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抬眸,看着一股黑烟飘起的方向,瞳孔骤缩!
是他的卧房。
陆时祁整颗心都在颤,他猛地抬脚冲了过去。
等到卧房前,陆时祁死死的盯着前方,目眦欲裂!
入目所及,皆是熊熊烈火,冬日干燥,几乎能听到房梁断裂的声音。
他看着房门轰然倒地,露出那寒玉床冰蓝的一角,想都没想就往里冲去!
林雪舞惊的死死的拉住他:“王爷,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陆时祁狠狠甩开她:“宋知枝在里面!”
林雪舞被他眼中的深情震的心神崩溃,她声音猛然提高:
“王爷,王妃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
陆时祁身体猛地一震,片刻后,他在林雪舞惊骇的目光中,直直往里冲去!
火舌席卷,热浪滔天。
陆时祁循着记忆中的方向,猛地扑到了寒玉床前。
宋知枝依旧静静躺在那里,因为寒玉床的特质,暂且没有火焰肆虐。
他看着宋知枝安宁的样子,鼻尖骤然发酸。
多日来积累的悲哀与痛苦在这一刻尽数倾泻出来。
他红了眼眶,一字一句皆是哽咽:“宋知枝,是我对不起你。”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势越来越大。
陆时祁坐上了床。
他将宋知枝搂在怀里,声音在火海里飘散,被火焰融化。
“若有来世,换我来爱你。”
房梁轰然断裂,巨大的松木带着火焰,呼啸着砸向寒玉床上几乎融为一体的二人。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陆时祁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灵动活泼的宋知枝。
“你好,我是宋知枝,你以后的妻子。”
“王爷,再闹下去要吉时都要过了,您还是去接亲吧。”
陆时祁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中听到这句话,他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所见,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红绸挂满了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桌上还摆着红枣、桂圆等干果。
陆时祁眼睫微颤,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梦到他大婚当日的事?
不对!他明明已经葬身火海,怎么还会做梦?
这时,屋外那个声音再度响起:“王爷,老奴求求您了,您今日若不接宋家二小姐回来,陛下的怒火无人承担得起啊。”
陆时祁快步走到门前,猛然拉开了门。
管家那张年轻了不少的脸猛然出现在眼前,见陆时祁愿意开门,他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王爷,您终于肯出来了。”
陆时祁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脑中飞快转动,他这是回到了过去?还是临死前的臆想?
无论何种,他又有了见到宋知枝的机会!
陆时祁胸腔中那颗心剧烈跳动起来。
“不是要去接亲?还不让人来给本王换上喜服!”
他沉声喝道,管家一怔,随即让后面的下人赶紧上前。
只是他心里却有些犯嘀咕:怎么王爷今日威势更甚往日?
陆时祁换好喜服之后,看了下天色,快步往外走去。
迎亲的队伍早就在王府门口等候多日,陆时祁翻身上马,大手一挥:“走!”
他表面冷着一张脸,实则是心里对眼下的境况稀奇不已,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若真的重来,他绝不再辜负宋知枝!
围观的百姓迅速散开一条道。
陆时祁坐在马上缓缓前行,路边百姓的议论声却猛地传入耳中。
“我听说啊,这门婚事是老丞相豁出老脸向陛下求来的。”
“南阳王根本不爱那宋府二小姐,娶回家也是摆设!”
“不过也没人想到,南阳王竟会对一个青楼女子情深义重……”
陆时祁环顾四周,慢慢皱起了眉,随后勒住了马。
跟在队伍中的管家忙擦了下额上的汗水,他苦着脸上前:“王爷,怎么了?”
陆时祁坐在马上,思忖片刻,开口道:“去兑换一千两银子的铜板,从这里给本王一直洒到宋府去!”
管家再度怔住,随即一张脸简直笑开了花,连忙往王府跑去。
陆时祁没等多久,管家便带着穿着喜庆的丫鬟出来了,每个人手中都捏着慢慢一袋铜板。
队伍缓缓前行,沿街的百姓也没空嚼舌根子了,统统蹲下身去捡钱,捡到了还顺带欢呼一句。
“祝南阳王喜缔良缘!”
“祝南阳王早生贵子!”
“祝南阳王与王妃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坐在马上的陆时祁听着这些人的话,终是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角。
很快,迎亲的队伍便到了宋府门口。
看着眼前牌匾崭新,门庭若市的宋家大门,陆时祁心里猛地一抽。
他按下心底思绪,翻身下马,宋府管家急忙上前。
陆时祁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还是开口说了句:“有劳。”
宋府管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陆时祁温和的眉眼,心里一个咯噔。
这南阳王,前几日还是那副宁死都不娶二小姐的样子,如今……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吧!
宋府管家这么一想,简直是惊的两股战战了。
但今日已是大婚之日,他只能硬着头皮带南阳王往里走。
陆时祁踏入门槛,看着宋家的亭楼阁榭,心里腾起一股陌生之感。
从前他几乎不登宋家的门,是以从来没好好打量过这里。
而眼前的一切,跟后来的宋家不同,散发着一种生机勃勃之感。
他心里再度一刺。
造成宋府没落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陆时祁眉眼陡然沉寂下去,直到前方带路的宋府管家开口:“王爷,到了。”
陆时祁猛然回过神来。
他刚上前一步,便听到里面传来一股绝望哀伤到极致的哭声,以及宋老爷子无奈的安慰声。
“好了好了,祖父的小孙女,你那么喜欢陆时祁那小子,怎么真到如愿时,哭成这般样子。”
“清央,快给知枝重新补妆,看样子陆时祁是不会来内院迎亲了,这王八犊子!老夫定要找机会参他一本!”
陆时祁听到宋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骂声,心里不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松了松。
是了,当年的宋老丞相急起来连太子都能骂两句,他这样忘恩负义让宋家丢了大脸的人,怎么可能在他这得到任何优待。
陆时祁抬脚往里走,心脏仿佛悬在半空。
他手脚冰凉,一股陌生的情绪骤然盘旋在心头。
是害怕,是惶恐,是怕这场如同梦境一般的美好,在最美好的时候轰然破碎。
但他还是走到了门口。
屋内铜镜前,一个身穿大红色喜服的窈窕身影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只有肩膀微微抽泣。
陆时祁这一瞬,心脏像是被人攥紧,几欲不能呼吸。
好半天,他才喊出那三个字。
“宋知枝?”
那道人影倏然转过头来,那双红肿的眼带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直直的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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