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许没搭理他，闻言想了想：“沈老那，我陪你？”
“不用了大哥，我有分寸，是错就得认，更何况当年我那么没良心，他老人家生气也是应该的，我自己去就行，回头再聚。”
这算是明确的道别了。
段许也不再坚持，和沈如安、严勇以及韩嘉辰上了车，即将开走之前，萧晚又想起件事，扒着车门和严勇挤眉弄眼。
“三哥，下个月我需要一些高级别，资金充裕灵活的投资人，艺术交流中心半年之后开业，一年之后看情况也打算推上市前期，我发过誓不再亲自沾手了，你帮我？”
“我去！小七，你的眼光那是没的说，只要你让我入股，这些小事哥分分钟给你摆平，虽然手艺比你当年还差点，但是肯定也能保你满意。”
“行，走吧。”说着，萧晚拍拍车门，送走了几位哥哥，刚坐进车里继续赶路，手机传来振动。
一接通，那边温良焦急的声音问个不停：“晚姐！晚姐你可算接电话，你是不是死了？四五十个敌人你一个人怎么办啊？我师父会不会拳脚功夫啊？你要死了我可……”
萧晚：“……托你的福，还活着，没受伤，说，你怎么知道的？”
温良知道她没事松了口气，可被她这样冷冰冰地质问，忽然不太敢说话，紧张闭了嘴。
萧晚听着那边一片寂静，想了想，转了转脖颈放松自己靠进椅背：“X？你把你内套谍战情报手法，用他身上了？”
“嗯……我错了晚姐……可我真的担心你嘛！”
“那也不是对付自己人的借口，他中招算他傻，你，下不为例。”
电话那头站在温良身边扒着电话一起听的X：……
“好，我知道了，晚姐，这就是你提前卸任退出的原因吗？为什么你做老板就会有人针对你？你是为了保护我吗？”
“想多了，我确实是仇家遍地，被发现有可能会引来针对，但我只是希望，乾坤也好、开创也罢，甚至是还未筹建完成的艺术交流集散中心，都能够顺利运营，好好赚钱。”
温良：“……”大可不必如此冷漠。
萧晚想着温良此刻吃瘪的模样，忽得笑出了声：“也有你的原因，艺术这一块，如果一定要做，那我不愿意挡你的路，你有天赋，也有手段，好好做，别让我失望。”
“另外我退出，确实也是觉得实力不够，未来管理团主席会的人选，我已经拟好了名单，等我回来，你要和我一个个去攻破，有这些人入局，我们的事业，会事半功倍。”
温良瞬间满血复活，干脆地喊：“好！我等你。”
电话挂断的最后瞬间，那边萧晚还是低声传来一句“你也注意安全”，温良听到后，觉得嘟嘟嘟的忙音，都显得可爱了些。
甩了甩头，不行，她可是直女啊直女！
萧晚可没想温良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电话挂断之后，终于能给她喘息的时间歇一下。
她歪着头，几秒之后竟然就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沈濯之示意司机调了调车内空调，把外套给萧晚盖好，想到接下来要陪萧晚面对家里那位冥顽难搞的老人，忧愁几秒后，也昏睡了过去。
一路平稳，三个小时后，随着车缓缓驶入一栋古宅大院，萧晚睁开了眼。
还不错，还能让她进门，说明也不是不能商量，这老头还是这么嘴硬心软，萧晚心里想笑，可面上不敢。
车刚一停，还不等司机下车，她就径自开了车门。
紧赶了几步，走到正堂厅前，看着厅里一个人都没有，萧晚小心思转了转，没有继续往里走，直接“哐当”一声，跪在了厅门前的石子路上。
“师父！是我错了，徒儿来给您认错来了，您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跪在这，直到您气消了为止！”
二楼某厢阁暗处，沈如天摇着折扇的手微微一顿，竟然被这丫头不按常理出牌的动作惊得顿了一下。
呵，小丫头，还是这么狠。
看她下跪的地方，那是门厅前花园边的石子小路，上面石子虽井然有序，可却一点都不圆润，跪上去皮肉带着骨头都是生疼。
这丫头是想逼着自己心疼呢。
可若不磨一磨她的性子，沈如天又觉得这丫头以后，还会像当年一样，拜了师学了艺，小有成就，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说放手就放手，不再继续精进。
