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吓得当即伏地求饶:“奴婢听得清清楚楚,那两人带着辽族口音,他们身上还带着跟独孤姑娘一样的挂坠!”
这话落地,冯乘景看向贺兰月:“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挂坠在我们辽族比比皆是,来中原做生意的辽人也不在少数,这两样凭据,根本无法证明我跟那两人的关系,我不认!”
贺兰月轻昂着头,将丫鬟的话一一驳斥。
冯乘景眼底的厌恶却更深一层,不耐冷笑。
“你倒是惯会狡辩!不知到了狱中经过刑讯拷问后,还能不能如此嘴硬?”
贺兰月身形一怔,心口紧攥。
她若是没理解错,冯乘景竟是要对她严刑逼供?!
就在这时。
太师匆匆从外回来,抬手阻止:“寒儿,莫要冲动。”
这贺兰月身份存疑,此刻贸然送进官府,不是万全之策。
“将贺兰月软禁府中,先以寻人为重。”
太师一声令下。
冯乘景这才放弃报官,可脸上的恨意却未曾消散分毫。
“贺兰月,你最好祈祷倩儿能安然无恙,否则就算是将你千刀万剐也绝不解我心头之恨!”
这话仿若惊雷打在贺兰月的头顶。
千刀万剐……
曾经的冯乘景跟她说过,在中原最穷凶恶极的犯人才会被降下这样可怕的刑罚。
贺兰月红了眼,哽着嗓子:“你就这般恨我?”
冯乘景却根本懒得多看她一眼。
他挥手不耐烦对下人示意:“还愣着做什么?将她押去柴房关着,好好看守!”
“是!”
柴房里满是灰尘,不见天日。
贺兰月被关进来的第三日。
柴房门被打开,冯乘景逆光出现在门口。
“我找到倩儿了。”
贺兰月多日未进食,虚弱地靠在柴堆边,闻言扯了一抹笑:“那是不是也该还我清白了?”
“还你清白?”
冯乘景却轻笑一声,一步步走到她身旁,眸光冷凝:“我们是在出城的队伍里找到倩儿的,她跟几名大靖女子被捆绑在轿底暗箱,如果没被发现,就要被当丽嘉做奴隶送往辽北了!”
贺兰月拧了眉:“这与我何干?”
“经过审问,那领头的两名辽人正是你们辽北派来的奸细!”
冯乘景陡然呵道,他紧紧掐住贺兰月的下巴,眼底几乎要冒出火来:“可巧的是,你猜他们在大靖的聚集地在哪儿?”
“就在你买下的那处庄子里!我亲自带兵去一网打尽的!”
“贺兰月,事到如今你还有何狡辩?!”
他狠狠甩手,贺兰月的脑袋磕在柴堆上,叫她眼前发晕。
她还要解释,冯乘景已经不想再理她,扬声喊人——
“来人!将这辽族细作绑去官府!”
证据确凿,贺兰月百口莫辩。
不论是冯乘景还是大靖官府,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京兆尹扔下令签便定下了贺兰月的死罪!
被押送去刑场的路上。
贺兰月单独关在牢笼中,路边围观的百姓将手里的烂菜叶鸡蛋尽数砸向她!
“辽族细作!罪大恶极!去死吧!”
臭鸡蛋液顺着贺兰月的脸颊流下。
她被粗鲁拖上刑台,目光却只定定望着台下的冯乘景。
“时辰已到!行刑!”
随着令签落地,刽子手高高举起大刀就要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
马蹄声疾声骤起,一道凛冽男声传来——
“住手!我看谁敢动我大辽公主!”
身着辽族服饰的少年飞身上刑台。
弯刀一闪,便解除了贺兰月身上的铁链。
她眼露诧异:“蒲察晟?来的怎么会是你?”
蒲察晟乃是辽北大将,无召不可轻离大营。
“公主有难,蒲察晟万死不辞!”
