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依誮没头没脑的话,让林以安和江砚都摸不着头脑。
很快,大夫便来了,号了脉之后,果然不出裴夫人所料,江砚有了身孕。
林以安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他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江砚也愣住,她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肚子,对里面孕育了一个生命感觉到不可思议。
这,这就有了?
说到底,江砚从小也没有娘在身边,被裴青阳一手带大,哪里懂的这么多。
不过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摸着肚子,想到这里面是她和林以安的孩子,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一时间,屋内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这一刻开始,江砚在裴夫人眼里,是头等要事,哪里还想得出满不满意,当晚就在菩萨面前叩谢,感恩裴家有后。
江砚怀了孕,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样去操练将士,只能在府内安心养胎。
很快,大帅有后的消息便传了出去,整个卞城都洋溢在一片欢欣之中。
而与卞城的欢快不同,望城此刻,正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冯瑜放弃了商城,推着商城的心腹成了刀下亡魂,通敌叛国之人,连家人都不会有存活的机会。
这样的惨烈就是代价。
冯瑜的做法,让他保住了冯家的地位,可隐患却也同样发生,曾经效忠于他的人,全都开始动摇了。
一个在生死关头能放弃手下的大帅,他们的跟随,真的有意义吗?
冯瑜的亲信,一个个都开始有了别的想法。
冯瑜发现了这个情况,却无可奈何。
直到某天,冯瑜发现有两个心腹不知所踪,而南京的调查员也同时不见踪影之后,他知道,事情终究还是败露了。
谁也没想到,战争来的如此之快,林以安接到调派时,江砚的肚子已经有些模样了。
“什么,你要去望城战场?”江砚惊的险些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半年时间,江砚已经有了初为人母的模样,脸上也多了写柔软之意,此刻一双秋水般的眼里,全是担忧。
林以安绕过书桌,走到她面前,俯身握着她的手说道:“冯家明目张胆的投靠了敌军,南京那边来了消息,让我带兵前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江砚知道,可或许是怀了孕的缘故,她有些患得患失,想到从前战场上的炮火连天,她害怕了。
这一晚,林以安轻声安抚了许久,江砚才勉强睡去,而林以安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眼里全是不舍和留恋。
乱世之中,容不下太多的儿女情长,第二天江砚醒来的时候,林以安带着庞大的队伍,已经在前往望城的路上。
别无他法,江砚只能去佛堂,和裴夫人一起念经祈祷。
裴家上下两代的女主人,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希望自己的丈夫/儿子,平安归来。
冯瑜一直觉得自己是被逼着反的,眼看着望城的百姓脸上没了希望,他怒火中烧,而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裴家军在城外扎营的消息。
“林以安,这次我要你有来无回!”冯瑜咬着牙说道,一张老脸上全是狰狞。
林以安也没想到,不过半年时间,冯家所属的望城,就成了这副即将衰败的景象,城楼上换上了非战时才有的大炮,冯瑜将整座城市打造成了一个钢铁堡垒。
林以安先是派了人去要求谈判,自己亲自到场。
可没想到,冯瑜派来谈判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一双儿女。
林以安坐在营地中,看着冯敏成和冯敏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冯敏成经过了这些事情的打击,已经褪去了温润君子的模样,露出了阴鸷的本性,看上去十分让人不舒服。
“冯瑜可真舍得,不怕我直接压下你们当筹码么?”林以安冷笑道。
冯敏成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怒火几乎形成实质,反倒是冯敏茹开口了:“裴大帅如果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无非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罢了。”
“我父亲也是看在你的人品上,才让我和妹妹前来。”冯敏成接了一句。
林以安看着这对兄妹,无心多说,只说道:“南京那边要求你们投诚,看在你们曾经的功劳上,不必杀。”
冯敏成冷笑了一声,冯敏茹说道:“裴大帅这个要求,我们要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三天时间。”林以安伸出手指。
谈判就这么结束了,林以安看着望城城门的方向,想不通南京那边,为什么不下令直接攻城,而是要招降。
叛国贼的待遇,可不配这么好。
可南京那边没有命令传来,林以安也不好私自行动,索性直接送了信去,言明想强攻的想法。
信件还未到,望城倒有了动作。
一声炮响,炸醒了熟睡中的军营,战争,打响了。
林以安早有准备,将议事厅转到了地下壕沟中,正在紧急商量着对策之时,有哨兵来报:“大帅,十里之外,有大队人马逼近,打着米字旗号!”
