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烟晏淮阮凝烟晏淮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阮凝烟晏淮阅读无弹窗)穿越小说免费阅读_笔趣阁(阮凝烟晏淮)

时间:2023-07-07 06:04:29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铺着厚厚软垫的驷车极为宽敞,车中还摆着长条案。
阮凝烟原本还担心晏淮找她麻烦,或是讥笑她胆大包天,可谁知他上车之后就靠在对面小憩。
男人闭着眼时脸上线条柔和下来,冷白素容沉入轻晃的光影之中,似寒玉落于温水,消弭了一身逼仄人心的凛厉。
她心中渐渐放松下来,忍不住扭头掀开身旁帘子。
䧿山离京城不远,晏淮的庄子就在城郊。
早春桃花未开,梅花已谢,四周积雪压住的农田其实并无太好的风景,冷风吹在脸上有些冻人,可许久都没见过外间天日的凝烟却满是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气息。
等驷车走进东城门时,周围行人多了起来。
那逐渐鼎沸的人声,偶尔传来的叫卖,都让她无比真切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马车到了铖王府前,却得知铖王妃去了户部尚书府中赴宴。
沧浪站在外间说道:“今日钱家三郎娶亲,铖王妃去赴宴了,听说谢世子也去了……”
“可要进去等他们?”晏淮看向阮凝烟。
阮凝烟轻咬着唇,她被扔在䧿山之中差点没命,谢寅却欢喜赴宴:“不,直接去钱家!”
……
户部尚书钱宝坤是岭南大族出身,虽不比京中崔、陆两家底蕴,可四十岁时就稳坐户部头把交椅,手握朝中钱户要职十年未曾挪动,光这一份能耐就足以让京中上下与之交好。
他府中三郎娶的是恩远伯府嫡女,亦是身份显赫的人家,此时钱府宾客盈门,极为热闹。
铖王妃与人坐在挂着幕帘的八角亭里,笑谈着钱家的这桩好婚事,隐约就瞧见远处有些说笑着的少年男女结伴而来。
“那不是谢世子吗?”
与铖王妃相熟的文信侯夫人周氏笑着道,“谢世子身边的那位女郎倒是瞧着眼生,莫不是好事将近了?”
铖王妃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顿时面露嫌恶:“可别晦气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庶女?”
文信侯夫人讶异,“该不会是阮家那个?”
此言一出,铖王妃脸色都黑了起来。
谁都知道铖王妃的长姐嫁入了阮国公府,与阮家二爷阮熙恩爱异常。
那荣氏早年诞下一女便伤了身子再难有孕,风姿绰约的阮二爷却拒不纳妾,只守着荣氏过日子。
这二人天不假年双双亡故之后,多少人感慨他们深情,提起时谁不道他们鹣鲽情深,可谁想前段时间阮家却突然多出来个庶女,说是那早死的阮二爷血脉。
这事在京中可谓珍奇,当初多少人赞阮二爷痴情,这事出了后就有多少人讥笑。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阮家会将那庶女放在府里遮丑,可谁知阮家那位玉台公子却带着那庶女连赴了好些宴会。
他逢人便说那是阮家女郎,托人对她多加照看,言语多有疼爱怜惜,不消几日就让满京城都知道他多了个隔房的庶出堂妹。
如今倒见得,这铖王府的谢世子也对那庶女多有亲近?
谢寅几人也留意到了铖王妃她们这边,一众人便都走了过来。
“母亲。”
谢寅容貌俊逸,笑起少年意气风发。
其他几人也纷纷行礼:“见过铖王妃。”
谢寅见阮姝兰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似是不认识眼前人,便颇为怜惜地替她解围:
“姝兰,这是我母亲铖王妃,这位是文信侯夫人,我母亲算起来还是你姨母呢,不必拘束。”
阮姝兰有些害羞地上前:“姝兰见过姨母。”
“我阿姊只有一个女儿,女娘别乱叫的好。”
铖王妃一句话就叫阮姝兰白了脸。
谢寅皱眉:“母亲!”
“叫什么叫,人在这里,你叫魂儿呢?”
