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圣凌霎时脸色一白。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表面说不要他派人,暗地里自己就能孤身去进谷寻人,她真以为自己命大吗?
晏圣凌心思复杂起来。
他看着手里的信,一方面想着,若认定此刻面前的人不是陈雪恩,她非要去送死,他便不该管她生死;可另一方面,他光是想到她同陈雪恩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和她仅有的这几次相似刚毅的性子,他就无法说服自己陆昭瑶和陈雪恩不是同一个人!
沉思许久过后,晏圣凌终究还是冷着脸动身。
“来两个人,跟我一起去灵松谷!”
另一边。
陆昭瑶一路出了城门便去往灵松谷的方向。
她的身上斜斜挎着一密封小竹篓,手里有称手的木棍,腰间别着一把短小却锋刃的匕首。
南境地处特殊,虽地势良好,四季如春,但同时也有不少毒物出没。
因此,在南境人人皆懂基本的毒医之术。
她从来到南境后入乡随俗,在穆无忧的教导下,也学了基本的医毒之术护身。
简单的毒物伤不得她,竹篓里也放了几味能解毒的草药。
灵松谷虽险毒,但也并非可怕至极。
陆昭瑶之前跟着穆无忧来过几回,对灵松谷也算是有几分了解,总不至于像其他人那般对这灵松谷如此讳莫如深。
其实一开始,陆昭瑶是不准备过来的。
毕竟晏圣凌说的那番话也并不无道理,以穆无忧的性子,若真有事是绝不会逞强的,但凡是他遇到不测情况,定会发送求救烟弹,没发送便说明他暂时并无性命之忧。
可就这么回去,陆昭瑶心里始终不安得很。
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心自己过去寻一下。
灵松谷就在距城门不到半里路,陆昭瑶是午时出发,到时还不到未时。
到达之际,她并未急着进入,而是先从竹篓里翻出一瓶药水来,将其涂抹在脖颈脚踝手臂等容易被袭击之处。
这是特意调制过的药水,能防止被虫蚁咬伤。
涂抹完毕,陆昭瑶抬腿正要进去时,身后骤然传来马蹄声。
“陆昭瑶!”
回头看去,晏圣凌的马匹正停在她面前。
他迅速翻身下马,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神色愠怒:“你不要命了吗?敢一个人进谷?”
陆昭瑶见他这架势,吓得瑟缩了下,随即抽手后退一步。
“千岁,您来这里作甚?”
晏圣凌眉梢泛冷,再度拉着她就要往城里走去。
“这里不是你该去去的地方,我会派人进去打探消息的,你跟我回去。”
谁料陆昭瑶这会儿却坚持得很,她伸手挣脱开。
“不劳千岁费心,民女进过灵松谷数次,不算陌生,只是想进去寻个安心。”
“你就这么担心穆无忧?”晏圣凌见她坚持要进谷,一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黑着脸便问,“那里面凶险万分,你进去就是找死!他值得你如此做吗?”
“值得。”
陆昭瑶只说了两个字,随即深吸一口气看着晏圣凌,“千岁好意民女心领了,您放心,民女还得留着命同世子成婚的。”
一句“还得留着命同世子成婚”震得晏圣凌心头发闷。
他眸底深沉,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来。
“你竟这般爱他?”
陆昭瑶被他这话问得一愣。 。
陆昭瑶直言笑道:“世子是我未来夫君,民女自是爱他的。”
心口好似被什么猛地重捶。
晏圣凌看着这张跟陈雪恩一模一样的脸,前一刻他还在期望这个人是陈雪恩,可此刻听见她说爱穆无忧时,他却又莫名希望她不是陈雪恩。
陆昭瑶爱穆无忧,总比陈雪恩爱穆无忧让他容易接受些。
毕竟,陈雪恩都从未对他说过爱字。
她待自己永远是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态度,冷冰冰的,好似他们之间是前世仇人。
唯一能看到她对他展露温柔小意时,还是在他的梦里。
饶是梦里,他们之间最终的结局也并不值得回想。
见晏圣凌突然安静下来。
陆昭瑶神色间露出些许不解,但还是自顾自抬手指了指天道:“千岁,这趟进去,民女只会在谷外寻一下,不会太深入,天黑之前没能寻到世子我便自己出来了。”
她说得认真,晏圣凌的神色一点点冷凝下来。
他倒是从未见过这张脸上透出这般坚定的神色。
眼见着晏圣凌不答话,陆昭瑶只当他是没有异议了,转身便要进去。
可晏圣凌下一步还是追了上来:“本千岁带人同你一起进去。”
陆昭瑶回头看去,只见他后方跟着不下十人的亲卫。
她忙伸手阻拦:“不必,谷内灵药生灵众多,千岁这人太多了,还是民女独自前往即可。”
晏圣凌却思虑片刻,一摆手:“你们不必跟着。”
“我一人同你去。”他温声道。、
陆昭瑶神色透出些许无语,她看看身后那些亲卫传来的八卦视线,脸色不大好看。
但晏圣凌又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送她。
于是陆昭瑶想想只能伸伸手指了两名亲卫:“千岁与民女孤男寡女同行难免遭人口舌,你们还是来两人罢。”
这副生怕跟他传出点什么的态度叫晏圣凌直觉好笑。
但他并未再说什么,默认让侍卫随从。
四人一同进谷。
谷内草木繁盛,只有一条小道供人出行,饶是小道也被繁茂的草丛覆盖不少,须有木棍扫打开路。
陆昭瑶手持木棍走在了前方。
晏圣凌就在她身旁,见她这般熟稔,眼里透出一抹诧异。
这时才算是信了她说的进过谷不是信口胡诌,而是真的有经验。
比起陆昭瑶的轻车熟路,反而是晏圣凌身后带来的侍卫显得十分生疏,对一切都新奇得很。
“这谷内怎的长如此高的草?”
“还有这些花倒是开得极艳丽,上京从未见过如此景色。”
“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你瞧,这朵花颜色真是美极了!”
说着,一侍卫弯腰去碰。
陆昭瑶眼疾手快,回身一棍子便敲在那人手上:“不能碰!”
可到底还是晚了些许,他的指尖正好碰到花瓣边缘。
下一瞬,那人眉头紧紧皱起,惊呼:“疼!这花怎的还会蜇人?!”
“这是南境独有的毒艳蕊,全身皆毒。”陆昭瑶无奈解释。
那侍卫本就疼痛难忍,眼看着手指红肿起来,又听陆昭瑶这般说,只觉自己时日无久,眼眶都红了:“陆姑娘,那我岂不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