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月一怔，“你怎么会如此想？”
“因为我知道，公主有多喜欢他，”蒲察晟向她扬起一抹笑，“我也知道，他当初有多喜欢你，所以公主，你放心，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只要你能开心，我一定都配合！”
蒲察晟以为她在同冯乘景闹别扭，以为她还是爱着冯乘景的。
这倒是让出乎贺兰月的意料。
她神色怔愣，良久才叹息一声：“阿晟，你竟这般不信我吗？我是怎样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
“我与冯乘景是真的结束了，不管他有没有恢复记忆，我与他都结束了。”
得到肯定答复，蒲察晟瞳仁闪烁片刻，眼底带上了一抹喜色。
他似乎不懂得情绪如何隐藏，贺兰月不觉勾了下唇角，抬手捏了捏蒲察晟的脸颊：“再说了，今天我们阿晟可是及冠了，这么重要的日子要开开心心的，不许说这种扫兴的话题了。”
她仿佛将蒲察晟当做是处处需要照顾的孩子，语气也亲昵了些许。
然而对面的蒲察晟在发觉这一点时，脸色却陡然一僵，不太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眸色深沉望着贺兰月：“公主，我不是小孩了。”
“我自然知道，我们阿晟可是辽北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威名都传到了大靖，我从没将你继续当小孩看。”贺兰月笑着答。
可你却将我当弟弟看。
到嘴边的话被蒲察晟咽了回去，他扬唇，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眸底深处却有异样的野心翻涌，他沉声问：“公主，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真的不爱冯乘景了是吗？你不会再与他和好了对吗？”
他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执着。
贺兰月虽有不解，但还是点了头：“对。”
“那你日后，还会同人成婚的，对吗？”蒲察晟又问。
贺兰月思索了片刻，随即笑了下：“自然，我总不能因为一场婚事的失败就放弃未来的美好吧？等日后遇到了心动之人，我还是一样会全心去爱。”
“你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蒲察晟忍不住问。
贺兰月想了想：“英武不凡的大英雄，总之不能比我们阿晟差的。”
这话似乎极大取悦了蒲察晟，他弯起眼笑了出来。
但提及这事，贺兰月却又记起一件事来，她问：“不过，你与冯乘景何时比过骑猎，我怎么不知道？”
蒲察晟心下一虚，解释道：“是你与他成婚一个月前。”
“原来如此，不过他如何赢得了你？”这点倒是让贺兰月十分好奇。
蒲察晟眼神闪躲片刻，只道：“或许是那天我状态不佳，失了手。”
事实上，那次骑猎是蒲察晟主动放了手。
他在骑猎的前一天，撞见了贺兰月在给冯乘景缝荷包。
那时的贺兰月满心满眼只有冯乘景。
从未沾手过女红的她，为了那个他们中原人的定情荷包，缝得满手都是伤。
可她似乎恍然未觉，只拿着荷包问：“阿晟，你看我绣得如何？会不会太丑了，他若是嫌弃可怎么办？”
那是蒲察晟从未见过的贺兰月。
也就是在那一刻，蒲察晟明白当时的贺兰月有多爱冯乘景。
也正是因为如此。
蒲察晟在次日跟冯乘景约定好的骑猎赛上，故意输给了冯乘景。
冯乘景并未看出来，结束后向他保证：“日后你就不准再觊觎棠儿，我会成为棠儿的夫君，我也会护她一辈子。”
那时冯乘景的承诺是真心的，蒲察晟也就真的以为他能做到护公主一辈子。
可现在，蒲察晟才明白，所有的承诺都是会变的。
与其将公主的幸福交给别人，倒不如由自己守护来得安心。
但前提得是——公主要喜欢他。
见他没有要多加解释的意思。
贺兰月心下也明白过来，他大抵是像今天对她这样放了水。
她没有多言，翻身上马：“再来一场，这次你可不能让我了！”
两人在靶场比了个尽兴。
临了之际，母皇拉着贺兰月的手，表达了贺兰月已具备成为储君的资历，过段日子将正式举行储君之礼。
“祝贺公主！”“恭喜公主！”
台下一片欢呼声。
这场盛大的生辰礼也在所有人的欢呼中结束。
待人都散尽，贺兰月陪着母皇回王宫。
途中，女皇却拉住她的手，沉声道：“你既马上要成为储君了，那也该有位正夫了。”
贺兰月一怔，有些无奈：“母皇，儿臣刚与冯乘景和离，暂时还不愿去想感情的事。”
“那个不知趣的中原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女皇啧叹了一声，随即抬眸示意驾马行在队伍前方的蒲察晟，“朕看蒲察晟就不错……”
