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白天时候热闹,到了晚上,行人就很少。
尤其现在到了冬天,人就更少。
这个时间点,只有几家店还开着,没一会,就陆陆续续的关了店门。
就剩下那家旅店的门台还亮着灯。
徐睿哲点了根烟,将车窗降下一半。
寒风吹进来,将烟雾吹的整个车厢都是。
这旅店总共五层,他往上看了看,亮着灯的窗户不少。
这时,手机响起。
徐汉义的电话进来。
他看了一眼,接了起来。
“你人呢?不是说今天回来。”
“回家了。”
“昨天不是跟你说,今天一起吃饭?”
“明天吧。明天下午我要去一趟研究所。”
“好吧。林伯都准备了菜了。”徐汉义言语间带着几分不满。
挂了电话。
徐睿哲抽完了手里的烟,在车里坐了一会后,推门下车。
他径自走向旅店。
前台只坐着一个小伙子,在等待着人过来跟他交班。
徐睿哲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价位牌,要了一个大床房。
前台小弟草草登记了一下,递了房卡给他。
徐睿哲的房间开在三楼。
他乘坐电梯上去。
即便是大床房,房间还是有些简陋,但东西倒是齐全。
他扫了一圈,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
正好是对着街,他还能看到自己停着的车子。
他们还没查到她住在哪个房间。
徐睿哲开了窗户,通了一会风。
随即,重新关上窗,拉上窗帘。
脱下外套,放在床上,在椅子上坐下来。
打开手机,放大照片,陈念脸上的表情一清二楚。
她对着团团,笑的还蛮开心。
团团长高了不少,人也没有以前那么胖。
手机震动了一下,微信跳出来。
是汤捷发来的加群邀请,是他们团队的群。
徐睿哲点击加入。
群里是几个主要核心医生。
由裴稀带头,发了欢迎红包。
徐睿哲看了一眼,一一收下。
虽说这一年,徐睿哲人不在国内。
但国内的事儿,他也清楚。
这一晚。
他就睡在旅店里,床并不是很舒服。
第二天清晨,他起的很早。
他没有退房。
早早出门,在附近的早餐店吃了早餐,驱车一个多小时去了三院。
汤捷已经给他安排好了职务,三院这种地方,人才辈出。
但汤捷给他挂了一个副主任医师。
这一回来,没有任何适应期,直接步入正轨。
上午跟他们一块参加了术前大会,讨论手术方案。
下午,徐睿哲去了研究中心。
徐汉义下午有课,还没过来。
徐振昌有事儿,招待他的是林毓。
她把人领进办公室,给他泡了茶,说:“徐老师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稍微等一等。”
徐睿哲点了点头。
林毓站了几秒,说:“恭喜了。”
徐睿哲抬了下眼。
林毓朝着他笑了笑,问,“你以后也在这边任职?”
徐睿哲的事儿,圈子里都知道。
他回来之后,学校那边直接聘为教授,明年估计会在学校里开课。
并且,他跟着霍普教授这一年出来的成绩,优秀到无人能及。
到现在为止,她觉得基本上是没有人能超过他的进度。
如果徐京墨能够正常发挥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只不过这一年,徐京墨还时常会出现头疼的情况。
一旦头疼,就得休息,这对他影响很大。
徐振昌为此也十分头疼,已经带着徐京墨去检查过很多次了,总是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睿哲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大的变化。
只是曾经他眉眼间总会带着一片温和,人虽冷清,但也不至于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现在,他整个人愈发的冷沉,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当初的事儿,让林毓对他多少有点耿耿于怀。
何东隽对她挺好,各方面都不缺着她,也很尊重她这个老婆。
但不是心甘情愿的婚姻,她总是不痛快的。
外人看来,她还是高攀了,在她自己的圈子里,有人说她飞上枝头当凤凰。
在那些富豪太太的圈子里,她又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她被卡在一个奇怪的位置上。
让她很不舒服。
徐睿哲淡漠的回答:“是的。”
他的态度,仿佛应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话音落下,屋内便陷入沉寂。
林毓站了一会,便自行出去。
徐家今年又出了一次风头。
年中的时候,研究所在研制罕见病药物方面,取得了重大成果。
以徐汉义的名义,发表了学术文章。
文章刊登在国际权威杂志上,还接受过记者的采访。
而且,徐汉义重新在清北开课,这一年里,也上过几次临床,可谓是尽心尽力教学。
他带了三个博士。
在教学的时候,倾尽所有。
这一年,他单凭个人,赚足了口碑。
徐睿哲靠坐在沙发上,低头玩着手机。
半小时后,徐振昌回来。
他看起来意气风发,眉角眼梢都含着笑意,“老爷子说你昨天就回来了。”
“是的。”徐睿哲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不变。
徐振昌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来晚是因为跟人吃饭,聊的久了点,就耽误了一点时间。
他说:“虽说你在国外,但应该也知道研究所出了新药吧?”