铖王妃不是个好脾气的。
她本就厌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庶女,心疼自家姊姊和外甥女。
如今见她儿子居然还凑上去,她没好气道:“开春就要举试,你不在府中好好温书,跑来这里来干什么?还有,我没给你生什么妹妹,别胡乱跟人攀亲,无端端污了人家清誉。”
原本笑闹的几个少年男女都是瞬间安静。
铖王妃这话看着像是在骂谢寅,可话里什么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阮姝兰眼圈瞬红,雾蒙蒙地噙着泪,纤瘦身子摇摇欲坠。
谢寅顿时心疼至极。
他知道母亲不喜姝兰出身,可这又不是她自己能够选的,再说她也是阮家的女儿,是姨丈的血脉,她理应回到阮家跟凝烟一样金尊玉贵的活着。
母亲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弱女子?
“母亲,姝兰也是姨丈的女儿,和凝烟一样,您别为难她……”
“闭嘴!”
铖王妃脸色一寒,“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怎么跟凝烟一样?”
“什么台面不台面的,她是姨丈房中之人留下的血脉,是凝烟最亲的姐姐,她性子温柔善良,对凝烟更是处处照顾,您就不能像是疼爱凝烟一样也分一点疼爱给她?”谢寅神色不满。
铖王妃差点被他的话气死,倏地起身脸色铁青的就想要发火。
文信侯夫人连忙拉着她:“消消气消消气,这里是钱家,别在孩子们面前闹了笑话。”
铖王妃胸口起伏,扫了眼那几个惊着的少年男女,忍了又忍才压着怒气:“我的疼爱她当得起吗?”
“我告诉你谢寅,凝烟是凝烟,她是她,你的妹妹只有凝烟一个,不是什么腌臜东西都能攀上我阿姊。”
阮家的那起子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凝烟先前好几次委屈的直哭,这个庶女更是个祸根头子。
铖王妃扭头看着梨花带雨的阮姝兰,“你在阮家怎么折腾我不管,哪怕翻了天我也懒得理会,可是别拿着那副作态利用我儿子舞到我面前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没有……”
阮姝兰委屈的眼睛通红。
她从来没做过什么,是阿寅哥哥主动来找她,也是他一直拉着她不放。
铖王妃懒得看阮姝兰那作态,怕自己会忍不住上手揍蠢货儿子,她拉着文信侯夫人就想走,只还没等她转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诧。
“晏督主来了。”
晏淮突然造访钱家,钱家上下如临大敌。
钱宝坤心中咯噔,听闻通传后那一瞬间,脑子里已经将最近做过的事全过了一遍,想着自家亲爹兄弟儿子族亲有没有得罪过这煞神,他在朝堂有没有冒犯过他。
他放下席间宾客迎了出去,等瞧见晏淮身边没有黑甲卫的身影,又听闻他是送人来找铖王妃的。
钱宝坤才猛地呼出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来抄家的……
吓死他了。
等将晏淮请进去后,原本还热闹喧哗的前厅安静至极,若非还挂着红绸贴着喜字,那气氛全然不像是在办喜事。
晏淮十分自然地走到主位一坐:“今日不办差,诸位别紧张。”
不办差?
一群人猛地松口气。
“听闻钱大人府中有喜事,本督本不该叨扰,可无意在䧿山遇见桩稀罕事,想着日行一善,就过来走一遭。”
在场众人:“……”
这位爷还会日行一善?
晏淮仿若没瞧见诸人眼底的古怪,只继续说道,“本督昨日上䧿山办事,夜里归来时在山中捡到了个小娘子。”
“那小姑娘独自一人在山雨之中迷了方向,后来惊马滚落山崖,侥幸被本督救下,本督难得积点儿德,便想着送佛送到西,将人带回京里。”
外面听闻晏淮来了有些好奇跟过来的谢寅突然心中一跳,原本还红着眼圈,满心委屈的阮姝兰也是跟着一慌。
䧿山……
那不是…
“铖王妃,那小姑娘说是阮家女娘,昏睡醒来后哭着说要见你。”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铖王妃脸色一变。
阮家女娘?
