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有六个小时都在梳毛的天使：你认识那么厉害的大作家，很了不起。[大拇指][大拇指]
蒋辞嗤笑一声，正要点开对话框尝试输入几个字，手机突然又震动一下。
一天有六个小时都在梳毛的天使：毕竟不是谁都能和上个世纪的人说上的，我刚查了一下，你说的那几个人都是左联的人物，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了不起。
蒋辞：左联……
一天有六个小时都在梳毛的天使：？
蒋辞：那是中国当时新思想的战场。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
一天有六个小时都在梳毛的天使：……那你到底多大啊，从那时到现在，八十多年了，就算当时你刚出生现在也应该有快九十了吧，怎么还那么年轻，天山童姥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活的。[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蒋辞：……
蒋辞：中午饭你自己吃去吧！
一天有六个小时都在梳毛的天使：我……
蒋辞：滚蛋。
……
无论楚静怎么请求，蒋辞都不再搭理他，反正店里人也不多，他打算中午回去自己做点吃，互相拉扯的过程中似乎没怎么注意到楚静已经默认接受了他是民国时期的人这个事实。
消闲了大半天，终于到了晚上，天气时好时坏，傍晚的时候天又阴了，蒋辞裹好大衣出门的时候，落了一点薄雪。
按照约定来到十月酒吧，得益于上次的第一印象，蒋辞已经做好了被鼓点震荡，被肌肤和体香包围的准备，可是等他一脚跨进去，却发现里面安安静静，耳边只飘过一缕动听的音乐。
他来得比较早，但是酒吧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并不喧嚣吵闹，都坐在位置上安静倾听。
那个沉默秀气的酒保依然在吧台后面调着五颜六色的酒。
安静文艺得像一间清吧。
老板华玉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突然冒了出来，捉住他的胳膊左看右看，问道：“陈佑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他放心你一个人？”
蒋辞甩开他的胳膊：“我这么大个人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谁关心你好不好，我的重点是，”华玉双手插在口袋里，“陈佑为什么没来。”
“……”
蒋辞扔下一句“谁知道”就朝前走了过去。
随便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周围突然响起一阵低低的叫好，蒋辞抬眼朝前方看去，发现舞台一角有个男人在弹钢琴。
酒吧里灯光昏暗，唯有一束柔光打在那个人身上，衬得周围所有都失色。
蒋辞看着他，觉得真是个美人，只是遥遥看着，已觉优雅不可言说，不是柔弱的美，身材颀长，是雄性动物一般华丽的漂亮。
“那是……楚静？”
“对，是他，”华玉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他很会唱歌？”
是没说过，但他知道。
音乐淙淙流淌，男人开口一唱，嗓音低柔干净，仿佛滚进了一把细沙，在模糊的灯光里，更显深情款款。
蒋辞看着他鬓角的碎发，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楚静，就感觉他是个优雅而迷人的家伙。
当然只是第一印象。
在蒋辞过去二十五年兵荒马乱的人生中，最不缺的就是第一眼就能吸引到他的人，但是每一个人都不会在他的生命里停留太长时间。
他一直以为能一辈子都陪在他身边的只有父母，不过这个想法在他八岁那年就破碎了。
酒吧里光影交错，气氛暧昧，蒋辞坐在卡座里，漫不经心地随处一瞥，对华玉道：“你说这些人，比起那天晚上那种狂乱的气氛，是不是更喜欢现在这种感觉？”
“现在？”华玉端着一杯酒，看了看四周，“一半一半吧，我这酒吧主打的就是醉生梦死，那些下班后想要放松一下的人，都可以但我这里来寻找极致的欢乐，人生苦短，得及时行乐啊。”
“我看未必就只是想要放松一下，”蒋辞靠在后面的座背上，“你看那边那几个，都快贴到一起去了，还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只是碍于现在气氛太文艺，没表现得太明显罢了。”
华玉转眼往角落里看了看，没有很惊讶，转回头来慢吞吞道：“这有什么，所有互相有意思想要搞到一起的人事先不都需要一个假模假式的地方来约会吗，我只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了这个场所而已。”
蒋辞张口想说什么，华玉一抬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一贯不同意我这种说法，觉得两个人在一块儿得讲究个真心实意和循序渐进，我今天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再说，你对聂新远倒是真心，可你讨到好结果了吗，他不照样羞辱你吗？”