更何况她现在是越来越野，越玩越大，甚至敢不沟通就直接用他的名声闯天下，不给她点教训不行。
旁边的老管家大气不敢出。
以他服侍照顾沈老爷子多年的经验来看，此时应该要给个台阶的。
于是试探着开口：“天热，濯之也才回来，我送些瓜果冷饮下去解解暑？”
“哼！什么时候这种小事也要我来操心了？”
沈如天挥着折扇，吹着胡须，扭头走了，留下老管家稍稍自二楼冒出头来，对着楼下的两个小将，慈祥一笑比了个手势：妥了。
时间很快，转眼已到晚饭时间，萧晚已经跪了足足四个小时。
沈濯之母亲去世得早，她生前最喜芍药花。
此时正值花期，傍晚的微风徐徐吹过，粉的白的黄的花瓣，落了萧晚满身，可她动也不动一下，任由花瓣在身上肆意着墨作画。
沈濯之见了，暗叹高手，这不是逼着老头怀旧，逼着他心软吗？
果然，沈老再一次出现在二楼厢阁窗后，看了几眼下面还在倔强跪着的萧晚，无奈叹气。
他想起了过世的妻子，她生前因为未得一女，对萧晚最是疼爱。
若她还在，肯定是咋咋呼呼的先和自己生气，然后拉着萧晚起来，看不得她受罪的。
“逆子！吃完饭再跪！”
萧晚闻言，抬头向二楼声音处看去，只见到沈如天的一片衣角一闪而过，知道他这是给了自己台阶，于是也乖顺地捡了便宜站起。
可是毕竟跪得久了，膝盖生疼，腿也打颤。
沈濯之过来搀扶，萧晚避开只说不用，没有掀开裤腿细看伤势，一瘸一拐着往饭厅那边走去。
沈濯之看着她倔强的背影，还是心疼的。
思忖了一会，偷偷拍了个萧晚踉跄背影的照片，发给关宴，然后关机追上萧晚去用餐，其他的，应该是用不上他了。
远在S市的关宴，看到图的瞬间，心里一紧。
这沈老头，够可以的。
估量着时间，看来萧晚跪的时间不算短了，眼神莫测，拿起了电话。
“沈老，是我，关宴。”
“哼，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屁话快说。”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您喝酒了，等我过几天回去，登门找您饮酒叙旧，我给您开那瓶五十年的桃花酿。”
“呵，算你有良心，这次怎么舍得大出血了？”
“想让您帮我看个人，我关家未来的当家主母，萧晚，您不陌生吧？”
“咳咳……你小子，什么时候？算了算了，少来威胁我，我自有分寸，还有，我这徒弟，本事可是大得很，能不能看得上你关家，还另说，你别放话太早打了脸，哼！”
关宴听着沈老头径自挂了电话，雅痞的笑了。
行，他还能护短说萧晚是他徒弟，那就是会原谅萧晚了，剩下的，小家伙那么机灵，不会不成功。
沈宅。
上好的梨花圆木雕花桌，上面放了精简的四菜一汤，虽不多么丰盛，但菜色口味却都是萧晚爱吃的。
“呦，老头，这么偏心，那怎么还让你宝贝徒弟跪那么久啊？”
沈如天一记手刀打过去。
看着沈濯之龇牙咧嘴的样，没好气地喊：“不愿意吃就滚回去，你少和她一唱一和的，要不是你当年不陪着她监督她，她也不会混得如今这样不上不下！”
沈濯之当即闭了嘴，心里再一次涌起冲动，非得找时间做个亲子鉴定，看看到底谁才是他亲生的。
萧晚任由沈家父子打架斗嘴，早就习惯了。
不发一言，只静静做好自己手头的事。
刚刚她回饭厅之前，路过花园摘了些新鲜的芍药花瓣，取下尖尖处，向老管家借了工具碾碎，此刻正着手泡茶。
这是她从师母那里学来的，学的七八分相似，不能完全替代师母亲手泡的茗香悠远，但每次也能伺候的沈如天十成十的满意。
果然，在看到萧晚并未生涩的茶艺手法，沈如天捋着胡须静静坐等着。
闻花茶清香一点点弥漫，记忆仿佛也随着香气一点点蔓延。
收萧晚为徒的时候，她才刚过十岁，那时她刚入鹰魂不久，被沈濯之带回来给自己看，说这个小姑娘写得一手好字，却画着最烂的画。
他在看了萧晚的笔墨和绘画作品后，对儿子的话深以为然。
这小家伙对绘画一事属于连门带窗都被关了，但是书法造诣，确是灵秀洒脱到让他也觉惊为天人。
想他此生，除了亲手培养出一个尚算合格的儿子，没有收过一个徒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