“母皇！”
贺兰月赫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眼，生怕被前方的蒲察晟听见似的，忙压低了声音：“外面乱传也就罢了，怎么连母皇您也跟着胡说了？”
“怎么了？”女皇不以为然，不解道，“这怎么就是胡说了？你与阿晟自小一块长大，他们蒲察家也世代为辽北保家卫国，朕放心得很！再说了，放眼辽北还有谁能比阿晟更配得上你的正夫之名？”
“这不一样，儿臣可比阿晟大了三岁！”
贺兰月叹了口气，她可没想过去祸害阿晟这么个大好少年，不对，现在该说是青年了。
女皇却全然不当回事，紧紧拽着她的手，扬眉道：“大三岁又如何？你看你父后，不也比朕小三岁吗？”
“这……”贺兰月哑然片刻，无话可辩，只执拗道，“这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朕可还记得，你幼时就说要娶阿晟来着！若不是有冯乘景这个中原人横插一脚，你定然早就跟阿晟修成正果了。”
女皇到底还是没能沉住对冯乘景的埋怨。
贺兰月怔然片刻，却是笑笑：“这跟冯乘景有何关系，再说幼时的话不过是童言无忌，哪能当真？我将阿晟当亲弟弟看，他也应当只将我当亲姐姐看，这种事还请母皇不要再提了，免得儿臣同阿晟相处尴尬。”
闻言，女皇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只问：“你就这般确认阿晟只将你当姐姐看？”
“自然的。”贺兰月不做犹豫便笃定点了头。
女皇别有深意笑笑：“那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他并不是将你当姐姐看呢？”
这话一出，贺兰月倒是愣怔住了。
因为这个可能性她从未设想过。
见她被问住，女皇也就不再多言，到宫门前，只拍拍她的肩膀：“女儿，你自己好好认清一下身边人的感情，莫要错认了！”
说完，女皇下了马车，扬声朝蒲察晟喊：“阿晟，你送棠儿回公主府吧。”
“是！”
蒲察晟应下后，女皇便兀自和皇夫进王宫。
不知是不是暗示缘由。
与蒲察晟一同回程路上，贺兰月只觉自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了。
她掀开马车帘子，抬眼便能看见驾马在旁的蒲察晟。
“公主，你怎么了？”蒲察晟疑惑侧头看她。
贺兰月对上他那双黑亮的双眸，心口莫名一滞。
这一刻，她似乎才认真注意到自己身旁的人，他早已不再是年少时只会跟在她身后喊姐姐的孩童了。
蒲察晟的五官已经张开来，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俊朗模样是丝毫不熟冯乘景的。
而自己竟然还一直将他看作是幼时模样，实在是天大的误区。
“公主，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见她长久盯着他不言，蒲察晟不免伸手摸了一把脸，神色疑惑至极。
贺兰月趴在马车上，这才记起什么来，恍然问：“阿晟，你为什么不喊我姐姐了？”
她忽地意识到，幼时他们在一块儿偷溜出去玩耍时，总是会被人认作是姐弟。
因为蒲察晟根本就是她的跟屁虫，时时刻刻将‘姐姐’挂在嘴边。
可随着他们渐渐长大，贺兰月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何时起，蒲察晟竟然没有再喊过她一声‘姐姐’，而是喊她公主，就算是隐瞒身份出行时，他也会直呼她的名字。
听见这个问题。
蒲察晟怔愣了下，耳尖霎时冒了红，他轻咳一声没敢看她。
“公主是公主，我怎能随意称呼。”
“你与我何必介意这个，日后你若是想，可以继续喊我姐姐的。”贺兰月被他可爱的反应逗笑。
可蒲察晟脸色却僵了一瞬，随即低声道：“我不愿。”
贺兰月一愣：“什么？”
“我说我不愿，”蒲察晟定定看向她，那漆黑的瞳仁深处好似要望进她的眸底深处，“公主，我不愿继续喊你姐姐，也希望公主不要继续将我当孩子看，今日我已经及冠了。”
贺兰月莫名一怔，耳边仿佛响起母亲那句让她认清的话来。
她心跳乱了几分，匆忙应了声好后便放下了帘子，不敢再与他多对视一眼。
回到公主府。
蒲察晟转身离去，贺兰月正要去沐浴，大门却骤然被人拍响。
沈倩儿嘶鸣的大喊声隔着门板传来——
“公主！求您去见见夫君吧！”
贺兰月到底还是打开了门。
“怎么回事？”
沈倩儿抽泣着，双眼红肿：“夫君头上的伤口严重得很，伤口恶化，如今他浑身发热，人躺在床榻上神志不清，凶险万分。”
贺兰月听了，眉头一皱：“不是找来医官看过了吗？没用药？”
“没用的，夫君不肯用药。”沈倩儿回。
“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