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学期的学生们明显更加忙碌。
比起初入学校的新奇和茫然，他们现在已经找准了自己努力的方向。
我为了更好地发展学校，也在不断地去其他学校参观学习。
等再次空闲下来，已经是四月份，《闪亮女声》这档节目开始录制。
这是一档全民歌唱综艺。
选手们来自五湖四海。
有艺校生、有素人，当然也有我们学校赵雪这样的在校女大学生。
彼时，我在家里吃饭。
电视跳转到《闪亮女声》这个节目，正好是赵雪的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来自梦想大学的学生，今年 19 岁。」
我一口饭险些喷出来。
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地，居然去参加了这档比赛。
爸妈也看见了，朝我揶揄道：「这女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我点点头，盯着电视里的赵雪。
比起初入学校，唯唯诺诺的她，如今在台上面对严肃评委，也能谈笑风生的她，就像是获得新生一般，整个人仿佛都在闪闪发光。
这是一档网络直播的综艺，网友可以发实时弹幕互动。ץz
赵雪刚做完自我介绍，弹幕便立马讨论起来：
【又是那个梦想大学，WIN 战队就是从这所学校出来的，他们学校还有音乐专业的吗？】
【看来这学校是除了不搞学习，其他什么都搞啊。】
【也不知道这女生唱歌水平怎么样。】
讨论声刚起，赵雪便开了口。
婉转清冷的声音，配合着中音调子，宛若在讲故事般娓娓道来，瞬间就征服了评委和网友。
【我承认，她是有点东西的。】
【不光唱得好，技巧也很棒。】
【废话，你们还不知道吧，梦想大学的音乐系导师是尚雯雯！】
【什么？尚姐居然去当老师了，这到底是什么大学，我也好想去啊啊啊！】
毫无疑问，赵雪成功晋级。
第二天，她的视频就被网友剪辑出来，在各大平台播放，热度超过了 1000 万。
我回学校那天，正巧碰到赵雪在办公室用电脑，在论坛上发新的帖子。
我正准备推门而入，突然听见她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如今她已经靠比赛的奖金，和自己在短视频平台开直播，用上最新款的华为手机。
「喂，哥，我今年暑假不回去了，《闪亮女声》这个节目马上要决赛了，尚老师要给我们培训，我还打算冲一冲名次呢。」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男声：「恭喜你啊，小雪，哥哥以前从没关心过你，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赵雪笑了笑：「算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看不起我，我也不会下定决心来这所大学，更不会遇到校长和尚老师，她们都对我很好，我能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她们的帮助。」
她哥愣了许久，讪讪道：「你毕竟是女孩子，自己出去闯荡不安全嘛，我们也是为你着想。」
赵雪没说话，嗤了声，挂掉了电话。
我等了半分钟，才加重脚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校长。」她看见我，连忙热情地打招呼。
我点头嗯了声，说道：「管理论坛很辛苦吧，等下学期招揽了新生，你就可以退休了。」
赵雪连忙摇头：「不辛苦，校长的事儿我一定要办好的。」
旋即又意识到我是想给新生机会，又不好意思地笑道：
「不过又要比赛和训练，难免有些懈怠，给新生也更好。」
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论坛管理这 2000 的工资了。
我坐下后，赵雪看着我，欲言又止。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
很快，就迎来了第二年。
会计部给我算了去年的总账，垂头丧气道：「老板，咱们还亏了这个数。」
她伸出手指，比了个三：「三十亿！」
我们家虽然有钱，但三十亿，几乎也是一半身家了，就这么亏出去，难免让他们这些老员工心疼。
况且那群出国去玩的二世祖，今年过完就应该回国了。
如果让他们知道，恐怕会狠狠嘲笑我。
不过我并不慌，往沙发上一靠：「才一年而已，急什么，放出去的线越长，回报才越大。」
第二年报名梦想大学的人，明显比第一年要多了许多。
我们从接近两万人当中，筛选出了 2000 人。
我照旧坐在办公室，分析学生们填的信息表，2000 人花了我好些时间。
不过这一批学生倒是比上一批质量高了许多。
