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什么？！”周楚眠脚下一个踉跄，被苏誉眼疾手快扶住。
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又一次在周楚眠的脑海中浮现。
倒翻的车辆、倾盆的大雨、冲散的血迹、还有变形的尸体……
点点滴滴，纤毫毕现。
周楚眠简直恨自己将这一切记得那么清楚，每次回想，都像是拿一把已经生锈的钝刀在自己心上反复割磨。
比凌迟更痛。
而一切噩梦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林若冰？！
周楚眠勉强稳住心神，深深闭了闭眼，才一步步朝林若冰走近。
“为什么？”周楚眠问。
林若冰眼中蓄满了泪水，她咬着唇泣不成声，“楚眠姐姐，我……我们是好朋友……所以……”
“是啊，你说我们是好朋友！”周楚眠声音都在颤抖，手更是死死攥紧，“所以你为什么？！为什么？！”
周楚眠嘶声质问，哀恸的声音在医院空荡的走jsg廊回荡着。
“我以为，你弟弟和你爸爸一样，都对你不好……”林若冰垂着眼，小声说道。
“你以为……”周楚眠红了眼眶，扯了扯嘴角，“你以为你是上帝吗？！你是救世主吗？！你凭什么擅自给别人定罪，凭什么擅自剥夺他们的生命！”
林若冰害怕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地哀求，“我、我都是为了给你出气、为了给你报仇才会这么做的！楚眠姐姐，求求你去向岳景灏求情，让他放过我吧……”
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林若冰脸上。
林若冰被打得脸偏向一旁，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抬眼看向周楚眠。
周楚眠颤抖着手指着林若冰，“你和岳景灏一样，都那么自以为是！你们一个个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不过是在享受玩弄他人命运的乐趣！”
“你们说为我好，却把我害得家破人亡，让我背上一辈子的污点去坐牢，让我在精神病院里连个正常人都不能算！”周楚眠愤怒大吼着，将曾经受到的委屈尽数宣泄出来。
岳景灏听得心里难受，上前去想拉周楚眠的手：“楚楚，我……”
“啪！”又是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岳景灏脸上。
岳景灏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扇耳光。他愣了愣，看向周楚眠。
连林若冰都惊住了，在喉头呼之欲出的求饶顿时吞回了肚子里。
其他人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喘。
苏誉连忙上前去，抬手将周楚眠拦在身后，唯恐岳景灏对她做出什么事。
然而岳景灏的眼神里只有受伤难过，丝毫没有愤怒。
周楚眠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地颤抖着。
她继续说，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而你们两个，所谓的，我最爱的人，和我最好的朋友，就在我的病床前光天化日搞到一起！”
“你们两个早就已经情意相通了，我才是多余的那个！可你们为什么还要拿我当幌子！我是你们的遮羞布还是你们的笑话？！”
周楚眠早已泪流满面。
岳景灏和林若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誉默默给周楚眠递上手帕，转而冷冷看向岳景灏。
苏誉：“别以为这样做，就能让她原谅你。”
周楚眠抹去眼泪，红着眼瞪着岳景灏。
“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岳景灏垂眸，声音低哑，艰难开口道：“楚楚，不管你有多恨我，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第40章
周楚眠只是冷漠以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看到你只觉得恶心。”
“如果可以，我只希望我从没遇见过你。”
说完，周楚眠转身离开。
身后，岳景灏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苏誉沉默无言地跟着周楚眠，两个人一路无话走到医院楼下的花园。
周楚眠走到长椅上坐下，抬头看着一片灰白的天空，“这个冬天，为什么这么漫长……”
苏誉在她身旁坐下，“其实我也后悔了。”
“后悔什么？”周楚眠看向他，“后悔把我救活？”
苏誉失笑摇了摇头，目光落向别处，带着些许怅惘：“后悔那时候，把你推向岳景灏。”
周楚眠沉默一瞬，“可是，你如果不这样做，你的任务就会失败，那你也不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了。”
苏誉和周楚眠对视片刻，心中一动，“楚楚，其实，我……”
“小誉啊。”一个沉稳老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苏誉和周楚眠闻声望去，就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斑白的医生走过来。
苏誉怔愣一瞬，连忙站起身：“石老师。”
周楚眠也跟着站起身，视线状若无意地在那和石潇潇七分相似的眉眼处扫过，心里有了数。
这大概就是石潇潇的父亲，苏誉所说的那个，对他有恩的人。
会主动过来找到苏誉，是因为什么事，也不难猜了。
苏誉何等聪明的人，自然也猜到了。
于是看向周楚眠，主动开口介绍：“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恩师，叫石老师就好。”
周楚眠十分配合，微微鞠躬：“石老师。”
苏誉又看向石老师：“石老师，这位是我女朋友，苏颖，一直没来得及带她去拜访您。”
石老师脸色一僵，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一番，勉强笑道，“真是郎才女貌，很登对……呵呵……”
