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说话叫直白，徐染宁直接就是撕开脸皮，就差指着她鼻子骂了。
偏偏这话，她还接不得。
徐染宁看够了姚可欣的表情，才“啊”了一声，有些歉意道，“姚小姐别介意，我不是针对你，就是聊到了，随口提一提，姚小姐不会生气吧？”
她把姚可欣刚刚的话记得一清二楚，一句一句，精准反击。
不就是玩婊吗？谁不会？
姚可欣面色僵硬，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陈太太打开口，“都说了随便聊聊，贺太太也别太较真，姚小姐本来也不是科班出身，”说完顿了下，“姚小姐，你不是给大家准备有节目吗？”
徐染宁瞥了对方一眼，刚刚不还吹姚可欣是专业人士吗？见处于下风，又说什么不是科班，好话歹话都让她说了。
陈太太这人狗的很，还跟钟美兰交情不浅，徐染宁实在是不想接她的话茬，怕惹自己一身骚，于是没再开口。
她就是有点纳闷，区区十几万，至于陈太太记仇记这么久，还要帮着自己不喜欢的演员说话，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徐染宁本以为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了，她不是那种爱惹事的人，如果不是姚可欣主动来招惹她，她根本就懒得理这个人。
姚可欣这个人，如果真的是处处比她强，大概真的要扯出她的好胜心，非要一较高低不可，偏偏这人，哪一样拉出来都不够出色，而且心眼还贼多，她就懒得跟她掰扯了，因为掉价。
她瞥了眼姚可欣脚底的恨天高，之前的埋下的怀疑，再次涌上心头。
姚可欣是怎么上的游轮不知道，不过她今晚的确是有节目要表演，但不是话剧，而是钢琴。
甲板上钢琴早就准备好了，还有伴奏的乐队，看上去像模像样。
姚可欣先是做了一番致辞，大概就是感谢谁谁谁的邀请之类。
她怎么都算有些名气的演员，而且长相确实靓丽，一袭贺纱裙，梳着公主头，往那儿一坐，还真挺像个公主，一身仙气。
姚可欣先是试了试音，随后轻轻对伴奏团颔了颔首，指尖便轻快的在琴键上飞舞起来。
悠扬的声音渐渐扩散开来。
海水，夜晚，钢琴声，这样的意境下，曲子就变得格外好听。
一曲结束，周围掌声不断，姚可欣起身，优雅地朝众人鞠躬致谢。
周围有男士喊道，“再来一首吧，不尽兴。”
“是啊，还没听就结束了，再来一首！”
更有人评价，“如听仙乐耳暂明。”
徐染宁忍了半天，才没出声吐槽。
她有点口渴，扭头见贺衍寒手上有瓶水，就过去找他了。
等到了跟前，问道，“贺总，喝水吗？”
贺衍寒看了她一眼，“不喝。”
“那我拿走了。”
她说完就将他手里的瓶子拿走，拧开，自贺自地喝了起来。
贺衍寒……
姚可欣享受着四面八方的夸赞，良久才浅浅一笑，道，“今天是江城的商业聚会，各位先生太太才是主角，我不能一个人在这儿夺尽风头，这样，找一位太太作为代表，我们可以表演一个四手联弹，有哪位太太想和我一起演奏吗？”
太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说话。
大家倒也不是不会，太太们不少都是名门出身，钢琴多多少少都会一些，但是也大部分人很多年都不碰钢琴。
而且跟姚可欣坐一起弹，姚可欣年轻不说，长得也不差，太太们保养再好，终究是隔着年龄差，谁也不想在这种场合，被一个小明星给比下去。
于是纷纷推诿。
“贺太太，不如就你吧。”
陈太太再次开口，刀尖直指徐染宁，“我们这些人里数你最年轻，你做代表，再合适不过了。”
得亏徐染宁那口水咽了下去，不然真想吐在陈太太脸上。
陈太太一开口，其他太太也跟着附和，“是啊，贺太太年轻，年轻人记性好，反应快。”
“贺太太，你就做个代表，去给大家伙长长脸吧。”
“贺太太看着就是那种琴棋书画样样都会的人。”
太太们谁也不想同台被姚可欣比下去，既然有人推举出来一个人选，那各位自然是往死里捧。
至于徐染宁会不会弹，丢不丢人，管她们什么事？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姚可欣也就自然而然道，“贺太太，可否有幸邀请你？”
众人纷纷看向徐染宁，等着她的回答。
徐染宁攥着瓶子，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说，“姚小姐自己弹就挺好，两人一起弹，要打配合，其实很容易失误，我还是算了吧。”
姚可欣听她这么说，便知道她根本就不会，所以才找理由推诿。
姚可欣一脸大度道，“没关系啊，这又不是什么比赛，主要是哄个热闹，贺太太要是觉得不好打配合，你就选一个你熟练的曲子，我配合你就行，你可以随便弹。”
徐染宁还是一脸为难，“这我不是占你便宜了吗？万一我挑的曲子，你不太熟，你不就吃亏了，还是算了吧。”
姚可欣嘴角抽了抽，为了给自己开脱，可真敢说。
她现在可以肯定，徐染宁根本就不怎么会弹琴，不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推辞。
刚刚徐染宁害自己出丑，这会儿她哪儿能轻易放过她？
她越是不想来，姚可欣便越是要邀请她。
姚可欣勾唇道，“贺太太放心挑，我一定跟得上你的节奏，贺总肯定也很期待您的表现。”
徐染宁看向贺衍寒，低声道，“真要去吗？”
贺衍寒瞥了她一眼，“随便。”
徐染宁眼神有些失落，随即道，“那我就去献丑了。”
等她跟着姚可欣离开，沈青川才道，“姚可欣钢琴可是过了七级的，一般的曲目她都弹的不错，嫂子行吗？”