“你们发表的文章我看到了。”
“现在有个问题麻烦一点,苏氏之前没接触过医药行业,手里也没有靠谱的药厂,各方面的交道也没打的那么好。所以,咱们这配合上就没以前跟孟家合作时候那么顺畅,原本我都不必管这些事儿的,现在也被迫要参与这些应酬。交给别人吧,我不放心,你爷爷也不放心。”
徐振昌言语间带着几分不满,“而且这裴堰吧,说来说去都是以钱为主。”
徐睿哲:“您说的那些都是小问题,我瞧您心情挺不错。”
徐振昌嘴上虽说孟家在的时候好,但其实孟家撤出去之后,对他来说,倒是挺好。
以前孟清平在的时候,总是喜欢压他一头。
他就跟个小弟似得,他说什么,徐振昌就迎合。
当时,孟家在研究所的话语权很大。
现在,孟家的人全部撤出。
裴堰安排过来的人,全部听他们安排。
除了徐汉义之外,就是徐振昌的话语权最大了。
人一旦尝到过一些甜头,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手了。
权利和金钱,最是能迷人眼,让人迅速的膨胀起来,让人爱不释手。
徐振昌说:“你是不知道,这个项目我们已经做了有七八年了,投入进去多少心血和金钱。如今终于有成果,咱们整个团队都很高兴。也不单单我们高兴,对整个社会人类人来说,也是值得高兴的事儿啊。”
“你现在是跟着汤捷的团队吧?我昨天跟老爷子商量了一下,研究所这边现在也不缺人,汤捷那个团队工作强度很高,我是有所了解的。所以,研究所这边,你倒是不用挂着。等老爷子哪天退下来再说。”
“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还不信任我跟你爷爷吗。”
徐睿哲安静听完,笑了笑,说:“爷爷这一把年纪,都能兼顾过来的事儿,我没道理不行。既然我回来了,就让爷爷好好的专心教学吧。研究所里的事儿,就由我来接管。一会抽个时间,开个小会吧。”
“对了。二哥还没回来吗?”
徐庭在半年前出差,去了李章的秘密基地,给他手底下的人,做心理疏导。
李章这种特殊部门,行踪上自然是完全隐秘,不会轻易让人找到。
徐振昌说:“我也很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这半年连个电话都没有,不知道过年时候能不能回来。怎么呢?你找他有事儿?”
徐睿哲摇头,“随口问问。京墨呢?”
他问的都很随便。
听着似乎只是闲话家常。
徐振昌:“在这几天又开始头疼,在家里休息呢。”
“三叔。您有没有想过,京墨这种可能不是病理上的疼,”
“什么意思?”
“也许是心理精神上的问题。要不然,怎么就查不出问题呢。我在国外这一年,见过不少人,也听过不少事儿。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不知道真假,现在也闲着,不妨说给您听一听。”
徐振昌端着茶杯过来,明显的不感兴趣,“好啊。”
徐睿哲沉吟了数秒,说:“心理医生用深度催眠,潜入患有心理疾病的人的潜意识中,最后让其成功的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杀死了自己的妻女。”
“他也尝试过,让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深信自己病入膏肓,所有的病症他都有,但是去医院检查,就是查不出问题。最后,这个人受不了病痛折磨自杀。”
徐振昌喝茶的动作停了停,侧目看向他,笑说:“这么神,骗人的吧。要是真有这种事儿,谁能抓得到他。”
“确实没有。警方还被他耍的团团转,最后还是他自己留的破绽。”
徐振昌还是笑,道:“然后呢?”
徐睿哲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反问:“您觉得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故事听,自是没什么问题。要说是真事儿,我是不太相信。”
徐睿哲笑而不语,只低头喝茶,最终也没说这故事究竟是真是假。
等徐汉义到了研究所。
开会的时候,对于徐睿哲代替徐汉义的决定,有半数人不同意。
这一批老人,还是希望徐汉义能一直坐镇研究所。
另外一部分人,则支持让徐睿哲上任。
票数持平的情况下,徐汉义商量道:“我现在精力够用,你也才回来,汤捷团队又少不了你,咱们研究所跟汤捷也是有紧密合作。你出国之前,研究所就一直给你保留了位置,这一点不变,正好你也跟着我先熟悉熟悉,等你能够游刃有余的处理一切,我自然就把权利都放给你。”
“这样,大家都能放心,是不是?毕竟这北城的人脉关系,你还不是很熟络。”
徐睿哲脸上噙着浅薄的笑意,认真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好。”
晚上,徐睿哲跟徐汉义一起去清荷园吃饭。
徐汉义坐徐睿哲的车。
他坐在后座,一半的路程,他都在给学生交代事情。
徐睿哲专注的开车。
徐汉义挂断电话,朝着徐睿哲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年,徐睿哲在霍普教授手里的成绩,他自是清楚。
每次看到他们在权威书刊上发表的文章上标注着他的名字,徐汉义很难不产生一种成就与自豪感。
这样的人,不管是不是他徐家的人,都应该得到重视,并加以培养。
更何况,他还是徐家的人呢。
他原以为,陈念失踪的情况下,徐睿哲可能会因此而发疯,像徐仁那样,不疯也废。
说不定还会抛下一切,去找人。
如果徐睿哲真的荒废了自己,徐汉义绝对不会去劝。
有多少人等着看他发疯和堕落。
可惜没等到。
他仿佛不再把陈念放在心上,反倒专心工作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