凝烟?!
她快步上前急声道:“是凝烟?她怎么了,她人在哪里?”
“姨母……”
低低沙哑的声音从厅外传来,里头所有人都下意识扭头朝着那边看去,就见门外一人推着辆四轮车进来,上头坐着个容色颇为凄惨的女郎。
那女郎身上裹着长长的厚裘,本来姣好的面容色如苍纸,半边额头和侧脸遍布刮伤。
她身上狐裘一路遮挡至下颚,褚色狐毛衬的嘴唇白得吓人,往下一双腿拢在厚厚的皮毛下,放在膝上的手哪怕包裹帘也能看到里头渗出的血。
那模样哪怕打理过了,也甚是凄惨。
“凝烟!”
铖王妃神色大惊,“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
“姨母…”
久游的孩子见到了至亲,阮凝烟看到铖王妃就忍不住掉了眼泪。
铖王妃慌乱,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替阮凝烟擦眼泪,又怕碰到她伤处,可阮凝烟却是不管不顾地扑进她怀里,抱着她腰身哭的喘不过气来。
姨母还没死。
她还好好活着……
铖王妃被她哭得眼睛红了一片,又是轻哄又是拍着她后背,俯身抱着怀里的小姑娘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昨日你阿娘冥诞,你不是去灵云寺上香了,怎么会一个人去了山里?”
阮凝烟哽咽:“是阿兄和表哥把我扔在山里的……”
满室哗然,铖王妃不敢置信地看向谢寅。
“我没有!”
谢寅脸上青白。
阮凝烟埋在她怀里颤声道:“我去灵云寺上香,阿兄,表哥,还有陆哥哥都去了,他们还带上了阮姝兰。”
“我不喜欢她惊扰阿娘,就一个人去给阿娘上香,可阮姝兰却偷偷跟过去打翻了阿娘的长明灯,我气急下失手打了她一巴掌。”
“阿兄逼我认错我不肯,他们……他们就把我扔在了山里。”
她垂着头贴着铖王妃的小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林子里好冷,我好害怕……”
“我拼命喊着阿兄他们,说我错了,可是他们都不理我……”
“……我找不到回来的路,也不知道怎么能回寺里……”
女孩儿满是害怕的声音回响在厅堂里,那哭声仿佛让人身临其境她的绝望。
哪怕未曾亲眼所见,可一些心软的夫人和闺秀都是红了眼眶,就连那些平日里心肠冷硬的男人,也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䧿山是什么地方?
除了灵云寺附近和前山有几户人家,后山一大片都是荒林。
京中一些富贵人家春日里前往狩猎,那山中还能遇到熊瞎子和野狼,而且刚见春的䧿山上积雪都还没化。
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会把一个小姑娘扔在山上?
晏淮听着女孩儿哭声,眸色泛着冷。
“本督捡着阮小娘子时,她摔伤了腿险些没命,见她浑身是伤昏迷不醒,又呓语着阿兄表哥什么的,还提及了陆姓,本督便将人带回城郊别庄待了一宿。”
无人疑心晏淮一个太监会对阮凝烟如何,但伴随着他声音落下。
那劲瘦手指落在身旁桌上,指腹轻击,却如同山石砸在某些人心上。
铖王妃气得浑身发抖。
她松开阮凝烟后就一步步朝着谢寅走过去,周围的人连忙纷纷避开,看着谢寅时也神色各异。
“是不是你做的?”
“母亲……”
“我问你是不是你做的,你把凝烟给扔了?”
“我没有!”
谢寅心中慌乱,满是焦急地解释,
“我没有扔了她,是她故意为难姝兰,还口不择言胡说八道,我和瑾修哥他们只是想要让她收敛一些,免得坏了她自己的声誉,我们只是让她回灵云寺自省。”
“母亲你信我,那地方就在灵云寺下不远,转个头就能回去的,我没想到她出事的……”
“啪!!”
铖王妃重重一巴掌甩在谢寅脸上。
“母亲……”
“啪!”