苏誉微微笑着，十分受用的模样。
石老师摆摆手，“也没什么事，就是有阵子没见了，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苏誉连忙说：“改天我们一定登门拜访。”
石老师神情赧然，含糊着应下，直接走了。
周楚眠看向石老师离开的背影，小声说：“看样子，石潇潇是想搬长辈出来向你催婚？”
苏誉摇了摇头，“石老师一辈子醉心学术，还要为了女儿插手晚辈的感情，想必他心里也过不去。”
“不想了，下次再登门拜访就好。”周楚眠说，“对了，你刚刚是要说什么来着？”
苏誉僵了一瞬，状若无意道：“我忘了。”
告白得有仪式感，他想。
周楚眠见他不想说，也就不再问。
……
转眼两个月过去，春意越来越浓。
头一个月，周楚眠固定一个星期看两次心理医生。
后来她的状况越来越好，就变成了一个星期一次。
心理咨询费用很昂贵，虽然苏誉一分钱都不肯要她的，但她还是想尽可能的去还给他一些。
这样自己心里也能好受些。
好在她的设计稿投出去，已经有品牌过来联系，想跟她长期签约。
有了固定收入后，周楚眠就找了个房子搬了出去。
苏誉虽然不高兴，却又没法说什么。
这段时间周楚眠很少能见到他，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直到这日，周楚眠偶然发现，自己的邻居竟然是苏誉！
第41章
周楚眠报名了一个国际服装大赛，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基本就泡在工作室。
以前苏誉会时常来约她一起吃饭，但自从她开始忙碌之后，苏誉也好像十分自觉似的，几乎没在她眼前出现过。
直到她生日这天，周楚眠临时回家去拿自己落下的设计稿，正巧撞见苏誉从她隔壁的房子走出来。
“你……”周楚眠当场愣住。
苏誉眼中闪过一丝无措，显然也没想到会被她直接撞见。
他摸了摸鼻梁，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好巧。”
周楚眠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说：“确实，很巧。”
她朝那还没来得及关上的大门看了一眼，房子里陈设特别简陋，和苏誉那间高级公寓比起来，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再看苏誉那一身低调的名牌，浑身上下加起来比这房子还贵。
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周楚眠眉头皱了皱：“你这是干什么？大少爷出来体验生活？”
“我……”苏誉低声说，“我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周楚眠叹了口气，“你没必要这样……”
她说着，转身打开了自己租的房子的门。
苏誉以为她生气了，跟到她身后，小声说，“对不起，我没想打扰你，我只是……”
“进来坐吧。”周楚眠朝他示意，“正好我有事想要跟你说。”
苏誉眼中这才有了笑意，连忙跟着进了门。
周楚眠租的房子并不大，但家具设施一应俱全，装修也很温柔，阳台上还摆放着画架，上面夹着一幅画，隐隐约约是一张肖像的模样，但看不清楚。
周楚眠一边往里走一边打了个电话：“喂，Vivian，我临时有事，今天就不去工作室了……嗯，随时联系。”
她挂断电话，一回头，就见身旁苏誉一直默默注视着她。
周楚眠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如今变得很不一样了。”苏誉说。
变得很自信，很干练，很有职业女性的魅力。
周楚眠走到阳台边，将画架上的画取下，递给他。
周楚眠说，“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苏誉走近，接过画一看，画上是雪夜里撑着伞的他。
“那个雪夜，大概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珍贵回忆。”
“苏誉，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选择回到这个世界，谢谢你愿意来拯救我……”
“我……”
“等等！”苏誉忽然打断。
他的心里一瞬间有了心意相通的默契感。
苏誉将画小心卷起。
“你干什么？”周楚眠疑惑道。
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说心里话，怎么就被打岔了？
难道苏誉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她……？
“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苏誉朝她一笑，伸出一只手给她，“愿不愿意相信我？”
周楚眠凝视他片刻，忽然展颜一笑，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任他带着自己离开。
车辆开到山顶，城市华灯初上。
天色已经黑透，苏誉下了车，打开后备箱，露出了一整车玫瑰。
周楚眠好奇地跟过来，此时一看顿时怔住。
“苏誉……”
刚开口，天上忽然飘起雪花。
周楚眠震惊抬头，就见雪花纷纷扬扬落jsg下，越来越大。
现在已经将近五月，不可能是自然落雪。
“这是怎么回事？”周楚眠看向一旁微笑着的苏誉。
“告白这种事，应该由我先开口。”苏誉轻声说。
下一刻，苏誉在大雪中、在玫瑰前，又一次朝她伸出手。
苏誉看着她的眼神充满珍视，仿佛在看着世间最独一无二的珍宝。
“小颖，我爱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周楚眠眼中渐渐浮现泪花，她将手搭在苏誉手掌上，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周楚眠在他耳边轻声说，“这一次，是我们一起被雪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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