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安强压下心底的恶寒:“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墨艳琴眉尾微挑:“你很讨老太太欢心,你们离婚她不会同意,唯一的办法,就是辰衍丧偶。”
或许是觉得这话有些重,她又仁慈地补充了句:“当然,作为补偿,墨家不会为难唐家。”
宋淮安瞬间想到今早林淼也说过同样的话。
如出一辙的残忍决绝。
宋淮安缓步走近墨艳琴,看着她微微诧异的眸子,而后轻声说了一句“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话毕,宋淮安起身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瘦弱背影,墨艳琴眼底闪过复杂:“死丫头,就是靠着这副娇娇弱弱的模样才会哄得老太太信了她的鬼话。”
“轰隆!”
宋淮安刚出医院,磅礴的大雨倾泻而下。
她站在雨中,眼中的酸涩汹涌,模糊了眼前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
唐家不能回,墨家不容她,她还能去哪里。
这一霎,宋淮安觉得自己仿佛被世界抛弃,偌大的城市里,没有一处是她的容身之地。
她任由大雨冲刷自己,。
压抑许久的情绪,此刻终于释放:“为什么——!”
“呲——”
急刹车的声音传入耳畔,突然出现黑色迈巴赫,吓得宋淮安跌坐在地上。
车窗缓缓降下,林淼扫量着雨中的狼狈的人,眼中的诧异瞬时变成嘲讽:“玩苦肉计玩到外头,准备把自己弄病了,去找奶奶告状?”
尖利的话刺的宋淮安心如刀绞:“我真希望自己能如你所想的卑鄙。”
林淼凤眸微眯:“说什么疯话,滚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
宋淮安苦笑,哽咽了半晌才开口:“离婚协议我签好了,就在床头抽屉里,我可以死,但唐氏是我爸的心血,你能不能别动?”
她强撑起身子,尾音发颤:“求你……”
林淼心里突然一阵心烦意燥,可嘴里的话却仍旧锋利:“宋淮安,商场如战场,唐家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在还没离婚前请你当好墨太太,别一天到晚只会上演各种自艾自怜的戏码。”
他顿了顿,眉眼间多了丝寒意:“还有,如果你真的想死,那就死的远一点,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这一刻,剧痛如浪潮侵袭宋淮安身体的每一处。
透过雨幕,她看着林淼那双深不见底的冷眸,心一寸寸落入深渊。
“好,我会……死得远远的!”
这场偶遇后,两人不欢而散。
林淼消失了整整十天。
宋淮安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守着别墅,越发觉得这段婚姻可笑又可悲。
期间,她将墨老太太给自己的股份,全都偷偷转到了母亲名下。
父亲太聪明,她的心思根本骗不过他。
因为父亲当年看出了她口是心非的退婚,才和墨艳琴做了交易。
要不然,莫艳琴哪会有把柄威胁唐家。
为了以防万一,宋淮安将自己名下资金,全都转给了远在法国的好友,肖氏集团继承人——肖洛川。
资金刚转过去,跨洋电话随之而来,宋淮安压下心底的情绪,接通电话:“喂。”
“怎么突然给我转这么多钱,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肖洛川话语里的关切,让宋淮安瞬间哽咽。
她平复了情绪,笑着开口:“你先帮我保管着,十天后转给我爸,千万……不要提前。”
远在法国的他听出她的哽咽,眉心顿时蹙起:“你哭了?”
宋淮安素来知道好友向来心思细密,不敢再多说什么:“看了本虐文,对了,你和甜甜的婚期定好日子记得告诉我,先挂了。”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肖洛川久久不言。
正在处理合同的安甜甜将手边的文件一推,整个人靠近椅子里:“肖大公子,你拿我当了四年的挡箭牌,害的我连结婚都不敢告诉新月,就怕她怀疑,你这样值得吗?”
他摩挲着那条转账信息,缓缓开口:“爱从来不是占有,只要她幸福就够了。”
安甜甜叹了口气:“多好的情圣啊,可惜我家新月错过了!”
“赶紧把工作处理完,三天后回国。”肖洛川眉头紧蹙,他总觉得宋淮安有事瞒着他。
入夜,云栾别墅。
宋淮安安静坐在客厅,等着即将到来的人。
她今天的打扮,让原本清纯的女孩瞬间添了几分妩媚。
指针划过凌晨一点,别墅大门被人推开。
林淼刚进门,就听到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老公,回来了。”
他愣住,这么多年,宋淮安除了结婚当天,之后再没这样喊过他。
林淼望去,眼底掠过一抹惊艳,转瞬又只剩冷漠:“你打电话威胁姑姑,让我履行丈夫的职责,否则就去老宅告状?”
