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死寂在训练室横冲直撞。
苏音不可置信,僵硬着问:“什么?”
叶敛语调平淡:“下场,何知博你的神枪手上。”
椅子在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苏音喝道:“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我是教练。”叶敛掀起眼皮,“做出最合理的安排,是我的责任。”
在他眼里没有私情,对战队最有利的,就是他考虑的第一步。
苏音气得浑身颤抖,她不是不懂。
当年自己就是这么拿走孟年年的角色,堂而皇之的继承了最佳搭档。
可如今她已经想不得那么多,嫉恨在心中燃烧,最后苏音狠狠的摔门离开。
叶敛没有在意,掀过这页转而道:“来,我们复盘。”
摘星俱乐部。
看完VI战队和XT战队的比赛,孟年年面色沉凝。
贺冉总结:“单挑赛我们可能吃亏,但是团队赛有望。”
孟年年摇头:“下场苏音不会上场。”
“不会吧,她可是正式选手。”原左诧异,“她还有明星代言,为了代言商她也得上啊。”
孟年年关了录像,道:“在代言人之前,她先是个职业选手。现在的她,技术已经不行了。”
原左好奇:“教练,你怎么知道啊?”
话落,贺冉横了他一眼,小伙子缩着脑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但转念一想,孟年年和叶敛搭档了那么多年,对他的想法肯定了如指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孟年年眸子闪了闪,确实,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就一定了解叶敛呢?
人都是会变的,就连说出口的誓言,也不过付诸东水。
“原左说得对。”她温声道,“所以我们要做好一切对策。”
“在夺冠的路上,这还只是第一个台阶,大家不要松懈。”
一番话,把众人盖帽的喜悦化为忐忑。
孟年年没有怜惜,继续道:“今天下午所有人和贺冉单挑,打完自觉组队PK。”
顿时训练室充满了哀怨的气息,但仍乖巧的登叶了游戏,等着PK的号码牌。
“哟,干劲挺足的呀。”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声音不大,只有在门口的孟年年听见了。
她回过头,是季医生。
“有空吗?”他勾了勾唇角,“做个复诊。”
那天和瞿时业聊完,二十六七的青年在办公室撒泼打滚,硬要他治好孟年年。
要不是看在瞿时业是他发小的份上,季文早就把他踹进嘉陵江了。
孟年年的眸子微阖,轻声道:“我没时间。”
季文“啧”了一声:“没时间就挤时间出来。”
说着,季文径自上前推着人走了。
心理咨询室门一关,便是阖住了一室的心事与秘密。
聊完,季文捏着笔,笔杆靠在虎口,滴溜转了一圈。
“季医生。”孟年年没等他开口,“我不需要治疗。”
季文道假笑:“我只是想要帮你。”
孟年年摇头:“不用了,没有必要。”
永动球的嗒嗒声来回响着,撞出一室的静谧。
季文无可奈何,只能看着孟年年离开。
他把笔掷在桌上,头疼的仰靠在椅背上。
这时,震动声响起,是孟年年遗落下的手机。
屏幕上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季文走过去接通了:“你好。”
那边怔了一秒,叶敛问:“你是谁?”
语气里提防和敌意过于可疑,他缓缓转动眼珠,反问:“你是谁?”
“我是叶敛,请让孟教练接电话。”
季文挑眉,慢条斯理的开口:“年年啊……她在洗澡呢,不方便接电话。”
第四十一章
季文心忖:孟年年认为自己在世间没了念想,那就给她创造个念想。
这个做法虽然缺德,但不试试怎么知道有不有用呢?
那边叶敛呼吸都变重了,半晌才克制的说:“好的,那我晚点再打过来。”
不等季文应声,电话便被挂断。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
孟年年看着季文手里的手机,无声的质问。
季文若无其事的将手机递了过去:“刚打算去送还给你。”
只字没提叶敛打电话来的事。
孟年年没有起疑,回了句“谢谢”就走了。
回了训练室,孟年年亲自观战。
贺冉的刺客对阵季英才的勇士。
两人的基本意识都强,且又是队友,知根知底,取胜全凭个人操作。
十分钟后,贺冉的屏幕上出现“胜利”。
直到所有人都过完,也已经到了七点。
孟年年放过了众人,赶去吃饭,自己接着做整理。
就是这个时候,电话再次响了。
孟年年对数字敏感,一眼便认出了是叶敛的号码。
犹豫再三,她还是接了:“什么事?”
叶敛语气没有波澜:“你一个人?”
孟年年觉得莫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没有正事我挂了。”
叶敛心里发酸,他很想问下午那个男人是谁,可同时他也怕问出口的后果。
于是他只是涩声道:“我今天收拾房间,找到了咱们第一张合照。”
前面那句是撒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因为只要踏进卧室,那满地的鲜血,和倒在血泊里的孟年年就会浮现在眼前。
但他确实在手机找到了二人的第一张合照,是全体青训生的大合照。
两人站在一起,烈日晒着脸皱成一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叶敛继续说着:“还有第一次带你去吃驴打滚,你很爱吃……”
“我不爱。”孟年年开口,“驴打滚是你爱吃的,所以我说爱吃。”
清冷的声音,将叶敛的怀念击得粉碎。
“我不喜欢清淡口味,但是我为了你从没吃过辛辣。”
“我不爱吃胡萝卜,你挑食夹在我碗里,我都吃了,因为是你夹给我的。”
孟年年语气平静:“叶敛,你记忆里的那个我,不是我。”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那呼吸声也听不见。
叶敛如鲠在喉,心脏像是被人套了麻袋暴打一顿,又闷又疼。
这时,孟年年那边传来贺冉的声音:“年年,该休息了。”
刹那间,叶敛眼神空洞:“你真的跟他睡一起?”
孟年年闻言一怔,没能明白:“什么?”
看着走近的贺冉,孟年年才反应过来叶敛话里的意思,脑子登时轰然一空。
她失望又不可置信:“你真是……无可救药。”
孟年年指尖发颤,将手机狠狠反扣在了桌上。
贺冉眉头一皱,上前问道:“谁的电话?”
孟年年抬头撑着额头,手掌挡住了眼睛:“没事,骚扰电话而已。”
贺冉抿紧了唇,还想说什么,却遭到了驱赶:“你回去吧。”
白炽灯光下,孟年年佝偻着的身子格外脆弱单薄。
她总是这样,像关在铁笼里,任由苦痛鞭挞她,放弃一切拯救。
而所有人只能站在铁笼外,眼睁睁的看着。
贺冉捏紧了拳,他想要做那个拯救她的人。
“年年。”
被唤到名字的人抬起了头,看着少年单膝跪在自己跟前。
贺冉觉得自己等不了了,掌心都洇湿了汗,他舔了舔唇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