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锦城都表态了,台长和主任也浅松了口气。
他们本来就不满意于英楠的能力,只不过碍于顾锦城政委的面子不好说什么,现在出了这档子的事儿,也算是顺水推舟把混饭吃的人踢出去了。
顾锦城看了眼于英楠,转身离开。3
“锦城,等等我!”
于英楠顺势追上去,千回百转的心思飞快搜寻着挽留对方的方法。
一路追到楼下,她伸手挡在男人面前,可怜兮兮望着他:“锦城,你还在因为之前的事生我的气是吗?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我那只是一时冲动,而且我,我是真的很爱你,被逼结婚那些日子,我也真的很难熬……”
“我熬到离婚,熬到那个男人不在了才敢回来找你,锦城,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毕竟你也曾经真心爱过我,不是吗?”
演播大楼里不乏有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她能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俨然是要赌一把了。
可顾锦城眼神没有丝毫波澜,睨向她时,平静的透着股死气:“说完了吗?”
于英楠愣住:“我……”
“你带着目的回来,把自己说的快要活不下去,让我帮你,让晚晴参加不了高考,让别人抢走她去首都培训的机会,这都是你的冲动?”
顾锦城一字字说着,语气间的冰冷让人不由发憷。
于英楠白着脸,一时找不到辩驳的话。
顾锦城也懒得再跟她纠缠,转头就走。
“锦城……锦城!”
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于英楠气的直跺脚。
路边,通讯员见顾锦城出来了,立刻站直打开车门。
但顾锦城没有上去:“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
闻言,通讯员有些为难:“政委……”
虽说是当兵的,可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这两天他魂不守舍的状态,作为下属还是很担心的。
顾锦城摆摆手,自顾朝军区方向走去。
夏季的天阴晴不定,突然就乌云密布。
伴着几声闷雷,树叶被雨水拍打着发出‘啪嗒’的声音。
几滴雨水落进顾锦城干涩的眼中,模糊了视线。
恍惚中,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撑伞朝自己走来。
擦肩而过时,他控制不住抓住对方的手,嘶声呼唤:“晚晴!”
姑娘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扯住自己的军人,诧异又怀疑。
眨眼间,雨水流出眼眶,视线清晰,顾锦城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立刻松开手:“抱歉,我认错人了……”
姑娘哦了一声,嘟囔着走了。
雨越来越大,把顾锦城淋了个透彻。
他怔然望着空阔的大街,回想着刚刚大脑失去思考的那一刻。
那瞬间,他以为宋晚晴还在军服厂,还因为跟自己闹离婚的事儿赌气,还等着去首都培训……
他忘了,她死了。
宋晚晴已经死了啊……
雨水划过顾锦城高挺的鼻梁,擦过他微微颤抖的唇角。
他站了很久,才迈开腿继续走。
回到军区大院时,雨小了些。
通讯员一直等在门口,见顾锦城淋着雨回来,面露担忧:“政委,您注意身体……”
顾锦城混不在意,偏见脚边的眼熟的行李箱,神色一怔。
通讯员提起行李箱,解释道:“这是刚刚军服厂那边送来的,是……宋晚晴的东西。”
顾锦城眸子微微收紧,接过箱子:“给我吧。”6
看着他进门,通讯员摇头叹了口气。
推开门,一种从没有过的空荡气息扑面而来,让顾锦城有一瞬的窒息。
他下意识看向宋晚晴的房间,幻想着曾经她会听见声音出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满眼都是他……
风扑在后背,将他拉回了现实。
压下胸口翻涌的钝痛,顾锦城坐到沙发上,将行李箱放在桌上打开。
里头除了几件衣服,便是书和笔记本。
最显眼的,是件看起来很陈旧的六五式军装上衣。
他眼神一震,拿出那件上衣展开一看,竟是当年他新兵入伍时的衣服。
蓦然间,顾锦城记忆回到了十年前的九月。
那天他作为新兵准备入伍,在上车时看见角落一个蜷缩的瘦弱身影。
他走过去看,发现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她穿着又薄又破的麻布衣,冷的整个身体都在抖。
她灰头土脸,可眼睛却像泉水一样澄澈清明。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父母呢?”
“我,我没有父母……我是被拐卖的,他们总是打我,我逃出来了……”
他于心不忍,却因为着急入伍又管不了太多,只能把衣服和身上的钱票都给了她。
临走前,他摸着她的头,轻轻说:“就算是一个人,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而那个小女孩,就是宋晚晴。
顾锦城攥着衣服的手缓缓收紧,整颗心就好像一点点被挖空,冷飕飕的风往里面倒灌。
宋晚晴的确坚强,坚强到让他忘了她有那样悲惨的过去,让他忘了她需要的是足够的安全感……
当兵多年,从战场上因伤退下当了政委到现在,顾锦城从没哭过,也没这样痛过。
可无论如何,眼泪就好像被固封在眼眶,怎么也掉不下来,挤得双眼红的充了血。
‘啪嗒’一声,行李箱被合上。
他扶着箱沿,沉瓮的呜咽慢慢填满空阔的客厅。
天渐渐黑了,没有开灯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
顾锦城靠着沙发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觉身体像浮在半空中。
突然,座机来电的声音乍响。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朝听筒伸出手,可身体就像不听使唤,猛地摔到了地上。
一瞬间的混乱后,意识突然陷入黑暗,耳畔却响起宋晚晴的声音。
“顾锦城,我真想要一个没有你参与的人生……”
“政委?政委!”
人群的嘈杂声中,通讯员焦急的呼唤让顾锦城缓缓睁开眼。
率先入眼的是一辆车头被撞坏的军绿吉普和一辆黑色红旗车,十几个穿着橄榄绿警服的公安正在维持现场秩序。
紧接着,一辆白色救护车匆匆驶来停下。
通讯员立刻喊道:“医生,这里!”
顾锦城眼神微凝,才感觉自己额头正在流血,掌心也已经一片红。
处理伤口间,他还没回过神,搞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是哪儿?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家,宋晚晴的遗物他还没处理,然后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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