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瓷情况好转,醒来时已经的第二天。
天光大亮,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烧退了头也不疼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软。
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放空的思绪胡乱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昨晚薄荆舟和聂煜城的对话上……
客厅里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卧室门口。
强烈被注视的感觉让沈晚瓷偏过头,正对上男人一双暗沉沉的眼睛……
此刻,薄荆舟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底带着熬夜过后的疲惫,下巴上长出一层浅浅的胡茬。
他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衬衫和西裤都皱巴巴的。
沈晚瓷怔然,她没想到薄荆舟居然还在这里。
薄荆舟却蹙着眉,嗓音沙哑:“醒了就起来,别摆出一副要死的样子,没人给你收尸。”
话虽然难听,但没恶意,更像是傲娇的孩子气。
沈晚瓷却依旧看着他,不为所动。
不得不说,薄荆舟真是长了一张帅得让人脸红心跳的脸,俊逸优雅,气质不凡,只可惜性子太恶劣。
见她躺着不动,男人的脸色又难看几分,他朝着她走过来,“怎么,真当自己是公主?还得让人伺候?昨晚照顾你一晚上,是不是该表示点感谢?”
他弯腰,似乎是要将她抱起来,然而还没等到他的手触碰到女人的腰,一个巴掌就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沈晚瓷看似用力很深,实则根本没劲,从昨天回来到现在没吃过东西,又烧了大半夜,就算是打人也跟挠痒差不多,薄荆舟甚至连脸都没偏一下。
但扇人耳光这种行为之所以让人生气,从来不是被打得有多疼,而是其带来的羞辱有多深!
向来被人巴结讨好的薄少什么时候被人扇过耳光?
他重重眯起眼眸,径直将沈晚瓷从床上提溜起来,与她四目相对:“胆子越来越大,都敢上手了?”
语调的起伏谈不上多激烈,但每句话每个字,甚至每个音符都透着怒意。
他模样太凶,沈晚瓷甚至做好了被打回去的准备,想着只要他动手,她就再还回去,然后带着一身伤去警察局告他家暴,强行起诉离婚。
可薄荆舟并没有打回来,他只是看着她,如死亡凝视。
女人大病初愈,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得像纸,整个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气,但就是这样一个他一手就能捏死的人,此刻却一脸倨傲的看着他,完全不服软。
明明是仰视,却让他看出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那双眼睛异常明亮,里面没有半点悔意。
“薄荆舟,你可真是不要脸。”
薄荆舟冷笑,“你打了我,还反过来骂我不要脸,怎么?要我把另一边脸凑上来才是要脸?”
沈晚瓷瞪着他,“要脸的人,怎么会背地里做把他人谈话隐私曝光这样偷鸡摸狗的事?”
闻言,薄荆舟算是知道她为什么动粗了。
他突然笑了,薄唇掀起一抹弧度,松开攥着她的手。
沈晚瓷本就身体虚软,薄荆舟的力道消失的一瞬,她重新倒回床上。
男人站起来,却突然一脚踹翻旁边放着的垃圾桶——
“沈晚瓷,我给你半小时的时间想想怎么哄好我,否则你就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
薄荆舟放完这句狠话,摔门而去,墙壁都被震得抖了一下。
直到房间彻底恢复安静,沈晚瓷才长长吁出一口气,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被薄荆舟身上那阴森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出了一身的冷汗。
至于ᴊsɢ薄荆舟那句让她哄他的话,沈晚瓷冷笑一声,抛之脑后。
做错事的人是他,她凭什么哄他?凭他比别人少个脑子?
时间还早,她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起床洗澡准备去展会。
现在快十一点,没人打电话催她,只有黎白给她发了条信息,询问她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半小时后,沈晚瓷刚到展会门口就看到站在那里的沈璇……
相比起昨天,今天的她打扮得更精致了,穿着一件完全不合她年纪的暖色长裙,外面搭了薄款的风衣。
昨天刚下过雨,气温又降了几度,风吹来沈晚瓷都觉得冷,而穿着单薄的沈璇简直像一朵迎风绽放的花。
当然,如果她不抖的话,还是个不错的花瓶。
“沈晚瓷……”
沈璇就站在入口的玻璃门处,沈晚瓷刚走近她就凑了上来
沈晚瓷没理她,从包里摸出临时通行证准备刷卡进去。
沈璇却一把拽住她,“叫你呢,你聋了?”
以前在沈家的时候,她对沈晚瓷颐指气使惯了,虽然每次都讨不到什么好处,但爸妈宠她啊,她一告状沈晚瓷就会挨打。
后来家里出事他们迅速去了国外,也断了和沈晚瓷的联系,所以在沈璇眼里……沈晚瓷还是那个可以任意欺负的灰姑娘,而不是她垫着脚尖都够不到的薄太太。
沈晚瓷垂眸,看了眼被她抓皱的衣袖,淡淡道:“那些豪门贵公子对泼妇可不感兴趣,就你这种一生气就动手的性子,趁早打消嫁入豪门的念头吧。”
沈璇立刻松开手,做贼一样左右看了看,然后又一副命令的语气:“我定了餐厅,你现在就给聂煜城发信息,约他晚上吃饭。”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可能拉下面子来找沈晚瓷。
聂煜城刚回国没多久,还没有正式上任职位,也没有进聂氏,网上查不到他的信息。
她昨晚给父亲打电话让他搭线,但他们都是逃债去的国外,国内的人脉早就没了,眼下只有沈晚瓷跟聂煜城是认识的……
沈晚瓷果断决绝:“不可能。”
“你妈的遗物你不想要了?”见沈晚瓷刷卡的手顿在半空,沈璇骄矜的扬了扬下颌:“只要你把他约出来……”
“你做得了主吗?”沈晚瓷不耐烦的打断她,“沈璇,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跟我妈有关的字眼,否则我让你这辈子都攀不上有钱人。”
豪门注重名声,要毁一个女人实在太容易了,都不需要费脑筋。
沈璇气得不行,她私心认定沈晚瓷就是不想把聂煜城介绍给自己,沈晚瓷肯定还喜欢聂煜城!