“不，不，”蒋辞摇摇头，“我确实不同意你的说法，不过我认为的是，一个人如果看上了另一个人，不光不应该束手束脚还应该果断点儿，你也说过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谁知道明天什么样，先乐了再说。”
“……”
华玉收起了散漫的姿态，慢慢坐正了看着蒋辞：“你……这是你的真心话？”
“废话。”
“了不得了不得，”华玉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啧啧称叹，“失了个忆都不像你了，连爱情观都不一样了。厉害。”
“什么狗皮爱情观，”蒋辞不以为意，“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互相拉扯罢了，你也相信有爱情？”
华玉冲他笑笑：“我不相信爱情，我开这间酒吧干什么？”
蒋辞嗤笑一声，没接话。
没想到都2020年了，还有人跟八十多年前的秦淮河畔一样，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华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自己坐在他旁边，摆弄自己刚做的水晶指甲，上面镶了小小的细钻，在灯光的照耀下微微一闪。
“你今天真是自己来的？陈佑居然放心你，他之前不是一直想让你辞掉这儿的工作吗？”
“他今天上班去了，而且我这么大一个人了，来这儿是能被吃了还是怎么，到底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不是，你之前被聂……”
“行了，别找借口了，”蒋辞挥挥手，然后靠近华玉一点，“说实话，你就那么想见陈佑，你是当真看上他了？”
“……是啊，”华玉似笑非笑，转脸看他一眼，“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不要跟我说你失忆了突然就不同意了吧？”
“哪能啊，我不是那样的人，”蒋辞伸出手指，突然放低了声音，“我的意思是，你要真那么喜欢他，何必那么多试探，待会儿把他叫来，我给你做主，你就在这直接办了他。”
华玉：“……”
他震惊地看着蒋辞，酒杯都拿不稳了，手一伸放回桌上，然后直起身子：“蒋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怎么不知道，”蒋辞一脸桀骜的样子，灯光打在他脸上，莫名有种大哥的气质，“你要是不行……”
“不，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华玉沉默了一下，“……你可能搞错了我的型号。”
蒋辞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台上正好一曲终了，楚静按下最后一个音，结束了演奏，他一掀衣摆站起了身，冲众人微微鞠躬，然后走下台来。
原本灯光打在舞台上，余下全是昏暗，楚静的身影被笼罩在一片朦胧光晕中，现在走入了昏暗里，整个人只剩下一个劲挺的轮廓。
很快就有人端着五颜六色的酒杯迎上去搭讪。
这边蒋辞回过神来，看到华玉一脸十分复杂的表情对着自己，“……不行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再跟你说几句话我就能被吓死，”他边说边拿过酒杯站起了身，“我走了，你自己玩儿吧。”
说完没有一秒钟的停留，直接飘然而去，蒋辞望着他被一头长发覆盖十分绰约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
喜欢人家又没有行动，磨磨蹭蹭，猴年马月才能追到人。
他半椅在座位里，翘着二郎腿，觉得略有些热，单手解了几颗扣子，露出一片光滑的皮肤，转眼看了看四周，人越来越多，吧台前的调酒师熟练地转着各种颜色的酒，面前坐了一排男人。
他招招手想要一杯酒，还没说话，旁边突然掠过一个人影，蒋辞转过了脸，看到一个留着中长发，打扮十分招摇的男人缓缓靠近了他。
对方微微弯下腰，没有直接坐下来：“嗨，亲爱的，一个人吗？”
蒋辞没说话，只拿眼扫了一下他。
“我也是，聊聊？”
男人抬手冲吧台的方向打了个响指，“劳烦，一杯威士忌，谢谢。”
然后他转向蒋辞问了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蒋辞微抬下巴点了点头。
男人于是就在他旁边坐下了，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笑道：“他们这里的黄油啤酒味道不错，不过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没给你点。”
蒋辞挑了挑眉，还以为对方会坐在他对面，这个人比他想象得还要直接。
“是吗？”他懒懒地应了句。
“你是第一次来这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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