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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开着车在外面停着，沈臻绕到一边上了后座，看着车窗外的夜景，一路无话。
司机专心开车看着前方的道路。
外面喧哗声，气笛声，不绝于耳，与车内安静的氛围形成了极大反差。
顾衍看着沈臻略有些暗淡的神色，问，“我给你的卡，既然都用了，又为何要退掉重新买？”
后来他手机里又来了短信提醒，是先前的扣款全部原路退还，但是现在那些商品还都在她手里，也就是说她重新用自己的钱买了下来。
沈臻仍旧看着窗外，没有回头，“我想花就花，想不花就不花，与你没有关系。”
“因为我陪思宜逛街，你生气了？”
“你为楚思宜做的事情还少吗？不过逛个街而已，我生什么气？”
沈臻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之笑，靠着椅背，闭了闭眼睛。
“那你是怎么了？”
她怎么了？
她也想知道，她自己是怎么了。
她心里很累，空空的，什么都提不起劲。
就像机器失去了动力不转了，手机没有了电源关机了。
以前她还能骗骗自己，夫妻三年里，顾衍对她也是有感情的。
可是现在她看到顾衍，楚思宜的话就会浮现在脑海。
她很想问问他，他那么喜欢楚思宜，那么忘不了楚思宜，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你的手怎么了？”顾衍猛然看见沈臻的手背上红了一片。
“吃饭的时候被烫到了。”
“怎么也不处理一下？老刘，去医院。”
沈臻睁开眼睛看着他，眉眼之间充满了关心，不知为何觉得非常讽刺，用力把手抽回来，“不必，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以前她看到他这种样子，心底一片柔软。
现在她真的想笑，他可真会演戏啊。
演得跟真的似的，骗了她三年。
“沈臻，你要生气可以，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没有生气，我也没有开玩笑。”沈臻重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顾衍面色凝重，深沉的看着沈臻油盐不进，不冷不热的样子，“沈臻，你非要这样是不是？”
“我怎么了？”沈臻睁开一只眼睛，挑眉看着他，“我只是不需要你关心而已，这样不是正合你的意吗？你也不用费尽心力的演出一个好丈夫的样子给我看。”
顾衍的脸色越发难看，“沈臻，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听不明白吗？你自己做过的事你不明白吗？非要我说出来是不是？”
“我做了什么，你就要定我的罪？”
“你做了什么？”沈臻笑了笑，“你还记得我们结婚纪念日是什么时候吗？”
顾衍顿了一下，回答：“九月二十。”
“你心虚什么？”
顾衍沉默。
沈臻笑着说，“我也是刚知道呀，原来九月二十是楚思宜的生日。你对她可真是用情至深，连我们的纪念日都用来怀念她。”
说着说着，沈臻鼻子一酸，喉咙一股子酸涩涌上来，熏得她直想要掉眼泪。
她强忍着说，“你每年七月份都会出差一次，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是去做什么？”
车内安静下来，司机大气不敢喘一声。
见顾衍不说话，沈臻忽然怒吼，“说啊！解释啊，你怎么不解释呢？”
他无言以对，甚至都不愿意撒谎安慰她。
“心虚了是吗？不敢承认了是吗？”沈臻一字一句地质问。
“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一直等着她？为什么要选择跟我结婚？我又不是非你不可。你为什么要如此作贱我？你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沈臻一边怒吼，一边流着泪，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自从父亲走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人前哭过。
她的心是软的，自卑又敏感，所以她习惯在外面筑起一层坚固的壳子。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因为幸运而被顾家收养，却因此过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察言观色。
顾家人瞧不起她，除了爷爷奶奶，只有顾衍会给她一些好脸色。有时沈臻在想，即便他不爱她，对她应该也是有些感情的。
可是她错了她真是大错特错。
他如果真的对她有些亲情就更加不会这么对她。
她于他而言，甚至连陌生人都比不上。
他跟那些人是一样的，甚至他比那些人要更加冷漠过分多了，只不过他把情绪藏在内心，把礼貌放在外表，将她迷惑了。
车内安静地像无人。
沉默了许久。
顾衍深吸一口气，看着沈臻泪流满面的样子，心脏就像被人攥紧了一样，沉声说：“我很抱歉。”
又是抱歉，不管发生了什么，他只会说抱歉。
