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章节完整版《爱意随风止》全文阅读TXT楚洛顾南苏止

时间:2023-07-12 16:23:4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来年开春,大昭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冬季,迎来了春日。

齐国侯府,寂静的后院中一棵桃树开始微微发了芽,枝头绽出一朵小花。

房间里,窗子微微开了一条小缝,透进来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床上的楚洛顾眼皮微微一动,听见耳畔有人惊喜地唤了一声:“老太傅,陛下快醒了!”

齐老太傅拄着拐杖上前,果真看见楚洛顾的眼睛撑开了一条缝。

“陛下……”

楚洛顾迷迷糊糊看见老太傅的脸,眼前像是叠着不少重影,她好半天才确定自己这还没死。

她微微张嘴,声音确实沙哑得厉害:“师……师父。”

齐老太傅顿时喜笑颜开:“诶,陛下醒了就好,不枉费老夫花了这么多心血啊!”

原来,当时将那祭坛挖出来的时候,齐老太傅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便让人在祭坛下动了手脚。

当日明浅谋逆,他让人特意换了一具体型骨骼跟楚洛顾差不多的女尸过去,如此偷梁换柱,总算是将楚洛顾暗中换了下来。

“为师是从小看着陛下你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陛下的心思,陛下断然不舍得让三千黎民去生祭,便只会选择以自己的血去祭天。虽说老臣不知道陛下为何要祭天,但老臣相信陛下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楚洛顾在床上坐起来,看着须发尽白的老太傅,眼中忍不住一酸。

怎么她身边人人都如此相信她,只有南苏止,从未信过她。

她轻叹了一口气:“师父不必在称我为陛下了,想必如今信王已经登基丽嘉称帝了吧?”

当时她所盘算的应该都不会错,自古昭国都是女子为帝,而昭国唯一的血脉,便只有一个信王。

所以只有信王登基才能承继帝位,但是信王登基未稳,她留在朝堂上的那帮老臣想来明浅一时之间也不能将他们如何。

只是,她不知道,南苏止会如何。

齐老太傅点了点头:“信王一年前已经登基了,朝中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只是将裴瑜将军遣到了北境,无诏不得回京。若是陛下此事振臂高呼,重夺云山应该不难!”

重夺云山?楚洛顾想起那座冷冰冰的皇城,心中却格外凄凉。

那座宫城,埋葬了她最幸福的日子,也埋葬了她的痛苦,最后将她自己也埋在了那里。

既然天下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那她又何必要回去呢?

楚洛顾对那些权势地位并不看重,若是明浅能够做一个好皇帝,那她便也心满意足。

至于南苏止如今怎么样,老太傅不说,她也不想问。

虎符在他手中,无论如何,他也算是能位极人臣了。

她已经将她一切能给他的都给他了,如今她再也给不了他什么了。

“师父,我不想做什么陛下了,只要明浅能够治理好大昭,就没必要再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况且,她已经昏睡了一年了,许多事情都变了。

齐老太傅愣了一下:“陛下仁德宽厚,可是,这都城之中人多眼杂,陛下若是不回皇宫,往后如何打算?”

楚洛顾看了一眼外面安安静静的院子,嘴角微微一笑:“师父,我想走出京城去看看,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京城以外的风景。”

齐老太傅点了点头:“也好,到处看看,才能真切懂得民生疾苦。”

几日后的一天,楚洛顾牵了一匹小红马,带着齐国候府的一个小随侍就出发了,一点一点离开了这座皇城。

二月春风带着一丝丝冷意,地上浅草却已经一点点抽出了新芽。

马蹄声缓缓踏过绿水青山,楚洛顾心中从未如此愉悦过。

她虽为大昭国君,但是从未真正见识过昭国河山之美。

“萼梅,咱们往东面去是哪里?”

萼梅是师父家中的暗卫,是师父非要让她跟着来保护她的。

此时两人都是一身男装,一人一马,倒是像云湖浪迹的侠客。

萼梅看了看:“公子,咱们才刚出了京城,这边往东是东郊皇陵了,若是公子想散心,咱们可以南下,此时初春,咱们到了南边,正值春暖花开,是个好时节。”

可是听到东郊皇陵这样的字眼,楚洛顾忽然有些眼眶泛红。

皇陵乃是她昭国历代女君的长眠之处,都说落叶归根,若是日后她真的死了,那么她要客死异乡吗?

本来她就没有尽到什么做帝王的责任,辜负了母君当年的嘱托。

以后若是死了,都不能埋入祖坟,那又是何等不孝啊!

