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半月,花心蕊被关在水牢里日日承受极刑之痛。
玄清说到做到,留了她一命让她生不如死。
而他则跟疯魔了一般,再无精力修炼功法,日日只为寻找沈挽辞。
纵然人人都跟他说沈挽辞没了灵根,那次舍身救蓬莱一介凡人之躯必死无疑,可他不信。
他的阿卿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只是看着她消失,说不定,她就活在四海八荒的某一处呢?
可是半月过去,他和乌冥还有师父一起用尽了法子。
搜魂、寻身、探灵识,能用的法子他们都用上了,可是没有。
天地之大,哪里都找不到沈挽辞,她消失的干干净净。
就好像这人世,她从未来过。
数不清第几次败兴而归,玄清颓靡跌坐在流光偏殿。
他手边歪歪扭扭倒着五六个空酒坛,满身酒气,再不见当年的风光霁月。
一口烈酒下肚,他痴痴望着窗外那轮圆满的月。
如果那日结亲大典他不曾抛下她,如果他念完那句誓言,如果……他信她,今日之景,是否会有所不同?
玄清心口窒息,崩溃之情只在一瞬之间。
“阿卿……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0
“我们结亲,以后,我再也不抛下你了……”
“你别生我的气了,你出来,你见一见我好不好?”
他悔了,好悔!
蓬莱弟子进来时,就见他捂着眼睛呜咽,无措的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师兄……”
弟子为难的抓紧袖脚,声音压的极低。
玄清仰头呛了一声,一连咳了数声才低下脑袋,试图掩住面上的狼狈:“何事?”
弟子移开视线,紧张吞吐:“花心蕊她,嚷着要见你,她说她有法子……”
那弟子紧张的冒了满头冷汗,话还没说完,玄清已经消失在原地。
……
蓬莱水牢。
半月的折磨,花心蕊已然没了人形。
日日不间断的鞭刑,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闻到熟悉的气息,她费力睁开眼。
阴冷的水光折射在男人身上,无端给他添了一分渗人的阴寒,照的他那张脸,愈发的不近人情。
“你果然来了?”
花心蕊讥讽扯唇,稍稍动作四肢百骸便是痉挛般的抽痛。
玄清冷眼扫过来,眸中氤氲未退,没了那份柔情,却莫名骇人。
“什么法子?”
他不愿和她多说,而今多看她一眼他都觉得厌恶。
花心蕊却不答反问:“玄清,你爱过我吗?”
她声音很轻,落在大牢里,甚至还能叫人觉出几分讥讽的意味。
下一秒,一把冷剑便毫不留情的扎进了她的腹部。
“你觉得,我爱你吗?”
玄清阴冷落目,不过转瞬便到了她跟前,居高临下,仿若在看一个死人。
花心蕊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底滚烫的泪再忍不住泄出。
“玄清,何必自欺欺人呢?你爱过我的,不是吗?”
“在没有沈挽辞的那十年,你分明就对我动了心!现在沈挽辞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放下她,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jsg
“我有灵根,我也能修炼,我能替代她十年,我就能替她一百年,一千年,甚至是一万年!”
“今日又想玩什么花招?”
玄清将那长剑抽出来,无论花心蕊说什么,他面上半点波澜都没有。
凝着那剑上滴落不断的殷红,他的眸子也被染成了血色。
花心蕊眼底的泪却越落越多:“玄清!你为什么就不能直视你的内心!你分明就是爱我的!”
“是。”
玄清勾起唇,蓦然笑了。
花心蕊没想过他会坦然应下,眸子陡然放大。
可还不等心中的欣喜荡漾,下一秒,她又听到男人冷漠的嗤笑声响起。
“修道之人以护世为己任,自当爱世人。”
“当初你以凡人的身份入的蓬莱,我自爱你,不止你,世间千千万万良善之人皆为我所爱,可而今你是魔,你也配问我是否爱你?”
“你别忘了,自始至终,你不过是阿卿的替身!”
玄清一字一句残忍笑着,声音分明寡淡难辨喜乐,花心蕊却只觉如坠冰窖。
她颤着唇,一口气哽在喉咙口,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崩溃的字眼:“不!”
“我早就取代了沈挽辞!她用着我的灵根才能活!如果不是我,她早该死了!你如果不爱我,你怎会为了我取她的心头血!又怎会为了我抽出她身体里的灵根还给我!”1
“玄清我不信!你就是爱我的!”
她崩溃的叫嚷着,眼泪和鲜血齐齐下落。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玄清真的不爱她,她该如何?
被囚在这水牢生生世世?她不要!
她会疯的!她宁愿去死!
花心蕊没发现,她的话音落下,身前男人周身的阴凉之气瞬间更甚。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身体里,还欠着阿卿的东西。”
玄清反手将长剑换了个位置,剑尖抵上花心蕊的心口,眸底清冷一片。
“从今往后,你除了日日要受鞭刑,我还会命人日日来取你的心头血,那片枯萎的挽辞花,便由你的心头血来将养!”
“不!你不能!玄清!你既是恨我何不直接杀了我!”
花心蕊挣扎着想躲,奈何这水牢里的铁链将她牢牢锁在原地。
下一瞬,她的心尖忽然一阵剧痛。
玄清执着那尖刀毫不犹豫的划开了她的心口。
他力道掌握的极好,刀尖入体的部分既不会伤她性命,还能恰到好处的取出她的心头血。
此痛不比寻常,刀尖入体的瞬间她便疼的抽搐。
玄清拿出琉璃瓶接着血,淡然嗤笑:“疼吗?”
“阿卿都受得住,你怎么就不行呢?”
花心蕊一口气梗在心口,剧烈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再说不出一个字。
‘哇’的一口吐出血来,两眼一黑,再没了意识。
玄清厌恶抽刀,将那心头血收好,转头甚至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
离了牢房,玄清径直来到灵泽湖畔。
那片牡丹已经被他尽数铲除,他又重新将挽辞花种了回去。
只是那些早已枯败的花朵,再没了当年的傲然风姿。
他拿出装有心头血的琉璃瓶洒在花根,破碎的笑意被他勉强拼凑完整。
“阿卿,我努力把花养活,到那时,你就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