其中有个男生让我非常疑惑。
他考上了帝都影视学院，却给梦想大学投来了报名表。
等开学报到那天，我看见他本人后，才明白原因。
男生叫陈历年，长得清隽帅气，眼神干净，是时下流行的小生长相。
但他穿着非常朴素，拖着的行李箱上少了个轱辘。
据他后来所说，这是他当时能拿得出手的，最体面的衣裳了。
看完陈历年的信息后，我当机立断，将他叫来了办公室。
他站在我面前时，不卑不亢，只是略微有些内敛，道：「原来网上说的是真的。」
我疑惑地抬头：「什么？」
陈历年说：「我看有学姐说，校长对我们很负责，会考虑每个人的情况。」
我没接这话，只是笑吟吟地问：「赵雪现在忙着歌手大赛，学校论坛管理员的名额空出来了，你愿不愿意来做这个，2000 一个月。」
陈历年原本自信的神色，逐渐变得惊愕。
他那双丹凤眼睁大，显得有些可爱：「还有工资的吗？」
「是啊。」
「我愿意。」他立马道，又稳了稳心神，「谢谢校长。」
陈历年比赵雪的条件更差。
通过之后的聊天我得知，他是个生下来就被抛弃的孤儿，跟着村子里捡瓶子的孤寡老人一起长大，他 12 岁这年，老人去世了。
于是他被送去了镇子上的孤儿院。
从小他就发誓要做最赚钱的工作，赡养老人。
后来他上学后，听村里的百事通说，当明星很赚钱，拍一部戏就有几百上千万。
于是他从 12 岁这年开始自学表演。
他不是天赋型。
但他非常努力。
靠自己考上了电影学院，但他没钱去。
那个暑假，他本想去试镜一些网剧角色，或是跑龙套，赚点钱去读书。
但跑龙套的钱于他杯水车薪。
而网剧的角色，几乎都是带资进组的演员内定好的，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甚至还有比他成绩差的人，嘲笑他：
「考进电影学院有什么用，不还是去不了？
「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穷逼，这辈子都别想拍电视拍电影，出现在荧幕上。
「还想做明星呢，回家做梦去吧。」
陈历年几乎快绝望了。
但我的出现，让他又重新看到了一点儿希望。
他也的确很优秀。
此后上课的时间里，我不止一次听表演系的老师，曾经差半步就能拿到大满贯影帝的张衡夸他有灵气，甚至还想把人挖到他自己的手底下。
「那不行。」我一口回绝，「进校之前可是签了合同的，他以后得优先考虑我们家旗下的经纪公司。」
刚巧，我们家旗下还真有经纪公司。
不过没几个出名的艺人，这个公司也半死不活，只是处于没有盈利也没有亏损的状态而已。
张衡笑了：「嗨，我就开个玩笑，看你急的。」
虽然张衡被我拒绝了。
但他并没有记仇，反而给我推了个导演的微信，说：
「这是去年金马奖导演得主白导，他筹拍了一部群像戏，最近在选角，你是知道他的，为人最刚正不阿了，选人只看演技不看别的，我觉得小陈有戏啊，你让他准备准备去试试。」
我惊讶地看向他：「你对他倒是好。」
「不能让明珠蒙尘嘛，况且我觉得他很适合这部电影里的一个角色，好的角色，也不能没有优秀的演员来演吗不是。」
张衡摆摆手，临走前对我叮嘱：
「你可别告诉他是我推荐的，这小子自尊心强，我怕他知道了，以后我再上课，他就不敢跟我好好对戏了。」
送走张衡，我立马叫来了陈历年。
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学期，他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稚嫩。
一股少年感和早熟的稳重，在他身上交织着。
年仅 19，就能有这么复杂的气质，看来张衡的确没看错人。
我开门见山道：「最近白导在试镜电影《绝境》中的角色，有个小将军很适合你，你去试试吧。」
陈历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这种试镜的消息，除非是圈子高层的人，否则其他人很难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而等消息传到他这里来时，可能角色已经选完了。
所以灵敏的消息源，相当于一张速通票。
而以他目前的资历，还拿不到这张速通票。
我看见陈历年的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
「校长，我，你，我……」
我忍不住想笑：「好了，别我了你了的，你要是真觉得感激，就把这个角色拿下来，别辜负我们的好意。」
他向来识趣，没去问这个「我们」是谁。
只是郑重地朝我道了谢，拿着我给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转身迅速离开办公室。
过了五天，白导的微博公开了《绝境》的选角。
其中小将军叶昭的后面，赫然写着陈历年三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