楚洛顾长长叹息了一声:“萼梅,咱们去皇陵看一眼吧。”

萼梅愣了一下:“公子,皇陵有人重兵把守,不准一般人接近,咱们两人恐怕没办法悄无声息的进去啊。”

“没事,我知道一个秘密入口。”

……

其实这个秘密入口是只有历代大昭女帝才会知道的。

当然了,明浅并不知道,毕竟她算是篡位自立,当初母君没有将此事告诉明浅,她自然更没有说起过此事。

这条密道除了通到宗祠以外,还有个机关门,开启以后能够从宗祠直接潜入皇城。

而皇城之中更是有错综复杂的密道。

密道开关在宗祠后山峭壁边上,寻常不会有人来,更不会被人发现。

荒芜的山道上,一道长满了青苔的石门被缓缓打开,走进去,里面便有夜明珠照明,丝毫不影响视物。

走了许久,楚洛顾才终于走到墓地里面。

外面的牌位她是无法去祭拜了,毕竟那里常年有人守着。

母君后侧的墓室,便是她的,自古昭国的帝王陵寝都不会太奢华,与祖宗们能葬在一起便好。

“哐——”旁边的墓室好像传来了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又滚了一圈。

若是她没有听错,声音应该就是从她的墓室里传来的。

虽说她人还活着,但是师父说过,这棺椁里放着的是个婢女的尸骨,只是此事除了云太医和师父以外,没有人知道。

楚洛顾缓缓凑上前,透过墓室的通风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南苏止穿着熟悉的蓝袍,身影消瘦了不少,从前的满头墨发竟然变成了一头银丝。

他脚边已经零零散散倒了好多个酒坛了,而他靠在她的灵柩旁,好像是喝得大醉,睡了过去。

楚洛顾心中一紧,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如今不是应该春风得意做着他高高在上的国师吗?

正想着,墓室外又有人进来,楚洛顾认出来,那是南苏止的随侍云年。

云年在她灵柩前拜了几拜,才上前想要扶起南苏止:“国师,不能再喝了,您的病还没有痊愈,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

南苏止已经喝得迷迷糊糊,最终还呢喃着:“你放开我,喝醉了,我就能看到她了……”

云年叹了一口气,只得强行将人扶起来,带出了墓室。

楚洛顾倒退了几步,心头忽然沉沉的像是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以为,她死了以后,他应该会心满意足地过得很好,为什么看起来,他这样难过?

是他心底最后的一点不安吗?还是说,他后悔了?

楚洛顾眼中忽然噙了泪,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后悔又如何?不悔又如何?

世界上唯一没有的东西就是后悔药,有些人错过了就没有了。

有些事发生了,就永远也弥补不回来了。

楚洛顾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走吧。”

早春的桃花只零零散散开了几枝。


马蹄声声,又逐渐走远。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萼梅骑着马慢慢跟在楚洛顾身后。

楚洛顾看着远方的景色,眼中泛起一层薄雾:“南下吧,你不是说,等我们到的时候,那里的景色会很美吗?”

“是。”萼梅应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有时候,楚洛顾觉得,萼梅跟裴瑜有些像。

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跟着自己的决定去做事,不会问,却好像又什么都能懂。

想来,裴瑜知道她死了,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但是没办法,她如今的身份太过敏感,若是暴露,极有可能惹上杀身之祸,又或者会掀起一场大乱。

虽然在心里她已经死过一回了,但是好不容易重新活下来,这一次,她想好好为自己而活,好好去看看路上的风景。

只是……南苏止……

如果岁月静好的话,也许那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吧。

至于他为何一夜华发,她不用问也知道。

原来,她死了,他是真的会难过的。

她不忍心,可是却也再不能见面了。

一旦让南苏止认出来她,或者让他知道,她还活着。

到时候,他是会再杀自己一次,还是掀起一场滔天巨乱呢?

“萼梅,听说扬州是个极美的地方,我们就去那里。”

“好!”

……

两人在三月初终于来到了扬州城。

春日已至,城中柳绿芽黄,春云水暖,鸭子已经开始在里面游泳了。

街边的小摊十分热闹,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小贩摇着小鼓,卖炊饼的吆喝着,冒着热气的炊饼香气诱人。

可是,还是街边那卖糖人的小贩吸引了楚洛顾的注意。

糖人摊上,有一对牵着手的一男一女的小糖人,看着十分可爱。

但这对糖人真是像极了当年南苏止送她的那对,那是他第一次从宫外带回来东西给她。

宫中的东西很多,但是她最喜欢的,永远就是宫外那些她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

“老板,我要这个糖人。”

“老板,我要这个糖人!”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了口。

楚洛顾皱了皱眉,往一旁看去,却是个不知道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面若桃花,生得十分俊朗,还带了几分女相。

一旁的顾长盛也看向楚洛顾,微微挑眉:“看不出来兄台也会喜欢这小孩子玩意,不过今日本公子急着讨美人欢心,兄台,这糖人就让给在下吧!”

楚洛顾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袍才反应过来,对了,如今她是女扮男装,这样比较不容易暴露身份。

不过就是一个糖人的事,楚洛顾也不是什么好计较的人。

她刚要说算了,萼梅一把剑就横了过来。

“你是何人,敢与我们公子抢东西!”

