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傅崇言的目光哀伤无力:“他失忆了,不记得我了。”
完颜玉撑着身子踏至傅崇言面前,挤出一抹笑来:“傅崇言,如今你信我是清白的了吗?”
傅崇言抿紧了唇:“完公主既身份高贵,何必屈尊隐瞒身份,引来如此闹剧!”
一句话的,如刀般刺入完颜玉心口。
痛得她竟半个字都说不出。
僵持间,一旁的鸿胪寺卿上前来:“完公主受惊了!陛下命臣来接您去行宫休养!”
完颜玉没再多说什么,跟着人离开。
傅崇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曾回神。
三日后,皇家宫宴上。
“恭迎辽北公主入殿——”
随着宦官的一声高呼。
辽北使团踏入殿中,声势浩大。
“辽北公主完颜玉,率辽北使团,见过大靖皇帝。”
为首的完颜玉一身辽北王室装扮,虽是女子,却气势逼人。
满殿烛光在这一刻似乎都落在她身上,光芒曜人。
坐在臣属席位的傅崇言抬眼看去,眸色复杂。
完颜玉与大靖皇帝相谈甚欢,宴席结束时。
大靖皇帝道:“完公主,我们靖辽两朝交好数年,这次你带了辽北之礼,我们靖朝必要还礼,你有何想要的,尽管开口!”
满殿公卿瞩目中。
完颜玉目光定定落在傅崇言身上,伸手一指。
“本公主不要别的,只要他同我回辽北!”
……
七日后。
傅崇言得到皇帝圣旨,以使臣身份随大辽公主前往辽北。
圣旨上只有去时,却无归期。
临别之际,苏若儿送到城门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傅崇言心疼不已,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若儿,你好好在家等我回来,到时我定会将欠你的那场婚事,补办得盛大周全。”
完颜玉望着他们依依惜别的模样,心下骤缩,刺痛不已。
现下,她仿佛成了拆散他们这对有情人的恶人。
见状。
一旁的耶律辞眉头蹙起,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公主,我去杀了他!”
完颜玉伸手阻止:“他人都要跟我回辽北了,你杀了他我岂不是白寻他一遭?”
“他这般忘恩负义,公主倒不如没寻着他!”耶律辞俊朗眉眼从未如此冷冽。
完颜玉沉默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边的傅崇言与苏若儿道了别,冷着脸走了过来。
他问:“完公主,当初你说的话是否还作数?”
完颜玉细细看他眉眼,声音沙哑:“我同你说的每句话,永远都作数。”
傅崇言遂拱手行礼:“公主曾与我说三月为期,若到了辽北,在下还是不能恢复记忆,届时就请公主高抬贵手,放我回来与若儿夫妻团聚!”
他说的话看似公平,却透着绝不可能久留辽北的笃定。
风吹得完颜玉的眼睛发涩。
良久,她看着傅崇言,答应了下来:“好。”
带他回辽北,本就是她做的最后一次赌注!
一行人就此启程回辽。
直至两国交界地。
完颜玉驾马与傅崇言并肩同行,指着前方戈壁上如蓝宝石般的大湖道。
“到了月牙湖,便是我大辽国界。”
傅崇言眸色沉沉,并不搭言。
他反应平平,完颜玉却不气馁,又轻声道:“你不记得了,月牙湖是你我初遇的地方!”
那时傅崇言遭遇沙尘暴,从荒漠逃至月牙湖。
从荒漠逃生回来的中原人一见到湖水,往往得意忘形,长期的缺水让人恨不得扎入水中,从而溺水身亡。
若不是完颜玉救下了他,月牙湖中大抵又要多傅崇言这一具白骨。
“当时你浑身是伤又呛了水,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
完颜玉正回忆当初,傅崇言听着,却忍不住嗤声:“公主,您要编故事也该编个合理的。”
他眸色冷冷:“傅某水性尚佳,即便真溺水也能自救。”
“可……”
完颜玉下意识想解释。
但看进傅崇言盛满厌恶的眼里,话却卡住了。
傅崇言又淡淡道:“况且被辽人救,在下倒不如死了更痛快。”
话落,傅崇言驾马先一步往前。
完颜玉面上却血色尽失,伫立原地许久。
他竟厌恶她至此!哪怕死都不愿和她有关系?
天色渐暗,众人扎营月牙湖边。
傅崇言坐在湖边篝火边,不知在想什么。
完颜玉走过去,傅崇言见了她便起了身,作势要离开。
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叫他避之不及。
完颜玉心下凛然,出声叫住他:“等一下。”
傅崇言脚步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本公主让你站住,听不见吗!”完颜玉拔高了音调。
以公主身份压他,傅崇言才算是停下了脚步,他拧着眉回头行礼:“完公主有何吩咐?”
他态度恭敬又冷漠。
完颜玉嗓子眼酸涩不已,只好说:“陪我走走。”
“夜深露重,公主该早点休……”
“本公主命令你陪我走走!”
她颤着嗓音打断了傅崇言的话,率先朝前走去。
身后的男人停顿片刻,终究还是跟了上来。
完颜玉心中唏嘘:可笑!她如今居然要用强权才能和心爱之人共走一段路。
说是陪她走走,傅崇言便当真只是陪她走走,吝啬得连半个字都不同她讲。
完颜玉心里刺痛无比。
终究先停下脚步:“……你走吧。”
听见这话,傅崇言踏步就走,毫无留恋。
忽地,脚下细沙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完颜玉直觉不对,转身就见一条几乎与沙漠混为一体的蝮蛇,吐着信子从背后朝傅崇言攻击而去!
“小心!”
完颜玉大惊失色,傅崇言却充耳不闻,脚步不停。
千钧一发,完颜玉朝前一扑,那蛇一口咬在完颜玉的手臂后,当即窜走!
直到这时,傅崇言才意识过来发生了何事。
“完颜玉?”
他不可置信的迅速抱起她回了营帐。
所幸,蛇毒未伤及性命,医官很快处理好。
下一刻,耶律辞的弯刀便愤然抵在了傅崇言的脖颈上:“你该死!公主只要跟你在一块就绝没有好事!”
傅崇言阴沉着脸不动分毫。
“住手!”
完颜玉白着脸呵斥。
耶律辞却没收刀,红着眼看向完颜玉:“公主!这中原人都将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护着他?”
完颜玉冷下脸,声音已经带了警告:“耶律辞!”
耶律辞攥紧刀,最终还是收回了刀。
朝完颜玉低下头,语气从未有过的低哑:“他不值得您这样做。”
说完,他像一只被主人呵斥的狼犬般,低着头退出了帐篷。
营帐内只剩下两人。
气氛有种怪异的安静。
完颜玉看了傅崇言许久,才蓦然叹了口气。
“你也出去吧。”
傅崇言抬眸,眼中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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