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玄彻院子的后墙翻出来,沈灵音全程凝神屏息吞水都小心翼翼。
直到回头再看不见那院子的轮廓,她才松了口气,随后恶劣的扯着嘴角,掂了掂手心里的小袋子。
不过,那面上的笑意持续不过半秒。
想到才进去时玄彻一口一个‘阿卿’叫着她名字时的样子,她的嘴角又落了下来。
梦到她?这算什么?玄彻也不觉得可笑?
还是一个花心蕊还不够他收心的?
当时被救,沈灵音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找人打探了蓬莱的消息。
那日她舍身撞上那团魔气,先天灵体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花心蕊绝不可能躲过,她必然会压制不住魔气。
沈灵音本以为她以一己之身护蓬莱,拼尽全力让花心蕊原形毕露,玄彻他们看到说不定就会醒悟,可到底是她高估了他们的道心。
三年之久,她从未听说过蓬莱有魔出现,更没有任何斩魔的消息,花心蕊是魔这件事情,仿若只有她知道。
可当时月越尊者和玄彻都在,以他们的道法不可能看不出来,更不会让花心蕊溜走。
除却他们包庇了花心蕊,她再想不出任何解释来。
沈灵音曾无数次困惑,短短十年,真就能让他们对花心蕊有那样大的情谊吗?
锄奸扶弱这句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吗?
还有玄彻和乌冥那番话。
当初,他们义无反顾选择相信花心蕊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不过三年不见,还能转性不成?
现在想想,她当初还真是瞎了眼,一个是舍命救出来的小师弟,一个是她全心全意爱着的道侣。
若是一早知道他们会为了花心蕊对她那般,她绝对不会犯蠢。
……
忍着气回到院子,沈灵音那间客房的灯开着。
她了然推门,果然就见裴寂端坐在月牙桌前,一副少年老成的稳重模样。
“你又跑哪去了?”
那素来寡淡的声音难得染上一分急色。
沈灵音掏着耳朵走到他跟前站定,讨好似的给他倒了杯水:“到底是待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我想着逛逛。”
裴寂单手接过那杯水却不喝:“方才就听说玄彻正带着门下的弟子来了这边,这会儿正在一户户敲门,你的杰作?”
沈灵音也不反驳,眉眼落下去,掂着手里的袋子冷冷嗤笑:“他欠我的罢了。”
如果不是玄彻,她怎会经历这些。
这些,可不就是他欠她的。
裴寂默然一瞬有些无奈,酝酿了半晌,最后只吐出了寡淡的一句话:“下次不要单独行动,很危险。”
他素来嘴笨,不会那些花言巧语,沈灵音心里明白,他担心她。
不然,他也不会大半夜在她屋里守着。
乖乖应了一声,耳边搜查的声音已经渐近。
裴寂皱着眉朝门外看了一眼,他正想着解决法子,沈灵音忽然凑到他跟前,拉着他的衣领将她往里间拖。
“等等,你……”
“嘘,别说话,帮我。”
沈灵音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惯了,将人推到床上,她跟着欺身压了下去。
动作间看到男人腾然发红的耳垂,她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裴寂的耳尖瞬间更红:“笑什么!”
沈灵音抿唇摇着脑袋,诚实道:“没事,笑你可爱。”
裴寂彻底没了声儿,身子僵成了一条死鱼。
……
屋外,玄彻带着人马挨个院子搜查。
来到沈灵音这院子的时候,一行人才踏进去,里头暧昧的声响随即钻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为了巩固心法多的是灵修的道侣,只是……这声音属实羞人。
众弟子面上绯红齐齐看向玄彻,一时之间竟没一人敢上前去敲门。
玄彻却置若罔闻,黑着脸上前果断敲响了房门:“例行检查,天灵境检测到异常,为确保大家的安全,还请里头的道友出来一见。”
沉稳的一声落下,却是石沉大海。
屋子里声音依旧,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玄彻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皲裂的痕迹。
他尴尬停手,乌冥却咬着牙走了过来:“依我看,里头的人肯定有鬼!”