林以安忍不住爆了粗口,冯家这群软蛋,不仅当了卖国贼,在卖国贼里还是个左右蹦跶的存在。
“裴家军往后撤,减少伤亡,火速朝南京求援。”
林以安的决定是正确的,且战且退之后,他摸清了敌军的人数,加上冯家的军队,一共是十二万人。
这个数字,让人心生绝望。
林以安合不上眼,咬着牙制定方法,周旋了一日又一日。
一个月之内,裴家军伤亡惨重,不得不说,他们的武器终究是落后了。
林以安眼看着手中的伤亡统计越来越多,支援迟迟未到,他们却已经快弹尽粮绝了。
这一日,裴家军退无可退,在一座大山中,等待着最后的希望。
可他们等来的,不是支援,而是冯家军。
冯敏成和冯瑜站在为首的前方,看着满身狼狈的林以安,笑的志得意满。
“林以安,你这个小崽子,你不是很能耐吗?还不是被老子抓住了,我这就送你上路和你爹作伴!”冯瑜大笑着说道,冯敏成跟在他身边,眼里也透着兴奋。
林以安低着头,实则在数着两人到来的距离,捏在手里的一颗雷,已经有了汗意。
三,二,一。
林以安猛然抬起头来,眼里透着野兽般的绝望:“要我的命,就一起上路。”
裴家军每个人兜里,都有着最后一颗雷。
雷声骤然响起,惊的山中飞鸟四窜,倒下去的一瞬间,林以安似乎听到了打杀声。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林以安眼里涌现出浓重的眷恋。
好可惜,他还没跟江砚好好道别,他们的孩子……
林以安,带着遗憾和不甘,无力的阖上了眼。
江砚终于等到林以安回来了。
漆黑的棺木,扬着白帆的仪仗,哀戚的副官,伸出仅存的左手,递上了那把黄金左轮。
裴夫人跪在棺木旁,哭的肝肠寸断。
江砚木着脸,将那把左轮拿在手上,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江砚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她想起临走前的那晚,林以安抱着她哄:“没事的,等我回来,就给孩子定下名字。”
言犹在耳,活生生的人却成了躺在眼前棺木里的一具尸体,再无以后。
江砚跪在那里,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精气神,脸色苍白的吓人。
林以安,你在下面冷不冷,要不要我陪你啊。
“凌小姐,你干什么!”
一声怒喝,让在场的人都顿了一顿,裴夫人率先看过去,吓的险些提不上气。
只见江砚拿着那把黄金左轮,正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江砚,别做傻事。”裴夫人连滚带爬的过去扯下她的手,老泪纵横:“我知道你难受,可你还有孩子,阿珏的孩子,为了他,你也要活下去啊。”
江砚从那种无我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她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萍,泪瞬间模糊了眼眶。
“妈!林以安死了,我的孩子没有父亲了!”
两人抱头哭作一团,发自内心的悲哀和痛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就连天上的太阳,都被乌云挡住了光。
裴家,再没了温暖。
林以安的葬礼,办了三天三夜,这三日,江砚流尽了所有的眼泪,回忆了她和林以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原来,幸福只是短暂的,逝者已矣,留下的,是给生者无尽的思念和苦涩。
林以安下葬那天,江砚换上了军裤和白衬衫,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干脆利落的凌副官模样。
从今日起,她要承载的是裴家的兴衰荣辱,她要为了腹中的孩子,撑起一片天。
林以安,你就在天上看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自那天起,江砚就成了再也没了笑容的人,有人说,她不笑的样子,像极了林以安生前的模样。
而在她的手段之下,林以安死后的动荡,很快就平息下来。
裴家,依旧是卞城的主宰。
又过了两个月,江砚要生了,产下一子,取名为裴念希。
这是林以安当初定下的几个名字之一,江砚选了这个。
愿你念国念家,愿你永怀希望。
半年后,江砚收到消息,冯家父子死了之后,冯敏茹独木难支,成为了敌寇军官的女人,而在一场战争里,她见势不妙想卷款潜逃,被那军官一枪射杀。
江砚平静的看完那封信,随手丢在了一边。
乱世之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值此民族存亡之际,爱国之士当慷慨赴死,只为保全国家。
但她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中华终会和平,百姓安居乐业。
到那时,她会亲自去告诉林以安这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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