又是一巴掌,铖王妃几乎用尽了全力,“你以为她不会出事,那她现在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谢寅瑟缩。
“凝烟是你的妹妹,是你姨母唯一的血脉,你怎么敢这么对她?!”
铖王妃气的眼中发红,
“你说凝烟口不择言,怎么不说是你们蠢货在前。”
“昨日是你姨母冥诞,她与阮熙当年多恩爱你不知道,你居然带着个庶女去碍她的眼?你说凝烟为难那庶女,她要是真想为难,当初那庶女就回不了阮家!”
“一个贱人惺惺作态一番,就能哄得你没了心肝扔了你自己的妹妹,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脑子又狠毒的蠢货?!”
谢寅被骂得脸上涨红,衬着那两个巴掌印更是羞愤难抑。
阮姝兰见谢寅眼睛发红的样子,忍不住在旁开口:“王妃也是尊贵之人,怎能开口闭口都是贱人?”
“况且阿寅哥哥也不知道妹妹会出事,是她任性在前伤了阿兄的心,阿兄才让她回寺中自省,王妃怎能不辨黑白就打阿寅哥哥…”
啪!
铖王妃反手就扇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儿子哥哥?”
“怎么,攀上了阮家还不够,如今还想爬我铖王府的门?!”
阮姝兰耳边轰鸣,脑子里嗡嗡作响。
谢寅连忙扶住踉跄的少女,横身挡在她身前:
“母亲,这事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周全才让凝烟受伤,可是这一切跟姝兰没有关系,她没有伤害过凝烟,也心性善良从不争抢,是凝烟咄咄逼人……”
“你给我闭嘴!”
铖王妃冷笑,“她要是不争不抢,就该有自知之明,待在阮家别出来招摇,她要是待凝烟好,就不会拉着你们将凝烟扔在䧿山之上,让凝烟险些没命。”
“可是……”
谢寅还想说话,一直安静的阮凝烟突然出声:“谢世子。”
谢寅猛地扭头:“你叫我什么?”
“谢世子。”
阮凝烟看着谢寅有些不敢置信的脸,仿佛觉得她的这般唤他是无理取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她突然就觉恶心。
凝烟垂眸遮掩冷笑,再抬眼时漠然至极:
“谢世子一直说我咄咄逼人,我逼过阮姝兰什么?”
谢寅看着往日总拽着他衣袖唤他表哥,与她撒娇耍赖的阮凝烟满脸冷漠地看着他,他忍不住皱眉:“表妹…”
“不敢攀世子贵亲。”
谢寅被打断话差点噎住,只能忍着气道:“凝烟,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为什么要回去?”
凝烟毫不客气,“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不可见人之事,谢世子既然这般理直气壮,何惧人前对质?”
“凝烟!”
谢寅见她油盐不进有些生气,“你别任性。”
阮凝烟冷了眼。
又是这句话,又是叫她别任性。
她上辈子简直听得够够的。
阮凝烟言语陡然尖锐:“我与世子讲道理,世子说我任性,我若是任性之时,世子是不是又要说我跋扈不讲道理?”
“人之生也直,心直则身直,可立地参天,君子仰不愧于天,义以方外。”
“谢世子要是问心无愧,坦荡光明,觉得你从无冤枉我之说,䧿山之事也非你之过,那你又何必拿任性二字来堵我的嘴,还是世子早知理亏,只是仗着表兄妹情谊,拿你我二人之间的亲缘逼我退让?”
“我没有!”
“既然没有,你怕什么?”
满室皆静,惟独晏淮戏谑笑了声。
他有些散漫地瞧着小姑娘跟只张牙舞爪的猫儿似的,将谢寅问得哑口无言,眸中弥漫着笑,连下颚轻扬时也绷出一丝带笑的弧度。
阮凝烟仿佛得了鼓励,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学着初见晏淮时他满是冷冽睥睨的神情。
“你总说我欺负阮姝兰,敢问谢世子,阮姝兰入京这半年有余,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我欺负她?”
