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办公室。
沈修远的表情冷的像能结霜,他按了按太阳穴:“她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医生其实也不确定,这个要根据病人的恢复情况。
有的可能很快就恢复了,有的可能一辈子也恢复不了。
听到医生说舒年有可能一辈子也恢复不了,沈修远心里蓦的冒出一阵燥意。
“尽量让她快点恢复记忆。”
留下这句话,沈修远就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病房的时候,他刚好在门外看见沈宇星收了粥碗,舒年还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她刚醒,又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好不容易有一个信任的人,自然是把自己所有的依赖都倾注在他身上。
“你多陪陪我好不好?”
“我还得回学校。”
“可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受伤了。”
“不是,我……”
沈宇星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她一双眼蕴着水光就那么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
她的害怕和没有安全感都不是假的。
然后,原本要反驳的话就彻底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算了,看在你可怜的份上。”
舒年的眼睛便弯了起来,欢天喜地的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
……
门外,沈修远看着那样的舒年,竟然一时有些走神。
这么粘人的舒年,他只在她小时候见过。
曾经,她也这么依赖自己,只要自己多空出一点时间去陪她,她就高兴的像得到了全世界。
从什么时候起,她越来越不依赖自己,不会在他面前撒娇,甚至变得小心翼翼,只敢偶尔默默的看他一眼,也会很快移开目光。
他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时,手机开始震动,他接通电话。
是助理打来的,这两天因为舒年出车祸的事,公司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处理。
很奇怪,他曾以为自己既然能很决绝的推开她,拒绝她的感情,应该是能接受她离开自己的。
可直到当得知舒年出车祸的那一刻,滔天的恐惧和紧张几乎覆灭他的心,让他不顾一切的赶到她身边,只想守着她,确认她的安全。
而当她醒来,他看着她将自己忘得干干净净,看着她把沈宇星当成男友,看着她把从前只对自己的依赖转移到别人身上。
沈修远缓缓收紧了自己的手。
这是……嫉妒的感觉?
不,不可能,简直可笑。
沈修远闭了闭眼:“我马上回公司。”
像是逃避一般,他坚定地转身离开了医院。
之后的几天,舒年在医院养伤,他则埋头在公司工作。
两人的生活没有一丝交集,这反而如了舒年所愿。
沈宇星自那天之后,每天都会来看看舒年,只要一看见他,她就非常高兴,哪怕后来沈宇星解释了,自己不是她男朋友。
戒指也只是他捡到的。
但舒年还是坚定地认为,自己以前一定是喜欢他的。
从她看见那条戒指的第一秒,她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戴上它的人,就是她的爱人。
沈修远其实偶尔还是会来看看她的,舒年对他已经没有那么抗拒。
只是试探的问他:“三叔?你是这些年一直在资助我念书的人是吗?”
沈修远看清她眼底的谨慎,像是怕得罪了恩人,心里反而更不好受。
他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淡淡的问:“谁告诉你的?”
不知为何,舒年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双手捏着床单:“奶奶说的,她说,三叔对我很好,说我应该谢谢你对我的帮助,让我不要对你态度不好。”
舒奶奶上次病危,好在抢救了回来,如今身体恢复的还不错。
知道孙女失忆忘了舒年之后,她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舒年对沈修远的感情本就为世俗所不容的,与其让她一直执着,像如今这样忘了反而更好。
就让沈修远在她心里只是一个简单的长辈,皆大欢喜。
舒年想起刚醒来时,自己对他的态度,一时有些心虚。
她垂着眸道歉:“三叔,对不起,之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老是顶撞你。”
听着她客套的道歉,沈修远削苹果的手一顿。
半晌才低低的回了句:“嗯,知道了。”
不该,不该这样的,他和舒年,不应该这么生疏。
这段时间,不管他怎么让自己不再去想她,可脑子里都是她的样子、她的声音。
沈修远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疯了。
他低着头削完苹果,切了一小块递到她嘴边,舒年眼睫一颤。
他很明显的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抗拒,可最终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乖乖的张口吃掉了那块苹果。
他收回手,没再喂她。
将只吃了一口的苹果放在桌子上,忽然站起来看向她。
他定定的看向她:“你现在很讨厌我?”
舒年一滞,抬头怯怯的看向他,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感觉,看见他的时候心口总是堵得慌,她觉得不舒服,所以下意识就想躲着他。
这是讨厌吗?
可她不该讨厌他的啊,据奶奶和星宇说,三叔以前对她很好,她也很信任三叔。
于是,舒年摇了摇头,有些歉意地开口:“我只是,还没有想起以前的事。”
一阵沉默诡异的病房里散开,就在舒年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说,病房门又被推开。
“舒年,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
沈宇星兴高采烈的声音传进来,手上还提着刚买来的蟹黄馄饨。
在看见沈宇星的那一秒,沈修远亲眼看见舒年松了口气,紧抿的唇也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三叔,你也在啊。”
沈宇星规规矩矩的给他问好,语气里也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似乎是自己的存在让他们都感到了不自在,沈修远“嗯”了一声。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年年。”
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便离开了,关上病房门之前,他听见舒年小声又高兴的说:“这个蟹黄馄饨好香哦。”
浑然不似面对自己时的僵硬。
沈修远迅速的关上门,将病房里的一切与自己隔开来。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自己心底缓缓升起的那股,名为后悔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