贺衍寒拧开徐染宁刚刚喝过的那瓶水，抿了一口，才道，“大不了就丢丢人，反正她丢习惯了。”
沈青川挑了下眉，没再说话。
等坐到钢琴跟前，姚可欣便将曲谱递给徐染宁。
“贺太太，选曲子吧。”
徐染宁翻看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其中一页，道，“就这个吧。”
姚可欣一看，居然是《克罗地亚狂想曲》。
这个曲子并不好弹，和弦速度很快，而且对下键的五指要求的力度不同，非常考验演奏者的基本功。
姚可欣自己练过，但是力量感不够，高潮部分显得有点软绵绵，没有原曲那种气势磅礴的感觉。
但是应对徐染宁足以，大家都不是专业的，这曲子又是徐染宁自己选的，弹不下来的人才丢人。
“贺太太确定要弹这个吗？”
她声音里，甚至难掩兴奋。
徐染宁点头，“就这吧，反正都差不多。”
差不多？
差多了吧，前面明明有《致爱丽丝》这种比较简单的曲目，她该不会是连曲谱都看不懂，随便蒙的吧？
“好吧，既然贺太太确定要弹这个，那就这个吧，”姚可欣做了个手势，“贺太太先。”
徐染宁摇头，“还是你先吧，我先找找节奏。”
姚可欣勾唇，“那我先来。”
她手指找准琴键，利落下指。
徐染宁只听了几个音符，就知道姚可欣对这首曲子并不熟悉。
不过她面上表现的非常自信，速度也控制在自己能够掌握的范围内，虽然没有按错键，但是整个呈现出的气势，比原曲要差很多。
但是现场的人们还是很给面子，纷纷鼓掌称赞。
等姚可欣弹完第一小节，徐染宁快速跟上。
她下指的速度明显比姚可欣要快，指法飞常流畅，每个手指下键的力度不一，指尖内扣去控制强弱，不像姚可欣，为了呈现强度使用手臂砸。
姚可欣鼻子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时不时的被徐染宁急速飞舞的手指吸引，然后不小心弹错音，这一弹错，整个人就乱了节奏，指法开始没有了章程。
徐染宁却丝毫不受影响，她的琴音流畅的就像喷贺的江流，源源不断，气势恢宏，而且越弹越快，到后来，姚可欣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她脸色发白，抖着手看着徐染宁冷凝着表情，继续弹奏着钢琴。
周围也安静下来，只有水声和琴音在耳边飘荡。
徐染宁穿得并不如姚可欣那样花费心思，她怕冷，裙子外面还搭了一件白色大衣。
头发也是简单的梳了一个低马尾，她低头弹琴的时候，额前的碎发细细散落脸侧，红唇微抿，自有一股清冷感脱尘而出，美得惊心动魄。
莫明轩静静地看着她，手里的酒杯不自觉攥紧。
沈青川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他脑子里此时此刻只有一句台词。
你还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只有贺衍寒全程淡定。
徐染宁挑这首曲子，属实像她说的那样，占便宜了。
家里琴房那架钢琴，徐染宁每次去练的都是这一首。
最早的时候，她弹的并不流畅，跟姚可欣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但是她每次去琴房都练这一首，一开始实在是难以入耳，练久了，渐渐就开始有了长进，到后来完全是炉火纯青。
可是她练好这首曲后，每次去琴房，依然只练习这一首。
贺衍寒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终于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不换一首。
结果她说，这首曲子最适合装逼。
今天还真给她装到了。
他说徐染宁是偷奸耍滑，练琴态度不端正，徐染宁却一本正经道，她不需要会所有的钢琴曲，只要有一首厉害的让她能惊艳全场就够了。
本事不大，歪理倒是一堆。
贺衍寒想起之前的事，唇角不觉勾了一下。
等最后一个琴音落下，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如她所愿，这首曲子确实惊艳全场，就连学过钢琴十几年的人，都不得不夸赞一句。
反观姚可欣，脸上血色褪尽，刚刚那副自信的姿态荡然无存，脸上只剩惨白。
徐染宁得了便宜还卖乖，“姚小姐，你最后怎么不弹了？”
姚可欣嘴角抽了抽。
她是不弹吗？她跟得上吗？
徐染宁这个贱人！
姚可欣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一下，“贺太太弹得太好了，是我技不如人。”
徐染宁决定一婊到底，“你还是第一个夸我弹得好的人，以前上钢琴课的时候，我成绩总是垫底的，不过今天也是我占了便宜，毕竟是我选的曲子，得谢谢姚小姐故意弹错几个键让我。”
姚可欣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徐染宁是什么品种的狗？
就算是不懂的钢琴的，也能看出来，是她跟不上徐染宁的速度，说什么谦让，这根本不是给她面子，这是打她的脸！
她把话说那么满，结果人家随便挑了一首，她就跟不上。
偏偏她还反驳不得。
姚可欣深吸一口气，极其艰难道，“贺太太谦虚了。”
徐染宁说，“要再弹一曲吗？刚刚是我选的曲子，这次你选吧。”
姚可欣哪里还敢和她一起弹，再弹下去真的就是光腚拉磨，转着圈丢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