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檀很快回我:【去哪?】
之前常常吵架后,我都会选择出门散心,所以这次仍然一样,漆檀也习惯了,他甚至给我找地方。
「米兰风景不错,那有一个酒店是我之前拍戏去过的地方,你先去,再等两天杀青后我去找你。」
我说我才不去。
然后到米兰的航班晚上七点准时到达,我把飞机票拍过去,然而下一瞬一切就像场荒诞的梦一样。
那孩子嚎啕大哭,变态杀人狂拿着掉血的匕首杀红了眼看向他,机场人人自危,我惊慌失措之间一把拉过他护在怀里。
氛围安静到不能再安静。
痛苦与死亡无所顾忌地包围了我,接连几刀,我呼吸慢慢,那孩子大颗的眼泪掉落下来,喊我姐姐。
我摸摸他的头,失力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警察也钳制住了变态杀人狂。
那天整个微博炸成一锅粥,无数人在深夜里怀念我,痛哭流涕,而漆檀毫无血色的脸上绷紧,我的身体被盖上白布,他颤抖着手却怎样都不敢开。
最后,还是掀开了。
空间惨白,漆檀像个破碎的泥娃娃,整个人颓废至极,勾着唇连连后退,最后瘫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喊我的名字,其实根本没有声音。
我听得到,漆檀破碎的话音痛苦不堪。
他一字一句形同吞刀,说的是:「宁桑桑,你别赌气了好不好,回来好吗,我什么也不做陪着你。」
「我按时吃饭……」
「我和你一起去米兰——」
老杨和漆檀团队的人哭成一片,人们的悲伤像是一阵巨大的龙卷风,悄无声息地席卷了整个国家。
那天微博上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叫我回来。
黑粉们也上线:【宁桑桑,你做戏够了就回来。】
他们随之扒出来,漆檀其实在米兰的小镇里设置了一场巨大的求婚盛宴,在我即将到达的目的地,邀请了我们共同的好友和圈里的艺人们。
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我不知道。
我身体冰凉一片,漆檀却不肯承认我死亡的事实,他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执拗地把我拉起来,用手臂残存的手温执意温暖我,让我醒过来。
我火葬那天是我妈妈趁着漆檀不吃不喝三天昏迷的时候找的机会,于是他再醒来,就是等我化成一堆粉的时候,他抱着骨灰盒手指死死发紫。
却控制着力度不让我受伤。
「宁桑桑,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怎么不理我呢?」
他猩红着眼,对着不能说话的骨灰盒喃喃自语。
后来无尽的大海里,他一点点将我放到海里,海鸥自由翱翔,海豚们排成一排,漆檀却还是不肯让我走,是我妈妈实在看不下去拿了回来。
「逝者安息,漆檀你不能这样知道吗?」
可漆檀一句话听不进去。
大概是一个月后,漆檀暴瘦三十斤,他缺席了所有电视剧的宣发和团建,有一天老杨去他房子里拿一份要过期的合同,打开门发现了昏迷的漆檀。
还有他手腕上刺眼的动脉伤口。
就这样治疗了一年又一年,漆檀好了。
就连心理医生也认为他在越来越好。
然而颁奖典礼上当晚,漆檀又病了。
于是下了后台,他西装革履,看着围过来担忧的人群,下意识焦虑地摸着带疤痕的手腕看向老杨:
「你怎么了,桑桑的消息还是没有吗?」
我的消息再也不会有了。
最起码对于这世界上正常的人来说是这样,可漆檀不一样,老杨也没办法说,他无法拯救一个陷入自己贫瘠世界的病人。
他只能孤零零地把漆檀带回家,十年扮演着漆檀本该慈祥的父亲一样,风雨无阻,带着受伤狼狈的儿子回到属于自己的家。
今晚不出意外的漆檀又上热搜了。
广场中的人有惋惜的、悲伤的,不乏也有声讨的,骂漆檀神经病,说他有病就趁早拿好奖杯别再来演戏。
怀念的人更多,于是漆檀和我的 vlog 又再次被营销号拿出来放在大众面前,评论区哭成一片。
老杨叫团队先安抚好粉丝的情绪,然后再让心理医生明天去漆檀的两居室里,提前等着就好。
其实那房子十几年了,漆檀又是个很重感情、很念旧的人,这些年不管有没有钱都没有换过。
另外一个房间里锁着的都是我的东西,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是要把我的贴身物品烧掉火葬,但漆檀不肯,后面又发生那么多事,就一直锁在里面了。
上面的锁隐隐有锈迹。
夜里老杨安顿好一切后给漆檀递上新的剧本,只是为了起到安抚作用,因为他知道这部片子是部狗血烂片,漆檀挑戏一向眼光高,看不上。
这手段他曾用了无数次。
顺便给他们两个点了鸭血粉丝汤。
漆檀一看剧本就会变得无比专注,不论质量与否,于是老杨的手在他发红的眼睛下晃了晃,那双好看到稀缺的眼睛懵懵懂懂地回神。
「吃点吧。」老杨说。
漆檀正打算摇头,却动作一顿不知想到什么笑了:「老杨,我想起来桑桑了,她昨天刚跟我闹完别扭,就因为我没好好吃饭。」
老杨早已习惯无数次,漆檀潜意识里会把时间模糊或者打乱,可无一例外都是和我有关,他喉咙哽咽佯装大笑:「那你要听她的话啊,不听话她这别扭难消。」
夜里漆檀的眼睛里笑意氤氲,沉默着一口一口吃下饭食,等吃完饭他放下这部没什么营养的剧本,起身穿好外套,老杨眯了会儿的工夫警铃大响。
「漆檀,你去做什么?」
原来给漆檀招聘的助理都是随身二十四小时看护的,而且数量要多,至少三个,这次百星颁奖会来的是外地,一晚,老杨主动包揽了这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