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半晌，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许晏。
气氛一瞬间凝固，我悄悄提醒他道，「她走了，你的手可以松开了吗？」
许晏搂得太紧了，第一次离男人的胸膛这么近，我害怕。
毕竟我和许茜茜以前找鸭子都是找来陪我们喝酒猜码的，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虽然我们观念开放口嗨上头，但真的亲密接触异性的经验值，几乎为零。
「咳咳……夏苓……」
许晏顿了一下，又是一段震耳欲聋的沉默。
「明天给你放假，我们去领个证。」
「？」
「你疯了？」
「许茜茜停掉的卡全部给你，我们签个合同，你假装我老婆。」
这个买卖，好像不亏？
毕竟那些卡的额度一张能抵我做牛做马一辈子。
「以不干涉对方生活为前提，但是为了保证我爸妈看不出来，你得搬来和我一起住，我不会管你。」
许晏像谈合同一样缓缓说出这些，我像个收音机一样全盘塞进脑子里。
最后我留了句，「我考虑一下。」
「你别和许茜茜商量，她不会同意的。」
「……」
这都被你知道了。
「明天之前给我个答复。」
……
下午我找了个理由请假了，我需要回家考虑这事。
虽然荒谬，但是我太需要钱了，许晏开出的条件简直就是夏苓诱捕器。
我不似许茜茜，我就是典型的穷着苦着长大的小孩，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没了，我爸爱她，想随她去了，从医院顶楼跳下来，没死，瘫了。
好好的一个家因为我的到来成了这副模样。
我小时候没有家，居无定所地寄居在各个亲戚家，看惯了他人的眼色生活，我能敏感地捕捉到身边人所有细微的情绪，以此来保全自己。
我是在上大学期间兼职咖啡小妹的时候认识许茜茜的，我们因为是老乡而熟络起来，但她本和我不是一路人。
认识她后我才发现，原来女孩子是可以这般天真烂漫，这般幸福无忧的。
我们真正成为好朋友是因为她大学的时候被渣男骗钱，而我为了追回她被骗的那五万块，追着那个男的跑了五条街，把那个男的打了一顿，要回了那五万块。
五万块，老娘四年的学费加生活费还不止，你轻轻松松就用花言巧语骗到了，我怎么会让你得逞。
许茜茜从此看我的眼神多了一分光，她开始黏着我，拉着我陪她吃喝玩乐，我肯陪她，是因为她也肯陪我在图书馆坐上一整天却毫无怨言。
许茜茜这朋友能处，夏苓认证。
这句话的原话本来名字是反过来的，但是现在是我说。
毕业之后我打算去北京闯闯，大城市嘛总是机会多的。
许茜茜回了老家，她想让我跟她一起回去，被我拒绝了，我想多挣点钱给我爸治病，虽然希望渺茫。
我在北京挣扎了两年，挣的钱大部分都寄回家用以给我全身瘫痪的老爸维持生命。
转机是前几个月我爸被医院宣布死亡，我倒没觉得有多难过，只觉得好像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我终于卸下了赡养父母的包袱，只是还有一堆外债。
生恩已尽，我想躺平了，债就慢慢还吧。
我告诉许茜茜我要回家躺平，穷点没事，快乐要紧。
我苦了二十六年，第二十七年，我要开始为夏苓活。
所以我说，许晏给我的交易条件，太诱人了。
他给的钱能让我一次性还完所有外债，让我真真正正不用再为了钱奔波。反正结婚这种事对我来说无所谓，我根本没有期待过爱情会降临到我身上，而现在结婚居然可以挣钱。
何乐而不为？
所以最后，我瞒着许茜茜，跟她哥领证了。
5
第二天我就和许晏去领证了，整个过程我都在放空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许茜茜说。
我害怕失去她这个朋友。
于是我问许晏，「老板，如果茜茜知道了，她生气了我该怎么办？」
许晏拿着那两个红本本，看得入迷，没接我话。
不是，有这么好看吗？
「老板。」
我提高了音量。
「嗯……嗯？」
「我说，如果茜茜知道我瞒着她跟你结婚了，生气了怎么办？」
「茜茜脾气上来快下去也快，这事肯定也瞒不了她，那这样吧，现在我陪你去找她。」
许晏跟我好一顿分析，我想想也是，我自己一个人肯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有种背叛的感觉，我该死。
许晏把车稳稳地开到了他家别墅，我给许茜茜发消息说我来你家找你了。
她真的，我哭死，我刚发消息给她，她就到阳台给我招手，然后马上跑下来。
许茜茜待我这般真诚，我更加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只好给许晏一个求助的眼神，「老板，你帮我说好不好？」
「一起面对。」
「……」
许茜茜下楼看到我和许晏站在一起，她愣住了。
「苓苓，哥，你们？」
「我们结婚了。」
许晏开口，我震惊了，
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许茜茜也震惊了，没想到这么炸裂。
……
许茜茜拿着两本结婚证研究了半天，确认是真的 9.9 元买的之后，她先是严词质问许晏。
「许晏，你对我家苓苓做了什么？」
「你情我愿的事情，许茜茜你不要把你哥想得这么坏。」
许晏看着她，柔声道。
「苓苓，真的吗？」
许茜茜转而换了温柔的语调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苓苓宝贝，你不是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吗？」
我更愧疚了，想当年我替许茜茜拦下的烂桃花数不胜数，而现在我却先她一步结婚了。
「茜茜对不起，这事到时候我会找机会跟你解释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许茜茜不说话，低头摆弄了两下手机。
微信叮叮两声，「苓苓你可想好了，我哥他脾气不好。」
「你结婚了以后还能陪我喝酒找弟弟玩吗？」
破防了，这姐们最在意的还是这点。
我朝她点点头，她会意一笑，默契得要命。
许茜茜居然欣然接受了我成为她嫂子这件事，名义上的。
我和许晏都没想到她反应居然如此淡定，我觉得有诈，但是说不上来。
「看来你家人是挺着急你人生大事的。」
我开玩笑似的跟许晏说。
「是。」
「你家在哪儿，我去帮你搬家。」
搬家？
完了……忘记合同里说的要搬到一起住这件事了。
「我出租屋在城西那边，有点远，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我帮你。还有，这是我们家的钥匙。」
许晏一口一个「我们家」，整得我有点想哭。
我从来都没有家，永远漂泊在别人家，现在居然漂到了顶头上司家。
夏苓啊夏苓，你真有出息。
许晏执行力超强，一天就帮我搬完了，当然我东西也没有多少，住低价出租屋就要做好随时被赶出来的准备，我的生活用品和衣服精减到了极致。
「你就住那间小屋？」
「嗯。」
许晏这个问题我没法解释很多，穷得还不明显吗？
「没想到……」
他没想到什么？
是没想到许茜茜居然会有我这么穷逼的朋友，还是没想到我这么惨还这么乐观？
许晏没接着说，我也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我们就这样静默一路搬完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