她讥诮讽刺:“姐夫知道你私下对另一个男人这么在意吗?”
“他不知道,所以你赶紧去告诉他,现在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面前碍眼。”
“你!”沈璇见她油盐不进,索性耍起无赖:“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跟着你,爸已经知道这事了,你就等着他骂死你吧!”
沈晚瓷懒得理她,径直刷卡,反正沈璇没买票进不去,买了票就是捐助人,自己也拦不住。
“嘀嘀——”刷卡器上的红灯闪了闪,“信息错误,请重新刷卡。”
沈晚瓷以为是自己操作不当,又刷了一次,但还是一样的结果。
沈璇见状,双手环胸,冷嘲热讽:“哈,该不会是工作没做好被人扫地出门了吧?工作期间玩忽职守,还与客人发生争执,我要是……”
不等沈璇逼逼叨叨,沈晚瓷直接拿着通行卡去找保安,保安说了句‘稍等’就去打电话了。
几分钟后,保安折返回来,却没有将卡还给她,而是说道:“抱歉,展馆里的负责人说您这两天都不用来了。”
沈晚瓷蹙眉,她不是展会的员工,不听这个指令。
她拿出手机,拨通工作室许老的电话。
电话一直处于通话中,她拨了好几次都没回应,在这不算漫长的时间里,她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直到许老的电话重拨过来。
“许老,展会这边我进不去了。”
“挽挽……”许老的声音很疲惫很沙哑,是长时间说话导致的,“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先在家好好休息吧,工作室最近的活不多,正好给你放个假。”
沈晚瓷在京元上了一段时间的班,那个古墓还在挖掘阶段,每天都有不少破损的文物被送过来,再加上这个行业的特殊性,只有缺人的,从没有缺活的。
她没有再装聋作哑,而是直接问道:“许老,是不是有人给你施压了?”
许老不自在的干笑两声:“没有的事,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就是看你最近又拍纪录片又赶展会的,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想着给你放个假,让你好好休息休息,年轻人不要太拼,身体重要。”
话都说到这里了,沈晚瓷没再继续纠着不放,即便许老不说,她也能猜出其中的原因。
连着发生两件事,再联想到早上薄荆舟走之前说的那句话,要是再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那她就是傻子!
挂断电话,沈晚瓷鼓着腮帮长长吐出一口气……烦!
一旁的沈璇不忘阴阳怪气地刷存在感,“哟,这是被开除了啊?真是活该!”
沈晚瓷皱眉,扭头厌恶的看着她,“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是公共场所,我在这里难道……”
还要你批准。
但沈晚瓷根本不听她把话说完就走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蓄满全力却一拳砸在棉花上,狠话倒是说了,但是更憋屈了!
坐上出租车后,沈晚瓷给薄荆舟打去电话,大约响了一分多钟都没有人接。
她没有再打,早上那人走的时候发了那么大的脾气,能接电话就怪了!
算了,休息就休息吧,她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去选辆车,不然去哪都不方便。
早知道上次搬出来时就应该开走她平时常开的那辆车,还省得麻烦。
她打算第二天就去4S店看车,没想到晚上就出了变故。
沈晚瓷刚点完外卖就听到有人在敲门,伴随着房东的呼喊声:“小沈,你在不在呀?在的话开开门,阿姨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听到这话,沈晚瓷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她走过去打开门,“阿姨,您有事吗?”
门外站着的不止房东一人,还有两个男人。
房东一脸赔笑,“是这样的小沈,我最近遇上点事急需用钱,所以这房子我得卖了,不能继续租给你。”
越说越底气不足,眼睛都不敢看沈晚瓷,毕竟她们是签了两年的合约。
沈晚瓷忍耐住自己的脾气,“你打算什么时候卖?”
房东指着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我先带买主来看看房子,要是合适的话,今晚就可以签约。”
这是要逼着她搬?
沈晚瓷冷着脸拒绝:“不好意思,我一个女孩子不方便让陌生男人进家门,你要是再敲门我就报警了。”
说完直接把门给关上。
她走回客厅,迅速拿起沙发上的电话给薄荆舟拨过去。
这次那头的人接了,但没有说话,而是等着她出声。
沈晚瓷毫不委婉,直接劈头盖脸地骂道:“薄荆舟,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不就是早上扇了你一巴掌,你至于在工作上给我使绊子,现在又挑唆房东卖房吗?以前我只觉得你是个渣男,心里想着一个,户口本上还要吊着另一个,但没想到你不仅渣人品还烂!背后里捅人刀子这种事做起来得心应手,你他妈混蛋!”
一番话说下来,她都不带停的,最后没忍住,直接爆了粗。
门口,被关在外面的房东又敲了几下门,见沈晚瓷不为所动,就开始各种污言秽语往外蹦。
这种普通小区,说话声音大了都能惊动左邻右舍,何况她这泼妇骂街似的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