话落,他狠狠一脚将门踹开,不管不顾拉着玄彻就往里头走。
屋内,呻吟声戛然而止。
满地散落的衣衫尽显旖旎。
玄彻的视线鬼使神差的落到里间。
床帐后,他一眼看到了一个洁白光滑的背脊,影影绰绰的那张侧脸让他心头骤然一僵。
玄彻攥紧了拳头正要上前试图看的仔细些,裴寂已经潦草穿上衣服,掀开床纱走出来。
他步子迈的极大,往玄彻身前随意一站,便将身后床榻上的身子挡的严严实实。
“三更半夜的,您几位这是干什么?擅闯客房这事儿,说出去可不光彩。”
裴寂周身泄出的怒意直白又浓郁,可玄彻脑海中却只有方才看到的那个侧脸。
不死心的后退一步,视线随之开阔,他死死盯着已经缩到被子里的那一团,嗓子莫名发哑,直到乌冥叫了他一声。
“师兄,你看什么呢?”
乌冥的声音算不得太大,却足够让他回神。
玄彻眸子沉下来,他想他一定是昏了头。
他刚刚居然把那被子下的人认成了他的阿卿。
沈灵音那么爱他,即便再恨他,她也一定不会做这种事情!
玄彻苍白的安慰着自己。
不然,沈灵音和别的男人同在一床之榻上,那场面他光是想想都觉得痛彻心扉。
自此,玄彻再不敢看床上的人一眼。
同裴寂客套的道了歉后,他扯着不情不愿的乌冥就往外走。
裴寂冷眼看着玄彻离开的背影,上前将门关好。
一直等到脚步声走远直至消失不见,他面上才后知后觉滚烫发红:“就非得这样?”
他指的是方才沈灵音趴在他身上的那番动作。
她知不知道,那会儿他只要低个头,就什么都看见了。
沈灵音却满不在乎的从被子里坐起来,拢紧衣服:“做戏而已,害羞什么?若真让他们细细盘问,我反倒麻烦。”
说着,她又拿出了从玄彻那儿拿来的仙石,招呼裴寂上前来:“帮我护法,这东西留不得太久,不然迟早是个祸害,今晚我就要吸收它体内的所有灵气巩固灵根。”
裴寂这会儿正背对着沈灵音,一想到方才无意间瞥见的白皙他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更别说靠近她。
沈灵音等了半天没等来人,叹息一声,索性直接下床去抓人。
裴寂被她扯的踉跄,回头顶着个大红脸,面上哪里还有先前的半分沉稳淡然可言。
他忍不住咬牙:“沈灵音你懂不懂男女大防?”
“是是是。”沈灵音点头如捣蒜,拉着他的手却丝毫不含糊:“这会儿我又不脱衣服了,你还羞什么?穿着衣服的呢。”
裴寂:“……”
沈灵音大概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面对她,裴寂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
这一闹,裴寂一直到天光破晓才回屋。
沈灵音在他离开后没多久,跟着下床梳洗打扮了一番。
吸收了仙石,她身体里魔气的躁动明显弱下去。
沈灵音心情难得大好,推开门正要出去,却不想迎头撞上了个毁心情的人物。
玄彻明显是在她门口守着。
见她出来,跟着就朝她这边看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灵音一惊,随即皱眉,眸中的不悦根本藏不住,直白的显现在眼底。
他这是认出她了不成?
她戴着面纱应该不至于啊,难不成是为昨晚失窃的事?
沈灵音警惕的很,玄彻不开口,她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冷漠的绕过他就想走。
玄彻却抓准时机将她拦下。
沈灵音面色随即落下来,难得的好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阁下这是做什么?”
玄彻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心头那抹情绪更重。
昨天离开后,他一颗心久久不能平复,那个侧颜与他的阿卿实在太像。
哪怕当年亲眼见到沈灵音消散,可他总还抱着一丝希望,今日不来亲眼看看,他不甘心!
察觉到身前人的不悦,玄彻礼貌的后退一步,朝她扯出一抹笑:“昨晚之事多有冒犯,作为补偿,我想请道友一并用膳。”
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沈灵音心头却冷笑不止。
她太了解玄彻了,他今日来定是有所怀疑,用膳就得摘面纱,他想看她的脸。
“不用了。”
沈灵音极力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
“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话落,沈灵音才不管他肯是不肯,转身就要走。
玄彻不禁蹙眉:“等等。”
他追着她的步子上前。
沈灵音厌烦的厉害,步子迈的更大,动作间面纱被风带动。
玄彻紧紧盯着随风鼓动的面纱,鬼使神差的伸手朝那面纱的一角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