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快把她拉走!快把她拉走啊!!!」
不必她说,我已经主动退开。
老道上前一掌拍在她额头上,口中默念出一连串咒语,然后「呔」地大喊一声,叫道:「妖孽还不显形!」
贵妃尖叫着跪在地上,脸上疯狂地涌现出浓浓的兽毛,跟她身上的狐裘一个颜色。
「陛下!贵妃已被狐妖附体!她已经成了狐狸!」老道激动地对众人大吼,「再不诛杀,后患无穷啊!」
「我不是妖!不是妖!爹!陛下!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啊!」
贵妃拼命哭叫着,视线从面无表情的丞相,转向呆呆愣住的父皇。
神色不断变换,最终彻底绝望。
丞相冰冷地吐出四个字:「妖怪,该杀。」
父皇则彻底被她那张兽化的狐狸脸吓到了。ýż
他没见过我娘的尸体,虽然知道她是妖,却一直只留着她人形的印象。
但贵妃,这个他不久前还一起耳鬓厮磨,没日没夜纵欢享乐的女人,竟活生生在他面前变成了妖。
我无声地扯起一抹讽笑。
那时她对我娘说什么来着?
「妖就是妖,妖永远比人低贱!」
「陛下受了你的狐媚术,自然不肯多看我一眼!」
「本宫不但要你死,还要你死得痛不欲生灰飞烟灭!」
我欢快地跑回高台上,趴在父皇耳边亲昵地问:「爹爹,她也是妖,妖该如何处死呢?」
父皇痴痴地道:「五脏……五脏……俱焚……」
「是呢。」我眯起眼玩笑地对老道说,「听见了么,祭坛上的杆子已经竖起来了,快把她串上去吧?」
禁卫架着贵妃一步步往祭坛走去。
天空阴云滚滚,风声嘶鸣不断,好似还混着谁狰狞的狂笑。
后宫的妃子宫女太监们都围过来看。
众目睽睽之下,老道举起削尖的桃木冲贵妃的心口狠狠刺去。
「啊——」
在碰到她之前,贵妃突然痛声大叫,裙边淋淋漓漓地开始滴血。
老道也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放开她,却见她的裙下竟有什么在一鼓一鼓地动着。
「孩子!本宫的孩子!」贵妃凄惨地哭喊着,掀开衣服露出自己的肚子。
那肚皮滚圈,如崩开的瓜,从中间裂开一长条猩红的口子。
一只黑灰色的小兽哼咛着从里面掉了出来。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数到最后,足足八只。
都是初生的狐狸,全身裹着一层细软的毛。
「弟弟妹妹们!」我高兴地跑过去把它们抱在怀里,也不嫌弃它们身上难闻的人类味道,用干净的手帕一点点仔细擦干。
贵妃睁大眼睛木木地瞪着我,一动不动。
我歪头挑开她胸前的布料,那里果然已经空了。
也不知是先被吓死的,还是先被挖了心痛死的。
哎,可惜了,原想着还能给她吊起来赏个乐呢。
我遗憾地摇摇头。
还未说什么,那老道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姑奶奶……姑奶奶……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一条性命吧!小道已经……已经照姑奶奶的吩咐做了……小人只想活着!」
他面如土色,额头在地上磕出了血。
我嗤笑着踹他一脚:「急什么!」
还没完呢。
贵妃既已成了妖,那她死而复生的丞相老爹自然也不能幸免。
我捧着狐狸幼崽回到大殿,那老不死的东西已经倒在地上化为了一具干尸。
官员们很多都趴在地上呕吐,有些连胆汁都出来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上前看了看老不死的尸体,他屁股后面的衣服鼓鼓的,掀开来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哎呀,果然也是只狐狸呢。」
我蹦跳着来到父皇身边,将那一窝嘤咛乱叫的小兽捧到他面前,问:「爹爹,这些小杂种要怎么办?它们跟小玉一样是您跟妖孽的孩子,要用笼子关了?要用链子锁了?要戴上口笼吗?」
父皇青白着脸色看了我一眼,嘴唇嚅动,嘶哑地说:「杀……」
我笑问:「什么?」
「杀……了……都给朕……统统杀光!」
他癫狂大吼,抓起一只又一只狠狠摔在地上,「该死的妖!该死的妖!!朕要把你们杀干杀净!一个不留!一个都不留!」
地毯式的搜捕命令很快席卷了整个京城。
丞相府首先被抄,一家上上下下都因为长了狐臭被处死。
后宫当中,但凡饮过井水的,都不约而同全身长出了可怖的毛。
禁卫在宫中没日没夜地巡逻着,但凡发现,便要抓起来烧死。
短短三五日,后宫的殿宇空了大半。
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妃子公主们,都一个个成了自己丈夫父亲的刀下亡魂。
父皇逼着那些称病的大臣尽数上朝,拎着把斧子在他们中间幽幽打转。
