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送来的布料你不喜欢?”陆明潋脱下带着寒意的大衣挂在了一旁,快步走到了纪清瑶的床边,抽走了纪清瑶手中久久都没有动过的话本,转而握住了纪清瑶冰凉的小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纪清瑶收起游离的思绪,抬眸看向眼前的陆明潋:“我衣服够穿,不用再新做了。”
“两天后,就是我们成婚的日子。”陆明潋说到此时,语气也忍不住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纪清瑶不语,眉眼间看不到一丝欢喜。
“我已经让人一切从简了,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这两天就好好休息。”陆明潋将纪清瑶被焐热的手放回到了被子里,柔声道。
纪清瑶没有拒绝,但见陆明潋准备上床,忍不住有些退怯。
“今晚,我就在这里。”陆明潋看到了纪清瑶眼底的恐惧,平静道。
“我已经有身孕了……”纪清瑶嗫嚅着唇,害怕陆明潋要对她做些什么,只得把孩子搬了出来。
陆明潋看着纪清瑶那如同小鹿般的目光,嗤笑了起来:“放心,我现在不会动你,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纪清瑶垂眸咬紧了下唇,掩下眼底的哀伤。
她还有多少时间?能不能撑到这个孩子出生都是一个问题。
“睡了。”陆明潋将纪清瑶冰凉的身子整整的拥入了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纪清瑶。
这样熟悉的温度让纪清瑶忍不住贪心,可理智却不允许她这样做,只能僵着身体,任由陆明潋抱着。
两天后,陆明潋娶妾的消息成为了整个宁城的头条,就连街头孩子卖的报纸上的头条都是这件事。
纪清瑶木然的将所有的仪式都经历了一遍,看着所有人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她时,纪清瑶这才扯了扯嘴角,木然的被人簇拥着进入了新房。
那是陆明潋的卧房,许是因为婚事,偌大的房间被布置成了喜庆的景色,跟原本冷硬的风格格格不入。
喜帕挡住了纪清瑶眼前的视线,只听见喜婆嬉笑的声音响起:“我看钧座对这位挺上心的,看来也是她有福了。”
“再上心有什么用,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另一个声音响起。
妾室。
纪清瑶呼吸有些凝滞,脸色一阵苍白。
凌乱的脚步踏进来时,纪清瑶思绪终于拉回,压制住想要将喜帕掀开的冲动,从缝隙中看出去,熟悉的军靴停在了她的面前。
喜帕被猛地掀开,纪清瑶僵硬着坐在原地,像是一个木偶般。
陆明潋坐到了纪清瑶的身边,迫使纪清瑶转过头,眼底带着抑制不住的欣然:“你是我的了。”
说罢,陆明潋勾起纪清瑶的下巴,薄唇缓缓像纪清瑶靠近,就在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时,陆明潋的动作停了下来。
“怎么了?”陆明潋眼底的喜悦很快被怒意代替。
“你还爱我吗?”纪清瑶倔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泪光。
陆明潋听此,神情一愣,只是微微推开了纪清瑶:“你说呢?”
答案显而易见,纪清瑶有些为自己悲哀,刺目的喜字刺痛了她的双眼,但还是压制住心中的悲伤恍然道:“我们睡吧。”
两人背对着背躺下,心思各异。
翌日,纪清瑶醒来时,陆明潋已经离开了。
柳儿从端着水从外面走了进来:“太太,水好了。”
太太。
还真是可笑的称呼。
“我知道了,你不用伺候了,我自己来就行。”纪清瑶起身,有些力不从心。
她的身体,似乎变得քʍ更虚弱了。
柳儿见此,也不再勉强,只得匆匆跑到外面准备早膳。
苏玉景进来时,纪清瑶有些恍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用这样的方式跟苏玉景见面,只是看到苏玉景浓重的黑眼圈,想必昨晚,也是一夜未睡。
“你嫁给陆明潋,到底有什么目的?”苏玉景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冷声道。
“我只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纪清瑶喃喃开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听到纪清瑶这样说,苏玉景不屑的嗤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会相信?不过也没有关系,就算你现在进了梨园,也不过是在我之下。”
纪清瑶不语,神色疲倦道:“随你信不信,我很累了,你自便。”
说罢,纪清瑶便拾起话本往里间走去。
被纪清瑶一脸泰然的模样刺痛,苏玉景不甘的攥紧了手。
五年前她已经输给纪清瑶一次了,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再输了。
柳儿端着清淡的小米粥进来时,见纪清瑶正穿着单薄的衣服立在窗外,忍不住紧张起来,急忙拿过披肩披在了纪清瑶身上。
“太太,你身子不好,经不起风吹,要是钧座知道,我们又要遭殃了。”柳儿喃喃的说着。
纪清瑶回过神:“我只是在想事情,不要紧张。”
听到纪清瑶这样说,柳儿吐了吐舌:“我让厨房给太太做了鱼肉粥,没有腥味,太太快趁热喝吧。”
看着清淡的粥,看起来的确很精致,可却提不起任何胃口。
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纪清瑶只能强忍着吃了几口,就忍不住吐了。
“太太,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吐了?”柳儿紧张起来。
纪清瑶摇了摇头,只以为是孕吐:“我没事,只是感觉今天的粥怪怪的,可能是因为怀孕了的缘故吧。”
柳儿却是隐隐有些不安:“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纪清瑶摆了摆手:“不必了,不用麻烦。”
她只是个妾,梨园说大不大,才进门,如果因为一些小事大费周章,势必会惹人口舌的。
“那好吧。”柳儿收起了碗,失神的转身离去。
临近傍晚,陆明潋还是领着一个大夫进了暖阁。
“身体不舒服,就跟下人说,在这里,你是主子。”陆明潋沉声道,一边将躺在床上的纪清瑶揽进怀中,感受着从纪清瑶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忍不住拧起眉头。
为什么她的身体会这么冷?