她忽略男人冰冷的脸色,苦涩一笑:“没错,虽然挨了顿骂,不过起码你回来了。”
林淼很少见宋淮安笑,失神了瞬后将手里的东西扔给她:“我对你提不起兴趣,自己拿去用。”
宋淮安一愣。
低头看去,眼眶顿时泛红,连同这些年的坚持的感情在这一刻都被时间消磨成灰。
过了很久,她哑声开口:“我终于可以放下了。”
林淼眯了眯眼:“放下什么?”
她扬起脸看他,水汽氤氲了视线:“放下你,也放下这段婚姻。”
“疯子。”
林淼挥去心中的烦闷,拿着大衣转身出门,身后却传来宋淮安的声音:“离婚协议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我没骗过你!”
他拉开车门的手一紧,随即坐进去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宋淮安站在门外,面色惨白的看着他远去。
今晚,她将彻底告别这段永远不会有结局的婚姻。
回到屋里,宋淮安将林淼带来的东西收进书房,从抽屉里抽出三张白纸,提笔落下两个字:遗书。
遗书一式三份。
留给父母和肖洛川已经写好。
独独到了林淼,宋淮安却犹豫不决。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但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后她才落笔,极短的两句话,是她最后的告别。
遗书装进信封,宋淮安红着眼眶,安排好快递按时间投递。
她环顾这栋生活了多年的房子,除了难过和不舍,更多则是解脱。
林淼对这里的一切憎恨,都始于她。
花了整整一天,宋淮安将别墅里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抹除。
看着堆在角落的大堆东西,她有些出神。
有人说将烧掉东西写着自己名字,人死后就能在另一个世界收到。
宋淮安索性将旧物都写上自己的名字,堆院中的角落付之一炬。
看着熊熊燃起的火堆,她想自己死后,遇见另一个世界唐家的祖辈们,应该不用那么狼狈。
处理完一切,把钥匙留在了别墅,宋淮安背上一个简易书包,只身离开。
人海茫茫,她有来路,却无归途。
没有痛苦的死法只有安乐死,宋淮安咨询后,才知道必须要有需要监护人在场。
最后,她只能买了前往瑞士的机票,因为那里还有她向往的洁白。
在机场下车后,宋淮安戴着渔夫帽埋头往里走,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一对男女。
肖洛川脚步微顿,目光往身后撇去,一旁的安甜甜有些疑惑:“看什么呢?”
他没有说话,只张望了会儿,就收回视线朝座驾走去:“没什么,可能看错了。”
墨氏集团。
林淼看着手上的文件,脑海中却是宋淮安笑意盈盈叫自己老公的画面。
他烦躁的丢下文件,视线刚好触到无名指的婚戒上。
这段婚姻林淼一直引以为耻,更不想看到和宋淮安有关的东西。
就在他刚要伸出手拔下婚戒,敲门声突然响起。
林淼收回动作,神情恢复以往的冷峻:“进来。”
墨艳琴一身职场装推门而进,号称“墨氏女魔头”的气场扑面而来。
“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淼父母早逝,幼时全靠奶奶和姑姑遮风挡雨,对墨艳琴他一向敬重:“没休息好而已。”
墨艳琴也没追问,只是将一张邀请函放在桌上:“柳青回来了。”
林淼笑了笑,眉目淡漠:“她回来就回来,告诉我干什么?”
“死鸭子嘴硬。”墨艳琴一副我知道你不肯承认的表情,“你不就是因为这个初恋,才不喜欢宋淮安的吗?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柳青,我当初说什么都不会……”
不等她说完,林淼冷脸打断:“她不是我的初恋,我讨厌宋淮安更和她没有关系!”
莫艳琴一头雾水:“可柳青不是说……”
“姑姑,我只是想惩罚宋淮安,谁叫她当初装纯良骗我,等到她低头认了错,她还是墨太太,我们之间您不用操心。”
听完他的话,墨艳琴顿时气结:“你在怪我多管闲事?还惩罚?你不喜欢宋淮安我有的是办法让她消失,就算毁了唐家也在所不惜!”
林淼猛地起身:“够了!再怎么样,我和她也是夫妻,姑姑您是长辈,应该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墨艳琴被他的反应给逗笑了:“我以前说的更难听也没见你护着……难道说,你和她已经那啥了?难怪那天会打电话给我,要求你履行丈夫职责,原来觉得结婚五年都没被你碰过的事儿丢面子,早知道你们刚结婚那会儿,我就该带她去体检,你也不用当这么些年和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为她守身呢!”
林淼脸色顿时僵凝:“什么?她没被人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