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司时予拜师前在药峰的那些日子,都做过了什么之后,大概就不会是这般想法了吧,他想。
不过今日他来的目的,就只是尽下医者的职,将病患的情况告知下“亲属”罢了。
至于其他的,他向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既然师兄这般说,师弟明白了,若是师兄无事,师弟便先离开了。”这样想着,目的达成的沈予行便没打算多待。
他起身,躬身告辞。
“嗯。”高位上的洛祁易漠然点头,待看人即将离开房间时,他指尖微微动了动,又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她醒后。”
“你让她明日就回讲堂听早课,作为我洛祁易的亲传弟子,连续好几日缺席,像什么话。”
沈予行脚步顿住。
莫名的,他想起了那日司时予被送到自己面前是奄奄一息的模样,那样的伤势,在他和她的有意之下,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这么几天才醒过来,也说明情况很是不好。
更不用说不久之前又牵动了伤口,还被寒气侵蚀。
自己这位师兄,可谓铁石心肠,不过……
向来讨厌见到司时予,连讲习上都不想见到人的师兄,居然会亲自提出让人回去的要求,这倒挺让人意外的。
……
“茶,要咱们修真界最好的,据说百年就一盒的雪山尖。”
“点心的话,我记得咱们宗门山脚下小镇酒楼里,一天只做一份的破稣糕是最好吃的,你们替我买来。”
“另外,我现在没了金丹,没法辟谷,不吃会饿,门内厨子做的饭菜又只是应付,所以这趟去,你们顺便带两个酒楼里的厨子回来。”
“对了,我也没银子,费用你们先出着,等沈峰主回来了,你们再找他报销去。”
“听到了就赶紧去做吧,别耽误了我用膳。”
“伺候好了我,你们未来的路也好走不是?毕竟我可是你们未来的宗主夫人。”
“……”
沈予行刚回到峰内,还没踏入殿中,就见他离开时还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司时予。
正姿态随意的翘着二郎腿,平躺在自己平日所坐的坐椅上。
一手枕着头,一手不自觉把玩乌黑秀发,尽情吩咐殿中被聚集起来的药峰内弟子们任务。
那姿态,直将颐指气使这个词表现得的淋漓尽致。
而底下的人,皆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似都被她所谓的“未来宗主夫人”镇住了。
沈予行面色微沉,抬脚踏了进去,
有弟子发现了他的到来,脸上一改之前的憋屈,表情满是惊喜之色,也瞬间弱势全无,底气十足。
活脱脱一副小孩子被欺负,看见了家长的模样。
“师……”
弟子们纷纷想要上前来告状,只是都被沈予行扫来的一个眼神阻止了。
众弟子只好看着他一步步走入大殿,站在大殿之下,站定,沉默而又面无表情的看着还在吩咐人的司时予。
某人惨了,这是在场每一个弟子的心中所想,心里都开始期待起某人被收拾的那一幕。
高位宽大舒适的椅子上,司时予还在边吩咐,边绞尽脑汁的想些为难人的要求了。
心中却是在微微叹息。
她竟不知,药峰弟子的忍耐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一开始,她只是在醒来时见自己果然还活着,心里不爽,想发泄下心中的怨气,给多管闲事的药峰中人添点乱。
就召集了所有人过来,狠狠的为难了下。
看到他们面露怒容,一副恨不得将她剁了的模样,目光流转之下,她就越怎么过份怎么来了。
只盼望这些弟子上些道,真的出手剁了她。
只是结果令她大失所望。
无论她怎么折腾,底下这些平时喊杀喊打的同门师兄弟,师姐妹们虽然都一脸怒容,最终都忍住了没动手。
想死真是太困难了,司时予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正想着入神,她忽然感觉到殿中气氛似乎有了变化,原本躁动的药峰弟子们似乎也安静了下来?
察觉到不对劲,司时予侧头朝众人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殿前中一身白衣胜雪,环佩叮咚,眉眼淡而不清冷的绝世佳公子,正面容冷峻的看着她。
喔豁!