大夫把了脉,写了几个方子交给了一旁的柳儿。
“有什么问题吗?”陆明潋拥着纪清瑶冰冷的身体,皱着眉头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太太体寒再加上之前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这头三个月是要吃些苦。”大夫说着,见陆明潋依然皱着眉头,诚惶诚恐的继续道:“不过钧座放心,我开了几个保胎的方子,到时候这位姑娘抓回来给太太服下应该不会有问题。”
陆明潋点头,让人送走了大夫。
“我看你房里没几个丫头,明天再让管家多安排几个下人来。”陆明潋环视了一番房间。
简单的陈设显得有些凄清。
“我让下人送过来的东西不喜欢?”陆明潋声调冷清,带着不悦。
纪清瑶咬了咬唇,声音有些无力:“没有,我让他们收好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看着纪清瑶平静的模样,陆明潋拧起眉头,将已经温暖的纪清瑶的身体放回到了床上,沉声道:“你先休息,有事就派下人来知会我。”
脚步声渐渐远去,纪清瑶转过头,刚好看到陆明潋离去时的身影,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如果可以,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可现在的她跟他,再难回到从前了。
纪清瑶只期盼,自己的身体能够撑到孩子出生。
大夫开的方子还算奏效,两副药后,孕吐也不再那么严重了。
苏玉景在东阁,偌大的院子里倒也很少跟纪清瑶撞见,不过再深的宅院也挡不住流言蜚语。
“唉,你说我们大太太都跟钧座成亲这么多年,怎么也没个孩子?”
“钧座都不过来,要怎么有孩子,你看暖阁那位,钧座那么上心。”
苏玉景面色扭曲,当自己的伤口被人重重撕开时,理智也会随之崩溃。
“纪清瑶!”苏玉景看着一眼望不出去的宅院,脸色格外的阴沉起来。
柳儿端着浓稠的药汤进来时,见纪清瑶就气色很好的坐在窗前做着小孩子的衣物,秀丽的眉眼间带着少有的温柔,这般模样,温柔极了。
“太太,你又给我们小少爷做衣服呀?这些交ʟʋʐɦօʊ给绣娘去做就好了。”柳儿将汤药放下,将陆明潋之前送过来的蜜饯放到了一旁。
纪清瑶笑了笑,潋滟的水眸带着一丝病态美:“我到希望是个女孩,我想给她做好多好多衣服,以后就算我不在了,她也可以穿上我亲手做的衣服。”
柳儿一听,当下紧张起来。
“太太,您说什么呢,什么不在了?”
“没什么。”纪清瑶放下衣服,将汤药端起来,看到一旁的蜜饯,神色有些怔忪。
柳儿看出了纪清瑶的失神,有些心奋的解释道:“这是钧座亲自送过来的,钧座是真的在乎太太呢。”
真的在乎吗?
纪清瑶苦涩的牵扯起唇角。
或许,他在乎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其余的,她已经不敢在继续去奢想了。
汤药还是一如既往的苦涩,可纪清瑶刚喝下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怎么了太太?”柳儿紧张起来。
纪清瑶摆了摆手,脸色苍白起来:“为什么今天的药怪怪的?”
“是之前的药吃完了,柳儿才去医馆拿的。”
原来是这样。
纪清瑶强忍着苦涩将汤药饮尽,然后拿过一块蜜饯放进了嘴里。
晚上,陆明潋准时出现在了暖阁,见纪清瑶还未睡,忍不住斥责:“怎么还没有睡?”
纪清瑶像是受到惊吓般,下意识收起了手中的衣物,一时之间竟忘了呼吸。
看着纪清瑶受惊的模样,陆明潋莫名的心口一疼,她这是在怕他。
“这些是什么?”陆明潋就着床边坐下,拾起一件小新衣比划了许久,才发现居然是小孩子的衣服,原本烦躁的心情这一刻却稍有缓解。
“我想给孩子做点东西。”纪清瑶收起针线盒,腾出位置让陆明潋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