顾长盛一看,顿时便摆了摆手:“少侠别激动,不过就是个糖人嘛,我让给你们就是了。”

楚洛顾忍不住一笑,这人看起来一副纨绔模样,但是还挺有眼力见的。

她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银子,给了小贩,又拿起那糖人递给了顾长盛:“兄台莫要见怪,我这护卫脾气冲动了些,不过是个糖人,就当在下送你的了。”

顾长盛拿着糖人,看着她愣愣眨了眨眼。

一旁的小贩却是犯了难:“这位公子,您可有些散碎银两?这银子我这真的找不开啊。”

楚洛顾愣了一下,她打小在皇宫长大,什么东西什么价她也着实不是很清楚,对银子更是没有什么实质的概念。

她摆了摆手:“找不开那便不用找了。”

许是没想到楚洛顾如此大方,顾长盛忽然眼前一亮:“这位兄台出手如此阔绰,在下交定了你这个朋友了!走,本公子请你回家喝酒!”

楚洛顾还没反应过来,顾长盛就已经搭上了她的肩。

一旁的萼梅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放开我家公子!”

站在宁国侯府门前,楚洛顾还有点不敢相信。

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纨绔的公子哥,居然是宁国侯府的公子。

对于这宁国侯,楚洛顾印象十分深刻。

当年母君执政,登基之初,根基未稳,适逢北境蛮夷与南疆过一同来犯,昭国大危。

便是这宁国侯手持王杖栉节,孤身一人穿营而过,仅凭三寸肉舌边说动了当时的蛮夷转了刀锋去攻南蛮,解除了昭国大危。

后来母君便封他为宁国侯,只是后来宁国侯年纪大了,渐渐便不再上朝,来了这杭州做一个闲散侯爷。

可是,这宁国侯的分量,到现在,在朝臣之中都是不轻的。

“哎呀,兄台,你这护卫出手也着实太狠了,我这手现在还疼呢!走走走,我请你去喝酒!”顾长盛刚又要搭上楚洛顾的肩,看到萼梅的眼神,又忙缩了回来,改拉住她的袖子。

楚洛顾招架不住他这样热情,只好进了门,这宁国侯府,总不至于还有人要害她。

走进大堂,楚洛顾远远就看见一老者端坐堂上,满脸严肃,虽然脸上沟壑纵横,头发也已经花白,但看上去依旧精神矍铄。

顾长盛看见他就一个激灵,上前嘿嘿讨好道:“爹,您今日不是跟林大人下棋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原来这就是宁国侯,楚洛顾站在门前,心里不由赞叹。

虽说英雄迟暮,但是风采不减当年!

宁国侯猛地拍了拍桌子:“为父若不回来,你今日又打算去何处鬼混!宁国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顾长盛忙上前,小声嘟囔道:“爹,您消消气,我今日还带了朋友回来,您给我留些面子!”

宁国侯这才将视线落到门外楚洛顾身上。

楚洛顾上前拱手道:“见过侯爷。”

顾长盛这才赶忙介绍:“爹,这是一位英雄啊,我介绍给您认识,这是……呃,对了兄台,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楚洛顾笑了笑:“在下楚洛顾。”

话音刚落,堂上两人都脸色一变。

“兄台,你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明可是国姓,你居然敢姓明!”顾长盛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楚洛顾拱手笑了笑:“无妨,祖上姓明乃是太祖皇帝赐姓!”

其实,虽然如今她不是君王了,但母君赐下的名字她还不想丢掉,不想有朝一日客死他乡的时候,墓碑上的名字都是不属于自己的。

宁国侯摸了摸胡子,看着她的眼神忽然有些不一样了。

“莫非这位公子出身齐国侯府?普天之下,得高祖赐名的便也只有齐国侯府有如此殊荣了。”

齐国侯府世居朝堂,先祖跟着昭国太祖皇帝建立昭国,自有从龙之功,太祖皇帝便赐国姓给齐国侯府。

如今的齐国候已经是三朝元老,又是看着她长大的师父,所以就算她自报家门也没关系。

不过,要是自己真的连祖宗传下来的姓名都丢弃了,那师父说不定要被她气得再撞一回柱子了。

楚洛顾这才点点头:“不错,得高祖帝看重,我齐国候府才能享此殊荣。”

没有想到刚来扬州便能遇上宁国侯府的公子,现在又被宁国侯府待为座上宾。

楚洛顾到安排的房间住下,压抑的心情好像舒缓了一些。

离开那座皇城越远,她越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自由。

像飞向天际的鸟,不用再考虑天下万民如何,不用考虑朝中大臣如何,更不用考虑南苏止如何。

如今的每一分都是为自己而活着,极好。

“小兄弟,我从我爹的酒窖偷了两壶好酒,咱们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顾长盛提着两壶酒在外面敲门。

楚洛顾理好衣衫上前开门:“好!”

她住的院子里种了一棵很大的桃树,现下绿草如茵,桃花灼灼。

两人坐在桃花树下对饮,一直到大醉,什么都不用想,真是好不快活!

楚洛顾一声从未如此恣意过,想醉就醉,想去何处就能去何处。

“长盛兄,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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