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踏上舞台。
歌舞厅一如往常的人声鼎沸，灯火摇曳。
她的目光扫遍台下的人群，最后停在傅怀砚之前一直坐的地方，却不见他人影。
江晚吟眼底最后一丝希冀破灭了，只剩自嘲。
他都要结婚了，怎么还会来看自己。
想到这儿，她喉头一阵哽咽，破了音。
下场之后，江晚吟被秦九爷拦下，“啪！”得一声，一道耳光猝不及防落在她的脸上。
江晚吟耳朵顿时一阵轰鸣，看着秦九爷指着自己骂，却听不清他再说什么。
“对不起。”她第一次道歉。
秦九爷一时愣住，江晚吟一直是歌舞厅的台柱子，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以前就是自己骂她，她也会回怼。
何时变成了这般隐忍的性子？
阮秦望着停住话脚的秦九爷，紧盯着他的眼睛，哑着声音问：“他还会来吗？”
沉默萦绕着周围，江晚吟的心也越来越苦涩。
她早就知道，傅怀砚不会再来，只是她心里委屈压不下去。
秦九爷闻言，不屑回：“你们只是戏子，哪有人会对戏子动真情？”
他的话，如当头棒喝。
江晚吟再说不出一句话，她想起还未做歌女前，教授她唱戏的师父也说过同样的话——“我们只是戏子，戏子是没有心的。”
江晚吟眼尾发红，她一步步走回房。
她坐在梳妆镜前，手轻抚着傅怀砚曾送自己的镶钻发夹，缓缓戴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中满是苦涩。
师父，戏子有心该如何？
……
一夜未眠。
翌日晚上。
江晚吟正在梳妆准备上台，忽然就听舞女说傅怀砚来了。
江晚吟连衣服都顾不上换，立马跑了出去。
她穿过长廊，奔向前厅。
站在门口，就看到傅怀砚和一群穿着西装的上流公子坐在一起，正在交谈着什么。
察觉到她的到来，他们止住了话头，朝着江晚吟看来。
江晚吟一身歌女装，站在此处，迎着他们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此刻不该出现在这儿。
可她的脚如同千斤重，怎么也移不开。
她怕现在一走，以后就见不到傅怀砚了。
“我过去一下。”
傅怀砚声音响起。
江晚吟眼里瞬间有了一束光亮。
她任由着傅怀砚拉着自己离开，一双眸子盯着男人宽厚的背，目光缱绻。
长廊角落处。
傅怀砚松开江晚吟后，眉间紧皱。
江晚吟见状，慌张地道歉，伸出手拽住傅怀砚的衣角：“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可下一秒，她眼睁睁看着他的衣角从自己指尖流窜出去，手中一片空落。
“早知你这么烦人，一开始我看不会点你。”
傅怀砚冰凉的话，打的江晚吟措手不及。
江晚吟愕然地触及到他嫌恶的眼神，心头犹如刀割。
整个十里洋场无人不知她冷如冰霜，难以亲近，可现在，她竟然被他说烦！
傅怀砚的话没有停，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叠钱砸向江晚吟：“最后一次，别来烦我！”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江晚吟看着四散的钱，刹那间，只觉它们如同滚烫得犹如火焰，似要烧到她的心里。
月色寒凉。
房间里，江晚吟点着烟，看着雾气缓缓升腾起又在空中消散，枯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
江晚吟看着窗外延绵的细雨，只觉得心中压抑。
屋内电话铃响起，她上前接起，听见里面传来陌生的女声。
“前天晚上我们见过，出来聊聊吧。”
……
江晚吟应约前往莫柔所说的右禾公馆，刚到，远远就看见坐在雅间谈笑风生的傅怀砚和莫柔。她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江晚吟本以为莫柔找自己是警告自己不要再纠缠傅怀砚。
然而现在，傅怀砚也在！
“小姐，您是找人？”
侍应生的声音响起，江晚吟回过神，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想离开。
可这时傅怀砚和莫柔两人都看了过来。
目光相对，江晚吟紧握着手包，强装镇定走进去。
“麻烦一杯香槟。”江晚吟对侍应生说。
酒很快就端了上来，江晚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压下惴惴不安，开口道：“找我什么事？”
闻言，莫柔抬头看向江晚吟，一字一句说：“阮小姐，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和煦川要结婚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他。不然，就别怪我将你赶出北城。”
江晚吟早就料想到她会说什么，然而此刻听到，双手还是有些发颤。
月前，傅怀砚身边的女人还是自己。
而现在……
江晚吟苦涩的目光落在傅怀砚身上：“这就是你和我说的她很善良，叫我不要担心？”
傅怀砚幽深的眼眸看不出任何神色，“今天这番话，是我让她说的。”
江晚吟嘴角慢慢僵硬。
然后听到傅怀砚继续说，“也是我让她找你。”
那一刻，江晚吟嘴角的笑再也装不下去了，她不敢置信的盯着傅怀砚的脸，心如同被一根针刺了进去，疼得喘不上气。
她不想让两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找回笑容。
“放心，我裙下之臣无数，不差你这一个！”
说完，江晚吟拿着包快速离去，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离开的有多狼狈。
转身，泪水砸了下来。
雨水淅沥，江晚吟漫无目的地不知在路上走了多久，浑身被雨水浇得冰凉彻骨。
她站在长桥上，冰凉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看着奔涌的江流，江晚吟眼前忽然一黑，随后整个人朝外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