“你……”
谢寅张嘴就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脑子里却一片茫然。
他曾有几次去阮家时看到阮姝兰落泪,一问她便吞吞吐吐,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她也只掉眼泪,而且阮姝兰跟凝烟相处时总是怯生生的红着眼圈,凝烟又总是发脾气。
谢寅便下意识觉得是凝烟欺负了阮姝兰。
可要说凝烟怎么欺负了,又做了什么,谢寅居然一时间根本说不出来。
凝烟见状嘲讽:“怎么,谢世子哑了?”
谢寅张了张嘴,满是羞窘:“我哪能知道你在阮家做了什么,反正你就是欺负她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每次提起你时就落泪?”
“姝兰身世凄苦,以前过的也甚是清贫,她好不容易才回到阮家,她也是你亲姐姐,你为何不愿善待于她,非得咄咄逼人,让她连二房院门都进不去,只能委屈待在大房那边?”
“难道不是她为了黏着阮瑾修才留在大房。”凝烟嗤笑,“况且我凭什么要善待她,她算我哪门子的姐姐,她不过是……”
“凝烟!”
阮姝兰听到阮凝烟的话时心中就是一咯噔,眼见她要说出不该说的,急得就挂着眼泪打断。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我不该回阮家,我不该碰了夫人的长明灯,更不该央求着阿兄带我去灵云寺,你不喜欢我,我往后都避着你。”
“你我是至亲姐妹,又都是阮家血脉,父亲已经走了二房只剩下我们两人,我们本就该彼此照顾,你别说气话,伯父和祖母知道后会生气的……”
阮凝烟闻言看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看着曾经高高在上,一掉眼泪就能让她万劫不复的女人。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拿阮老夫人和阮鸿来压她?
她居然还敢提父亲?
她哪来的脸!
“我从不说气话,我只是想要谢世子明白,我阮凝烟从来没有对不起你阮姝兰!”
阮凝烟坐在四轮车上毫无半点心软,只神色厌恶,
“半年前你跟着三叔从安州回来,说是我父亲在外留下的血脉,你拿着我父亲跟你阿娘当年露水情缘留的情信,哭着说你阿娘死了你无处可去。”
“你跪在府中哀求,说你只是想要有个栖身之地,我见你可怜答应下来,伯父和祖母为保国公府声誉,逼我对外说你是我母亲身边良奴生的女儿。”
“我本不愿跟你计较,又怜你无法抉择自己出身,听从伯父他们的话,让你以外室女充作庶女得享国公府女娘的体面,可是你不该这么欺我。”
阮姝兰脑子里嗡的炸裂开来。
整个钱家前内堂都是哗然。
谢寅不敢置信:“你胡说什么,什么外室女?”
“阮瑾修难道没有告诉过你,阮姝兰的生母根本就不是我母亲身边良奴,也从未纳入过阮家大门。”
谢寅猛地看向阮姝兰。
“我不是,我是阮家庶女…”
“那你可敢去官府调看你生母籍书,又可敢把她的纳妾文书拿出来?”
阮姝兰被凝烟问的脸煞白。
她回到阮家之后,一切都格外顺遂。
阮鸿他们让她充作二房庶女,阮凝烟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几人缠磨一阵她就算不高兴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二房除了阮凝烟外就在没有别的能主事的人,只要凝烟信了她身份,阮鸿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费工夫去安排她生母籍贯出身,更没有去全了纳妾的文书之物。
如今这些东西都成了板上钉钉的铁证。
阮姝兰这副心虚至极的样子落在其他人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阮家居然真的以外室女充作庶女!
谢寅紧紧咬牙怒声道:“你居然骗我?”
“我没有……”
阮姝兰想要去抓谢寅衣袖,却被他猛地拂开,
“你居然是个外室女?!”
他看着眼前之人泪眼朦胧,再无往日怜惜。
谢寅喜欢阮姝兰柔弱善良,怜惜她过往清苦,可那前提是她是良家出身,而且天真柔善,性情单纯,可阮姝兰却在这么大的事情上面骗了他。
一个身份不明来历可耻的外室女,他堂堂铖王府世子却将其当个宝。
哪怕不用抬头,他都能感受到周围那些耻笑目光。
更能想到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后,他会怎样被人嘲笑。
谢寅只觉怒气冲头:“贱人!”
