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啦。”姜嫚露出个得体的笑容。
季延眸光微转，声线不疾不徐，“我准备把老宅东楼的装修给你，后天就让邵天去华霖签合同。”
“你不用这样讨好我。”姜嫚又看了下那条到账信息，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个贪心的人，刚刚那笔钱已经不少了。”
“你不要多想。如果不是祖母去世，现在东楼也该收拾妥当了。”季延边安慰她边捏了下她的脸颊，“姜嫚，该长点肉了。”
“你不是喜欢竹竿美人吗！”姜嫚怼完惊觉不妥，立马捂唇，“现在的男人都喜欢白幼瘦，没有喜欢胖子的。”
季延用手掌圈了下她瘦削的手腕，浅笑：“再长个二十斤就好了。”
姜嫚收到了张总监发来的微信，说周一换另一名设计师接替她入户的工作。
看来，季延真的替她摆平了。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锦绣里。
小姨和顾璋刚吃过午饭，顾璋看到姜嫚那刻立马扑过来，离姜嫚还是一米的距离，就被季延伸手抱起。
“姜嫚阿姨最近腰疼，不许你闹腾她。”季延一本正经地说着谎话。
顾璋懂事地点头，从季延身上蹭下来。
“别听你爸胡说，我没那么矫情。”姜嫚牵住顾璋的手，“我们有好多天没见面了，你最近在忙什么呀？”
“我又有了很多玩具，阿姨快来！”顾璋拉着姜嫚走进一楼的游戏室。
即便是周六，季延也不舍得休息，拿着手提电脑去了书房。
姜嫚看到游戏室里还有几盒未开封的大型玩具，笑着问顾璋，“让我猜一猜，这几个是不是邱阿姨给你买的？”
“容阿姨真聪明！这些玩具都是邱阿姨送我的。邱阿姨和小姨奶奶聊了许久，看得出小姨奶奶很喜欢邱阿姨。”
顾璋童言无忌，却把姜嫚的心给刺痛了。
“你喜欢邱阿姨吗？”姜嫚试探地问。
“容阿姨——”顾璋朝姜嫚做了个“蹲下”的手势，姜嫚照做。
“邱阿姨很可能是我妈妈。她当年生下我之后，和老顾闹矛盾两人就分开了。我和邱阿姨还加了微信好友呢，她说以后和我偷偷聊天，不许我告诉老顾。”
顾璋澄澈的眸子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其实，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一家三口团聚。”
姜嫚眉眼中浮起一层冰凉，脸色苍白地喃喃：“会的。你们一家会团聚的。”
“我切了水果，快来吃。”小姨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笑着招呼姜嫚。
姜嫚双手接过托盘放小几上，“小姨真是客气。”
“好几次都想请你来家吃顿饭，阿行总说你很忙。”小姨上下打量着姜嫚，“我怎么觉得你有些憔悴啊，是不是又加班熬夜了？”
“年底了，确实很忙。”姜嫚笑着敷衍，看了眼顾璋，他正在认真地拼一副乐高模型。
“小姨，有件事我一直窝在心里，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姜嫚怕顾璋听到，压低了声音。
小姨是个聪明人，低声问：“想必你也听说邱韵桐来看顾璋了。”
姜嫚点头，扯出抹生硬的笑，“顾璋马上就要和妈妈团聚，我由衷地替他高兴。”
“团聚不团聚还要看阿行，我们外人不好说。”小姨轻轻叹气，“当年我也挺看好邱韵桐，可她还不是嫁给了别人！”
姜嫚悄悄瞄了眼顾璋，又小声问小姨：“邱韵桐是顾璋的妈妈吧？”
“六年来，我问过无数次顾璋的身世，可阿行每次都避而不谈。”小姨垂下眼帘，“阿行在感情上不是个随便的人，顾璋的妈妈——明眼人都猜得到。”
这句话把姜嫚心中残存的希望杀得片甲不留。
“我也不知道当年他们为什么闹翻，六年中阿行连孩子都不让她见。上午她亲口对我说已经离婚了，以后会在锦城定居。”小姨长长吁了口气，“看得出，她很想挽回和阿行的感情，对顾璋也是愧疚满满。”
姜嫚的心像被人摁在了冰冷的盐水中，反复搓洗。
小姨性子沉敛，不是个打诳语的人。姜嫚察言观色的本事虽然不大，但也觉得小姨没有说谎。
“其实，如果不是他们之间有个顾璋，我是不会盼着他们和好如初的。”小姨看姜嫚的目光饱含为难。
小姨的言外之意是，她也希望季延一家三口团聚。
姜嫚挤出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人之常情嘛，小姨，给顾璋一个完整的家比什么都重要。”
“那你怎么办呢？”小姨忽然握住姜嫚的手，“虽然你和阿行都没承认彼此的关系，但小姨不傻，能看得出阿行是真心喜欢你。”
