳鬓厮磨的男女。
谢桑眼尾弧度骤然凝固,笑容也显得几分僵硬,一只手下意识从林延掌心里抽出,面色糟糕。
而电梯外。
周存声的脸色,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秦漫漫的手随着这一幕离开了周存声的胳膊,拉开些许距离,但这举动,更显得他们之间有鬼。
双方四目相对。
却无人先开口解释自己身边的男人女ᴊsɢ人是怎么回事。
双方伴侣也尴尬。
林延是会打破尴尬的,这次却觉得局促,扫了眼周存声身边的人,跟着一怔。
“这是,漫漫姐?”
秦漫漫轻扇眼睫,调动一个笑容,“林延。”
“好久不见,”林延又看向周存声,“声哥来这儿应该是有事吧?”
光源折射下,周存声的眼睛近乎透明,无情无欲的,“你们呢,来这儿什么事?孤男寡女,就你们两个,不知道避嫌?”
他素来讨厌林延这样的伪君子。
谢桑找他来,无疑是膈应他。
谢桑站在林延身边,“不用管他,我们走。”
她拽着林延的手要走,却被周存声猛地一拖,拽回了怀里。
秦漫漫在后叫了周存声的名字,他置若罔闻,不肯再跟谢桑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如果闹大了,他被戴绿帽子的事就会传遍华人圈子,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和谈资。
周存声脱了西装外套盖在谢桑的肩头。
她只穿了一件裙装,露肩露腿,这样见林延,根本罪无可赦。
孟诀的车就在外,后车门被打开,瞬间丢进来个人,气氛骤然降至冰点,让他想要逃命。
孟诀大气不敢出,直到周存声吼来一句,“开车!”
声响震耳,却给了谢桑忤逆的勇气,“你干什么?”
被周存声阴恻恻地一瞥,她那些勇气顿时削减,“你要带我去哪儿?”
周存声不理会她。
兀自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那端响起殷勤与奉承的话,“周先生,您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周存声看着谢桑冷笑,旋即问:“你住哪间房?”
谢桑的骂声漠然,“管你屁事儿?”
周存声怒急反笑,“帮我看看你们酒店姓谢名桑的,房间里都进去过什么人,进去了多久,看清楚。”
这像一记惊雷。
直接砸在无辜者的头上,半秒钟也不敢浪费。
“您稍等,我这就给您看。”
那头该是开了静音。
一点多余的都不让周存声听见。
静默时间里,谢桑觉得头皮发麻,她不该一个冲动找林延过来,依照周存声的脾性,事后非扒了她一层皮祭天不可。
这么想着,下意识就想逃,手逐渐攀爬到车门把手上,周存声分明正气着,余光里竟然存着她。
“车门上锁,你往哪儿跑?”
指尖被烫了下般,谢桑收回手,恶狠狠地瞪他。
那边回复很快,酒店经理战战兢兢地开口,“谢小姐入住了六天,只有昨晚一位男士到访,住了……一晚,今天才走。”
电话被摁断。
周存声心怀不忿,越想越觉得荒谬。
一晚上。
什么事也能做了。
“说说,你跟他在一起干什么了?”
谢桑躲开了些,贴着冰冷车门,“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你指什么?”
“瞧不出来,你还挺会膈应人?”周存声扯拽了把她的头发,将人扯到身边,她鼻息落在他脸颊,他眼睫扫在她皮肤上。
若不是在争吵,倒有几分暧昧。
周存声一向算得上绅士。
怜香惜玉也有,唯独对谢桑,苛刻到惊人。
发丝落在他指尖,谢桑微挽的头发瞬间散落,加上那件宽大的黑色西服,让她这朵白玫瑰像沾染了墨汁,不怎么干净,“我跟他在一起,管你什么事,你不是也照样跟秦漫漫去酒店吗?怎么,你们就是清清白白了?”
“轮得着你来质问我?”
“那也轮不着你来问我。”谢桑突然挺直腰板,将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推到最高潮。
孟诀悄悄后望了眼,生怕殃及池鱼。
骤雨喧嚣,周存声觑着谢桑,喉咙像被堵住了,“你这是胡搅蛮缠,你是亲眼看见我跟谁躺一张床上了,还是看见我跟谁过夜了?”
谢桑一口气刚上来,被他硬生生打断。
“可我是亲耳听见你跟林延过夜,这事可过不去。”
他们像两头野兽,互相撕咬,今晚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周存声才刚露出锋利的爪牙,还没能碰触到谢桑,手机却再度亮起。
泛光的屏幕就夹在他们中间。
谢桑垂眸一看,嗬了声,“快接吧,不然人家该等着急了。”
难得。
他指尖弯曲,骨节泛了白,一触,挂了秦漫漫的电话,“先回答我的问题。”
肩膀往后一倒,周存声肩膀砸进座椅里,眼底光影缭绕,掩盖本真,是真打算将这段时间留给谢桑了,可手机却成了阻碍,这次是秦漫漫的信息。
——“谢桑是误会什么了吗?”
入目几个字,清晰可见。
谢桑哭笑不得,周存声将手机翻了面,屏幕朝下,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吩咐孟诀。
“车往哪儿开呢?回家。”
那神态,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淡淡然。
滑稽又荒谬。
可这出恩爱游戏谢桑玩不下去了,面容皆是冷意,“我就在这儿下。”
她语调清清冷冷,他听一次烦一次,口吻又像在问自家小孩一般亲切,“下去然后呢?还回不回了?”
车轮划过水坑,引起颠簸。
谢桑攥着衣角,“不回。”
“你真打算跟林延那个家伙在一起?”周存声反射弧回来,总算明白小白眼狼长大了,翅膀也硬了,“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好的?”
“那秦漫漫呢?”
噎他的话许多。
谢桑却用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她有什么好,要你惦记那么些年?”
细品这话,有些许酸。
周存声若诚心想哄人,说句“没你好”便可。
他偏又不是会糖衣炮弹的人,谢桑这么一问,他便真的思考起来。
眼睑微敛,神色出奇的漠然,连表情也寡淡了不少,就好似秦漫漫这个人,从来跟他没什么亲密的关系。
想了半天,剜心般回了谢桑一句,“你懂什么?”
谢桑心口有一簇过于微弱的火苗,随着他的话,“刺啦”一声,总算彻底灭了。
“行。”她倍感窒息,“就这儿,我下去了。”
周存声不知哪来的笑意,浮在面上,看不穿的真真假假,“谢桑,从这儿下去,你就再没机会上来了,你想清楚了?”
“清楚。”
“行。”
发泄似的踢了脚椅背。
孟诀被点醒,忙在路边停了车,也开了锁,谢桑转身就走,一脚踩进水坑里也不回头。
看着后视镜里那一点白色身影,由近到远,人没了,被雨水淹没了,周存声回神,“开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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