绝对会对她动手的人终于来了。
司时予最后又没作死成功,她是被扔出药峰的。
跟着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一件火红的狐裘,正是当年拜入洛祁易门下,搬到主峰时发现少了的那件狐裘。
当时她还想说哪里去了,原来是遗落药峰了。
……
经过药峰这次“仗势欺人”事件后,司时予的风评更差了。
宗门内人人都在嘲笑她“未来宗主夫人”的说法,说她在想屁吃,说洛祁易答应和她结为道侣,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对此,司时予全然不在意,也不解释,只全心全意的想着怎么去死。
……
次日,直到天光大亮,司时予才慢悠悠的往山顶的极寒之地爬去。
主峰的弟子讲堂便是设在那儿。
司时予本就出发得晚,到的时候,果不其然迟到了。
她的到来,让正在传道的洛祁易仙尊,和正在认真听着的内门弟子和各峰的亲传弟子们都停了下来,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众人只见漫天冰天雪地中,身着一袭火红狐裘的司时予静静的站在那,一张精致小巧的脸上未施粉黛。
许是大病初愈,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不显憔悴,倒有几分破碎的破碎美感。
众弟子们一时有些惊艳。
反应过来后,又纷纷唾弃居然生出了这样想法的自己,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司时予确实长得很美。
从她来到万法宗的第一天他们就知道了。
只是后来因为她的行事作风,以及她对祝鸢小师妹的敌意和做的各种坏事。
再加上她平时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件事。
“她来这儿做什么。”有弟子问。
“还能干嘛,来找祁易仙尊的呗,除了这事还能干嘛,某人啊,是著名的祁易仙尊在哪,就跟到哪儿的跟屁虫。”
“昨天啊,某人还举着未来的宗主夫人,仙尊道侣在药峰大闹了一场呢。”
“更别说今日祁易仙尊会在这开设讲堂,为弟子传道授业的事在昨日之前,就传遍了整个万法宗。”
“要知道,祁易仙尊一般只单独为亲传指导,除了她司时予外,仙尊的亲传弟子们都得到了指导。”
“像今天这种开设一天讲堂的事,是很长时间才有一次的,我们挤破了脑袋都想来,更别说她了。”
“这种时候,她不来才有鬼了。”
回答的师兄师姐们语气满是嘲讽和嫌弃,活脱脱的看不起模样,如果忽略掉他们不停往司时予身上瞟的目光的话。
又是这种充满了敌意和嫌弃的目光,司时予懒淡抬眸,扫了在场人一眼后耸耸肩。
她本是也不想来的。
这儿的人,没有一个人欢迎她的到来。
以往的每一次只要她到场,本来还温馨热闹的气氛总是会诡异的安静怪异起来,每个人的脸色也都会难看起来。
一个个的开始给她脸色看。
以往为了见到洛祁易,她没有一次缺席,就算明知道所有人都讨厌她,不想见到她。
现在她放弃攻略洛祁易了,自是懒得再来。
可谁让她现在找不到作死的其他办法了,索性就来看看,幸运的话能死在那儿也说不一定。
这般想着,司时予索性忽略掉所有人不善的目光,也不像往常一样对洛祁易行礼。
只自顾自的往人群中空着的位置走去。
“站住!”
一道沉冷的呵斥声从高台处传来。
刚还小声议论的弟子们虎躯一震,都噤声了,个个正襟危坐起来,虽然这声呵斥并不是给他们的。
司时予脚步顿住,她站定,转身,似不解般用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洛祁易,不语。
“几日不见了,你是越发散漫了。”洛祁易眸色一冷,话语不自觉带了威压。
不知为何,见到司时予这般不同于以往见到他时满眼都是信任与依赖,眼中反而也再无一点情义的模样。
他心里就一阵烦躁,特别是她身上那件火红狐裘让他觉得异常碍眼。
这件狐裘,他曾见沈予行那见过。
一想到则这个,他身上释放的威压更甚了,话语也愈发不留情,当着众人的面就呵斥道。
“见了长者亦不行礼,真是应就了那句,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教!”
渡劫期大能释放的威压,哪里是在场的弟子们能承受得住的。
一个个都面色惨败,气血翻涌起来。
更别提现在的司时予还是个刚失了金丹,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
她直接被压得半跪在地,一手颤抖的撑在地上,才不至于狼狈的被压趴在地,她的嘴角正在溢血。
“系统,这次我们真是没白来。”司时予在脑海里激动的扒拉系统,声音很是欣慰,“早知道洛祁易这么上道,我就应该早点来找他!”
系统也很高兴和期待,【恭喜宿主,加油宿主,只要洛祁易要再狠一点,我们马上就能脱离这个身体了。】
“明白明白。”司时予一边在脑海回应着系统,一边期待着洛祁易继续加把劲,直接用威压将他压死。
可就再下一瞬,那如排山倒海的威压就似潮水般的褪去。
司时予:“???”
疑惑的她抬头朝高坐上的人看去,就对上了洛祁易那双阴沉如水,带着隐怒的双眸。
这眼神,就好似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般。
司时予再次疑惑,往周围看了一眼。
入眼的满是面色苍白的一群弟子,除了凌越等几个亲传弟子外,其他人看上去状态都有点受到了影响。
这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非就是怪她连累了这里的人,停手也是因为这里有其他人的原因。
想了想,她重新看向洛祁易,直面他的怒火。
“弟子犯了这么大的错,师尊是不是要罚弟子了?”她问,语气不争气的流露出了几分虚弱,但声音中满是期待。
虽然刚刚因为有其他弟子在,她没死成,不过按照以往经验,她很快就能死了。
“什么?”洛祁易被问得一愣。
他本只是不满于司时予今日无礼的行径,想要稍微给她一个教训,并不是想要伤她。
出手时完全是下意识的,也忘了她此时没了金丹的事。
不想她竟然这般倔,嘴角都溢血了还死撑着与他对抗,这就更让他生气了。
不想,她却是以为他要罚她?
心里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堵。
“处罚弟子啊。”司时予理所当然的道:“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一般这种时候,师尊就该就罚我了。”
“师尊没有说,是没想好怎么处罚弟子么?”
说着,她恰有其事的点头,“嗯,弟子犯了这么大得错,都惹得师尊下了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的评语了。”
“是该罚重一些。”
“不若,就像往常一样,罚弟子到刑罚台领个三十鞭?”司时予越说越心动。
三十鞭啊,蕴含着灵力的三十鞭,打在她现在的身体上,结果必死无疑啊。
但见洛祁易黑沉下来的脸色,显然不太满意的模样,她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不满意啊。”
“如果师尊不满意的话,还可罚弟子去后山喂养灵兽。”
说是灵兽,其实是会吃人的凶兽。
以往犯了错,她经常被罚去那儿,因为有金丹修为,每次虽不死,但出来必定遍体鳞伤。
如果不是后山有结界,她现在打不开,万法宗里又没人和她交好,她早将自己扔去后山喂给灵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