“哪有，我和顾律师只是普通朋友。”姜嫚抽回自己的手，目光闪躲，“顾律师不止一次帮过我，顾璋喜欢和我玩儿，我来陪陪顾璋也在情理之中。”
“姜嫚，相信小姨，阿行一定会处理好你们的感情。”小姨欣慰地起身，“厨房里正在榨果汁，我去看看。”
小姨刚走，顾璋的电话手表就响。
顾璋点开就高兴地喊“邱阿姨”！
听到这儿，姜嫚不由得走到顾璋身旁。
“顾璋，阿姨还没到家又想你了。”邱韵桐一改昔日的高冷，声音温柔得如同一池春水。
“下午两点有场《阿凡达》，要不要陪阿姨去看？”
“我也想你了，邱阿姨。老顾和——”
姜嫚怕顾璋说出自己的名字，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顾璋反应很快，对邱韵桐说，“老顾回来了，他管的比较宽，一定不会让我去电影院。邱阿姨，你替我在老顾那里说个情吧？”
“你爸恨了我六年，对我偏见很大。我偷偷去看你一旦被他知道，指定要挨骂。”邱韵桐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姜嫚耳中。
那语气完全是顾璋妈妈的口吻。
“顾璋，我们下午的电影先别约了，等过几天你爸对我的敌意小一点，阿姨再约你。”
顾璋的小脸瞬间晴转阴，撅着嘴又和邱韵桐聊了几句，才结束通话。
小姨的话里话外，邱韵桐和顾璋通话的态度，都向姜嫚证明了一件事——
邱韵桐就是顾璋的亲妈！
亲妈就亲妈呗，季延为什么还骗她说顾璋和邱韵桐没关系！
她想不通。
“容阿姨，你的手好凉啊！”顾璋忽然牵住她的手，昂起头望着她，“你的身体在颤抖，是不是不舒服？”
姜嫚僵立在原地，想去洗漱间缓和一下情绪，却感觉双脚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阿姨——”顾璋又喊了声。
姜嫚勉强回过神来，用足力气道：“阿姨没事儿。”
“阿姨，你哭了。”顾璋踮起脚尖儿试着去为她擦泪，但没够到。
“是个小虫子飞进眼里了，阿姨才不哭呢。”姜嫚把夺眶欲出的泪水硬硬咽下去。
这时，敲门声响了两下，季延已站到门口，“去客厅吧，果汁榨好了。”
“走啦，去喝果汁。”姜嫚打起精神，拍了拍顾璋的肩膀。
顾璋从小几上抽出一叠纸巾，塞进姜嫚手心跑出游戏室。
“怎么了？”季延看到姜嫚眼尾微红，脸上有泪痕，忙走过来。
姜嫚烦躁地摸遍全身，没有找到一根烟，才意识到自己好多天不抽烟了。
“告诉我怎么了？”季延扳过她的身体，强迫她和自己对视，“哭了？谁又让你受委屈了，嗯？”
“找根烟来，我心里烦。”她甩开季延。
“你现在是孕妇。”季延伸手把她扯在怀中，在她耳畔柔声道，“把烦心事说出来，我做你的情绪垃圾桶。”
“不必了。”姜嫚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在他的西装口袋拿出一盒未开口的香烟。
刚撕开，就被季延抢走。
她伸手去夺，季延侧身避开，但她长长的指甲却在季延下巴上划了深深的一道！
几滴嫣红的血珠渗出，季延摸了把，手背上立马沾了一道浅浅的血迹。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下来。
季延下巴上的口子有一寸多长，还在往外渗血。
姜嫚有些内疚，道歉的话在嗓子眼盘旋许久，终是没出口。
“对我有气？”季延拿叠纸巾摁住下巴，再次扯她入怀，在她耳畔柔声道，“多想想我们的孩子。”
“是啊，多想想他，我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就理所应当了。”姜嫚冷冷笑了声。
当着小姨和顾璋的面，她不会无理取闹。
“到底怎么了，谁令你受委屈了？”季延捧起她巴掌大的小脸儿，满眼心疼，“是不是小姨和顾璋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
“没有。就是心烦。”她不耐烦地拿掉季延的手，“你多陪会顾璋，我心里闷得慌，想去外面走一走散散心。”
“一起去。”季延在网上看了几天孕期生活指南，知道孕妇的情绪会阴晴不定，没再多想。
“你跟着去，我更烦！”姜嫚怼道，“待会儿我找个加班的理由离开，你好多天没回来了，多陪陪你的宝贝儿子吧！”
季延听得蹙眉。
他有种预感，姜嫚又在和顾璋的身世怄气，但也没挑明。
姜嫚来到客厅，和小姨顾璋聊了会儿，说刚接到加班的通知，先行一步。
小姨没有挽留，叮嘱她以后常来家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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