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楹的要求激起了纪慕言的不满：“你不知道正式赛是不可以换车的吗？”

苏楹心一紧，她的确忘了。

“有人要害你。”她压低声音，想让纪慕言感受到她的认真。

因为她之前的威胁，纪慕言更觉她无理取闹，阴着脸刺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阴暗不堪吗？”

苏楹脸色猛然一僵，眸光暗淡不再多言。

上车时，苏楹叫了一声：“慕言。”

纪慕言拧了下眉：“干什么？”

苏楹没有回答，眼神却越来越复杂。

她想再多看两眼，这一次比赛凶多吉少，对于她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纪慕言平安无事。

随着一声笛鸣，纪慕言的车子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苏楹沉着冷静地为他提供道路信息，每一个弯道和陡坡的距离都精确在一米之内。

纪慕言不禁扭头看了几眼苏楹，眼中多了几分赞许。

今天的她比那天极速漂移赛好多了。

只是路程过半时，纪慕言眉头忽然一蹙。

过弯道时，对车子的控制竟然慢慢吃力起来，他对自己的技术没有丝毫质疑，那只能是赛车出了问题。

苏楹也曾是赛车手，她也注意到了，立刻叫道：“停车吧。”

纪慕言眼中燃起一丝胜负欲，拒绝：“还有一个弯道。”

但苏楹心已经渐渐焦急，她已经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快停车！”她竭力吼了一声，同时解开安全带。

纪慕言也觉情况不对，猛地踩下刹车，眼神突然一怔：“刹车失灵了！”

他暗骂一声，正要去拉手刹，可失控的赛车离山壁只有几步之遥。

苏楹什么也来不及想，整个人都扑到了纪慕言面前，将他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前。

赛车翻滚了一圈，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才停下了这疯狂的失控。

纪慕言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鼻梁上，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苏楹？”他怔怔地看着挡在身前的苏楹。

没有回应，只有那鲜红的热流染红了他半张脸。

纪慕言心中一慌，凭借着职业素养强迫冷静下来。

他将座椅放低，艰难将不省人事的苏楹拖了出去。

逃出残破的车子，纪慕言摘下头盔，当看到苏楹那已是血肉模糊的后背时，心陡然一抽。

“苏楹！你醒醒！苏楹！”他的声音不觉颤抖起来，眼神和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苏楹似是听到了，她缓慢地睁开眼。

见纪慕言只是擦破了点皮，右肩耷拉着，但还算是安然无恙。

她扯了扯嘴角：“你，没事……就好。”

血顺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流了下来，染红了她的脸庞。

纪慕言瞳眸猛地一震，手忙脚乱地去擦，手却不受控地抖动着。

苏楹艰难地喘着气，一字一顿：“是林小冉……和别人，要害你，你不要……相信她……”

此刻纪慕言哪里还能顾及其他，他压着心口刺骨的痛意，呼吸急促：“你别说话，我带你回去！”

他右手脱臼，只能奋力将苏楹背在背上，一步步向终点走去。

苏楹用尽力气环住纪慕言的脖子，声音细微：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也不想离婚……”

“我知道。”纪慕言喘着粗气，努力让声音清晰，“你要不想离，我们就不离。”

他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苏楹，他从未觉得赛道这么远过。

而他的心也从未这么痛过，如果不是背上的人，他可能会输给这股疼痛。

苏楹感受到纪慕言沉重的呼吸，她轻轻安慰：“我得了胃癌，晚期，活不了……多久，所以你…不要…感到抱歉。”

纪慕言闻言，心猛地一颤，步伐都混乱了：“又撒谎！你还说从来没骗我，你现在就在骗我！”

苏楹想喘口气，却越觉艰难，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慢慢变白，白到刺眼。

“离婚协议书……在我房里，我已经签好，字了……”

“你别说了，马上就到了，坚持住！”纪慕言红了眼，苏楹的血顺着他的肩流了下来，浸透了他的赛车服。

“慕言，我好困……”

他颤抖着，一句句叫着：“不要睡！不准睡！！”

苏楹靠在纪慕言肩头，看着天空的眼神渐渐涣散：“你能……答应我最后，一个愿望吗？”

她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慢慢飘远，纪慕言赤红地双目满是恐慌，却仍旧强硬吼着：“我不答应！什么话留到你治好伤出了院以后再说！”

纪慕言脚步越来越快，他看着不远处的终点，几近快要崩溃的心燃起一丝希望。

他张开已经干裂的唇，想奋力喊一句叫救护车。

可话还没出口，苏楹轻飘飘的声音率先一步落在他耳内。

“我的愿望是……忘了我……”

话音刚落，轻轻环住他的手臂陡然滑落，耳畔的呼吸也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