蒲察晟眼中情愫闪动,恭敬对她跪地行礼。
跟在他身后而来的,还有靖国的鸿胪寺卿,足以证明两人的身份!
台下,冯乘景诧异至极。
贺兰月竟是大辽公主!
难怪他查不到她在辽北的身份……
一阵风刮起,不等他反应过来,脖颈便骤然一冷。
蒲察晟手持弯刀,再动一下便能割下冯乘景的项上人头。
“冯乘景!你当初分明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公主,如今你竟这般冷眼旁观?!”
听他喊出自己的名字,冯乘景心下凛然。
难道……自己真的和贺兰月在一起过?
蒲察晟红着眼将刀往前送了几分:“回答我!”
冯乘景回过神,却是毫无畏惧,只负手不言。
就在蒲察晟即将挥刀的一瞬。
“蒲察晟!放下刀!”贺兰月倏地出声。
她看向冯乘景的目光哀伤无力:“他失忆了,不记得我了。”
贺兰月撑着身子踏至冯乘景面前,挤出一抹笑来:“冯乘景,如今你信我是清白的了吗?”
冯乘景抿紧了唇:“独孤公主既身份高贵,何必屈尊隐瞒身份,引来如此闹剧!”
一句话的,如刀般刺入贺兰月心口。
痛得她竟半个字都说不出。
僵持间,一旁的鸿胪寺卿上前来:“独孤公主受惊了!陛下命臣来接您去行宫休养!”
贺兰月没再多说什么,跟着人离开。
冯乘景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曾回神。
三日后,皇家宫宴上。
“恭迎辽北公主入殿——”
随着宦官的一声高呼。
辽北使团踏入殿中,声势浩大。
“辽北公主贺兰月,率辽北使团,见过大靖皇帝。”
为首的贺兰月一身辽北王室装扮,虽是女子,却气势逼人。
满殿烛光在这一刻似乎都落在她身上,光芒曜人。
坐在臣属席位的冯乘景抬眼看去,眸色复杂。
贺兰月与大靖皇帝相谈甚欢,宴席结束时。
大靖皇帝道:“独孤公主,我们靖辽两朝交好数年,这次你带了辽北之礼,我们靖朝必要还礼,你有何想要的,尽管开口!”
满殿公卿瞩目中。
贺兰月目光定定落在冯乘景身上,伸手一指。
“本公主不要别的,只要他同我回辽北!”
……
七日后。
冯乘景得到皇帝圣旨,以使臣身份随大辽公主前往辽北。
圣旨上只有去时,却无归期。
临别之际,沈倩儿送到城门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冯乘景心疼不已,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倩儿,你好好在家等我回来,到时我定会将欠你的那场婚事,补办得盛大周全。”
贺兰月望着他们依依惜别的模样,心下骤缩,刺痛不已。
现下,她仿佛成了拆散他们这对有情人的恶人。
见状。
一旁的蒲察晟眉头蹙起,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公主,我去杀了他!”
贺兰月伸手阻止:“他人都要跟我回辽北了,你杀了他我岂不是白寻他一遭?”
“他这般忘恩负义,公主倒不如没寻着他!”蒲察晟俊朗眉眼从未如此冷冽。
贺兰月沉默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边的冯乘景与沈倩儿道了别,冷着脸走了过来。
他问:“独孤公主,当初你说的话是否还作数?”
贺兰月细细看他眉眼,声音沙哑:“我同你说的每句话,永远都作数。”
冯乘景遂拱手行礼:“公主曾与我说三月为期,若到了辽北,在下还是不能恢复记忆,届时就请公主高抬贵手,放我回来与倩儿夫妻团聚!”
他说的话看似公平,却透着绝不可能久留辽北的笃定。
风吹得贺兰月的眼睛发涩。
良久,她看着冯乘景,答应了下来:“好。”
带他回辽北,本就是她做的最后一次赌注!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