阮姝兰脸上血色尽消:“阿寅哥哥。”
“别叫我!”
谢寅满是嫌恶地甩开阮姝兰想要拉他的手:“凝烟,我不知道……”
他想解释,想说他不知道阮姝兰身份。
可阮凝烟却只是面色嘲讽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想要给他台阶下的意思:“那表哥可真蠢。”
“你!”
“被女子哄骗是蠢,被阮瑾修欺瞒是蠢,不知真相就替人出头更是蠢上加蠢。”
谢寅被骂得脸乍青乍白。
眼见周围人憋着笑意肩头抖动,他怒极羞愤之下转身就走。
晏淮伸手支着头,长睫微落带起一片笑意。
这小海棠,还挺凶的。
见谢寅居然跑了,阮凝烟愣了下才恍惚过来,她居然将人给骂走了。
她手心有些微颤,下意识抬头去看上首的男人,就见他支颐扬唇,温和散漫,那双墨色剑眸望着这边时,像是渗进了四周摇曳的光影。
晏淮在笑。
凝烟有些狂跳的心忽地就平静了下来,不知为何添了底气:“姨母,我不喜欢表哥。”
铖王妃本就是个偏心眼的,半点不觉得她伤了自家脸面,只是心疼说道:
“不喜欢就不喜欢,你表哥这般亲疏不分,好赖不辩,被个贱人几句话就糊弄着欺负你,他就是个没脑子的。”
“还有阮家,阮鸿居然敢拿外室女冒充庶女逼你认亲,他们这么欺你,我跟阮家没完!”
见铖王妃毫不犹豫就护着她,阮凝烟红着眼圈险些落泪。
上一世也是这样,她毁容断腿之后,姨母疯了似的寻阮家麻烦,差点提刀杀了阮瑾修,就连谢寅也险些被她打死。
明明这么疼她护她,可姨母突然病逝,她却是被关在那废弃院子里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见凝烟突然掉了眼泪,铖王妃慌了神:“怎么哭了?”
阮凝烟靠在她怀里哽咽,那哭声不似嚎啕,低低啜泣却惹人心疼。
铖王妃心都被哭得拧巴了起来,搂着凝烟就哄着:“乖乖,别哭,姨母替你做主,没人能欺负你……”
晏淮看着伏在铖王妃怀里的凝烟,原本散漫眼眸落下阴影。
他坐直身子开口时,那嗓音凛冽中带着渗人的凉:
“本督记得这外室属私通,其子女私合而生,不得族眷,你们钱家这门槛是做得太低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赴宴,也不怕沾了晦气。”
钱宝坤无辜躺枪,脸色漆黑。
旁边钱夫人也是气怒盈眼,今日她本来宴请的是阮大夫人,可是阮老夫人早起身子不适,阮大夫人要留在府中侍疾,便让这庶女来了。
她原瞧着来的是个庶女已经有些不喜了,可看在那阮瑾修对这妹妹颇为看重,又是亲自送到府前与她见礼后才离开前去当值。
钱夫人这才忍了下来,可谁能想到这上不得台面的居然连个庶女都不是。
阮家叫个外室女来给她儿子新婚道贺,他们存的是什么心思?!
钱夫人忍着怒气开口:“我钱家的帖子是送给阮家大房的,可没唤什么阿猫阿狗过来,来人,请这位阮小姐出去。”
“钱夫人……”
阮姝兰惨白着脸,见没得应声,她只能扭头看向凝烟,“妹妹,你当真要这么绝情?”
“我呸!”
凝烟刚想抬头,就被铖王妃摁了回去。
“我家凝烟可没你这种不知根底的姊姊!”
“滚回阮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待会儿我会亲自去阮家跟他们说你的事情,我倒是要看看他们阮家多大的胆子,竟敢让你来碍我阿姊的眼!”
见铖王妃话落,那阮姝兰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挂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
钱夫人满脸晦气怒道:“府里的下人呢,都死了吗,还不把她给我轰出去!”