但凡发现一点端倪,就抬手毫不客气地劈头砍下去。
那些臣子忍了几日,终于受不了,一起扑上去将父皇制住,用拇指粗的麻绳紧紧捆绑。
「陛下已经疯了!」ƳƵ
他们终于这么说。
「他也受狐妖影响成了头嗜血的怪物!」
「这皇宫是待不住了!」
「但我们离了这里还能去哪儿!?谁还能给我们官做?!」
他们争吵半天,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我。
「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脖子和手脚上的锁链叮当乱响,我无辜地抬头安慰说:「你们别怕,我娘是好妖,只吃恶人的心。」
他们一个个白了脸色。
「你们是恶人?」我好奇地问,「捞过钱吗?害死过多少人?」
一个肥头猪耳的文官大骂:「放你娘的屁!老爷为当这个官花了千两金!捞一点小钱也能算恶人!?」
另一个又说:「我乃堂堂正正科举入仕,跟他们这些杂鱼草包可不同。」
「你个遭瘟的畜生!帮着丞相儿子强抢民女的不是你?!」
呜呜呀呀又吵成一团。
我坐在玉阶上晃着脚丫,好意提醒:「你们是恶人,父皇纵容你们这些臭虫掌权,更是罪大恶极。可惜,他身上还有龙筋,我娘伤不了他,否则,怎么会先挑你们这些不痛不痒的小喽啰垫肚皮呢?」
臣子们恍然大悟,一脸杀气地向父皇看去。
这可怜的男人被裹成了粽子,在地上苦苦挣扎不停。
众人上前把他围了起来,手里都攥着早已备好的锋利的刀。
「龙筋?龙筋在哪儿?」
「胳膊上腿上,全身都有吧。」
「你原是杀猪的,应该懂些,你先来。」
刀锋落下,父皇发出一声更比一声凄切的惨叫。
「忠臣」们平日里嘴上功夫好,这手上功夫却拙些。
忙活半天,才把那泛着金光的龙筋一点点挑了出来。
父皇痛喊着我娘的名字,却不知他心心念念的红娘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那人形的血影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被利刃刺穿,皮开肉绽,嘴角还流出饥饿的涎水。
我淡笑着注视这一切。
你看,爹爹。
这才是真正的妖。
那个从前恋慕你依从你的笨女人彻底不见了。
你现在开不开心?
皇帝死得只剩一堆烂肉。
龙筋被污血沾染后,就慢慢变淡,失去了效用。
大臣们累得人仰马翻,浑身腥气,手里捏着那不起眼的筋条咯咯地笑。
接着笑声一顿,呆呆地看向自己胸口。
空了。
空了一个又一个。
我咧开嘴笑了,将他们的尸体都拖到一起去,伸着指头一点一点地数。
加上先前死的那些,正好九百九十八个。
糟了,还差两个。
正忧心着,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妖孽!还要祸害人间到何时!」
我颠颠地跑出去,一个打扮奇怪的道士手持伏妖剑立在那里,后面还跟着战战兢兢的老道。
正好两个!
我高兴起来,问他:「你是蜀山来的?」
那道士拧紧剑眉,喝道:「是又如何!贫道今日定要将你等妖孽碎尸万段!」
我明了地点点头:「我娘生前跟蜀山的人打过交道,说你们虚伪做作,只会喊着杀妖杀妖,却不管这妖是好是坏,对人倒是一视同仁。哎,道士我问你,妖就低人一等吗?」
他呆愣片刻,铿锵回道:「那是自然!」
我指着后面那堆脏烂的尸体:
「妖吃的人,还没有人族自己杀的多。」
「暴君当政,一场战争害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你怎么不去杀?」
「昏君当政,上上下下贪官污吏沆瀣一气,搅扰得百姓民不聊生,流亡饿死的人铺满官道,你怎么不去杀?」
我从头到尾打量着他:「道士,你有什么资格除妖?」
他的伏妖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低头怔愣地看向自己空了的胸口。
「哦,你承认了。」我咧嘴冲他笑,「你是个伪善者。」
老道见大势已去,疯叫着就往外跑。
我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冲他的膝盖砸去。
嘭!
落地的瞬间,他也立刻没了声息。
一千颗。
空中乌云汹涌翻滚,硕大的狐灵嘶吼着奔来, 一头冲砰咚作响的血红地面撞了进去。
地砖碎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一千颗肮脏的人心,孕育出我娘一条崭新的妖命。
我徒手将身上的铁链和绳索掰碎, 上前将那只娇小的赤狐轻轻捧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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