外头连忙有下人涌了进来,直接将阮姝兰团团围住。
周围所有人都看着她,那满是鄙夷的目光让得她浑身发抖。
完了。
她的名声全完了。
都是阮凝烟!!
她明明已经有那么好的出身,明明已经有最好的一切,她明明都享用了那么多年荣华富贵,让一让她又能如何。
她为什么还要毁了她!!
阮姝兰嘴唇都咬出了血来,死死看着阮凝烟时,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她只恨不得能杀了阮凝烟,可下一瞬就觉得脸皮猛地一疼,一道茶盏飞落在了她额前,伴随着冷漫肃寒的嗓音。
“再这般看她,本督剜了你的眼。”
阮姝兰慌乱抬头就撞上男人黑眸,只轻轻一瞥,瞬间让她从头发丝冷到了脚底。
她恍然就想起京中关于晏淮的传闻,听说他杀人如麻,冷戾阴暗,凡是落到他手上的人皆是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阮姝兰慌乱至极,连忙捂着脑袋上的血转身朝外跑了出去,而喜堂里其他人见到晏淮突然动怒都是心神一紧。
晏淮抬眼时神色泛着沉:“看什么,本督脸上有画儿?”
众人齐刷刷地移开了眼。
他起身走到朝着凝烟走去,那高人一等的身形让得铖王妃下意识护住凝烟。
晏淮却没理会,只临过门前时,玄色鹤氅落在凝烟脚边骤停。
“想对阮家做什么,放手去做,本督在别庄与你说的话都算数,若是受了委屈铖王府护不住你,就来城南积云巷找本督。”
阮凝烟垂着脑袋没吭声。
“阮凝烟。”
他低声唤她的名。
明明没什么怒气,可凝烟却是头皮一紧。
“知道了……”
“嗯?”
“我说知道了!”
“与谁知道了。”
凝烟脸颊涨红,“……阿兄。”
“乖。”
晏淮目光回温,伸手轻拍了下小姑娘发顶,
“都听见了?”
他回首看向厅堂之内,“阮家凝烟从今日起便是本督义妹,本督这人护短,也不怎么讲道理,往后诸位大人和夫人记得叮嘱家中人,平日里多让着我家小孩儿一些。”
“她若难过了,本督也不好让大家太开心。”
众人:“……”
晏淮也没管那些人神色,只侧头看向钱宝坤:“今日叨扰钱尚书了。”
“不敢,晏督主既然来了,不如留下喝杯喜酒?”
“你既盛情,那本督就留下?”
周围那些原本瞧见这煞神已经打算走了正松口气的人,闻言都是对钱宝坤怒目而视,就连钱夫人也恨不得能直接挠秃了他头发。
钱宝坤心里苦,他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礼貌客套挽留一句,可谁知道这晏督主不讲武德!
晏淮见钱宝坤脸上笑容绷不住,哂笑了声:
“这喜酒就不喝了,今日扫了钱尚书的兴,晚些时候本督会叫人送贺礼过来,连着本督义妹一起,算是为打搅令郎大喜致歉。”
“不用了不用了,督主能来已是喜事……”
“那本督留下冲个喜?”
“……”
阮凝烟偷瞧着钱尚书那瞬间僵硬的脸,哪怕强忍着也险些笑出声。
她眉眼刚弯,就对上晏淮看过来的目光。
他似乎在笑,眸色清润温和,眉弓挑起弧度,朝着她勾了勾嘴角。
凝烟连忙眼尾拉平。
晏淮顿笑,小怂包。
“行了,与你玩笑的,本督在这儿耽搁得也够久了,还得进宫去见陛下,就不留了。”
“我送督主。”
这一次钱宝坤一句废话不敢多说,马不停蹄就跟了上去,亲自将这瘟神送出去。
鹤氅翩飞,晏淮一行下了门前台阶,外头突起一阵春风,吹得挂在门外的红绸轻轻摇曳。
阮凝烟有些呆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想着她刚才的那个笑。
晏淮他……
好像是在逗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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