“你除了会说抱歉还会说什么？顾衍，我才发现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沈臻情绪大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伸手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我会补偿于你。”
沈臻笑了起来，“哈哈，补偿。又是补偿。你打算怎么补偿我？是不跟我离婚，还是让我辞职离开这里？我想要你根本给不了，你拿什么补偿我？”
顾衍再次沉默。
沈臻已经不想再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绪，“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顾衍无言，眉头微微皱起，一双眸子漆黑暗淡。
车内安静下来，气氛压抑低沉。
司机甚至都不敢往后视镜看一眼。
汽车驶进别墅在庭院中停下来。
沈臻下车从后备箱中拿出自己今天的战利品进了别墅。
顾衍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利落的背影，顿了一下才跟上去。
沈臻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顾衍停在楼梯口站了一阵儿，转头去书房处理了会儿工作。
只是他今晚工作效率格外低下，一份文件看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看完。
时不时就会走神，大脑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过得太快，他一抬头已经十一点多。
顾衍放下文件回了房间，看着有些空荡的主卧，心里似乎也有些空空的，可能是因为在一起住了三年，骤然一分开有些不适应吧。
顾衍不经意一瞥，看到桌上多了些东西。
是那张黑卡，原样奉还。
上面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手写着一句话：记得周一去领离婚证。
顾衍喉咙上下一滚，捏着黑卡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不知怎么，就来到沈臻房间门口，抬起手臂，顿了片刻，才敲响房门。
沈臻擦着半干的头发来开门，看见是顾衍，淡淡的问，“有事吗？”


“离婚协议书，我想重新与你商议一下，到书房来吧。”
“好。”
沈臻把毛巾放回去，跟着顾衍出来，关上门去了书房。
顾衍找到离婚协议书的电子版原文件，在里面加入了几条新的内容，侧过身子让出屏幕前的位置，让沈臻过来，“你来看看我新加的内容。”
沈臻一手撑着桌子，身子前倾，看着屏幕上那标红的几行字。
新加的第一条是，双方离婚不离家。领了离婚证之后，仍旧需要一起住在星河湾别墅。
女方需帮助男方一起隐瞒男方家长，并且在必要的时候与男方一起伴做夫妻到老宅孝顺老人，直到老人知道他们离婚为止。
第二条，男女双方在外皆不可谈及二人曾经结婚离婚之事。
第三条，在双方一起住在星河湾别墅之时，皆不允许另带其他男女来别墅中过夜。
另外还有一处有变化，便是在财产分割上。
原先沈臻分到的是两千万人民币，两栋别墅，两辆豪车。
现如今改成了五千万人民币，两栋别墅，两辆豪车。
沈臻挨个看了新增的这几条，“关于第一条我有异议。协议上写我们要一直在新河湾别墅居住，直到爷爷奶奶知道我们离婚，如果爷爷奶奶一直不知道，那我们两个岂不是要一直住在星河湾别墅？且你无法光明正大与楚思宜在一起，离婚有什么意义？”
“可以加以时间限制。”
沈臻算了一下时间，说：“两个月。离婚两个月以内，必须让爷爷奶奶知道我们离婚。两个月之后可以任意搬往别处，就此分开。”
若是时间再多，她的肚子会显怀会露馅。
顾衍眼底一暗：“好。”
两个月，她就这么急着想要离开这里。
她心里应该恨死他了吧？
沈臻指着财产分割在一块儿，说，“就原先的就行，不需要这么多。”
“我答应给你的，是我食言了，那就从这里补上。”
顾衍坚持，沈臻也没在这上面与他多说，只想赶紧把离婚协议书确定下来。
经两人确认之后，顾衍重新打印了两份离婚协议书。
两人先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一人一份。
“好了。”沈臻利索的签下自己的名字，毫无留恋，拿着自己的那一份，“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记得周一去领离婚证。”
“嗯。”顾衍应的很轻。
沈臻拿着离婚协议书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一瞬间脱了力滑坐在地上。
她手指颤抖着，紧紧捂住心口，心痛的几乎要窒息。
她喜欢了他十年，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呢？
是真的要离婚了，离婚之后各不相干。
三年的夫妻，不长不短，可是他们之间总是缺了点缘分。
趁着现在还有些感情，早早断掉，让这三年的婚姻成为一场美好的回忆。
而不是等到油尽灯枯，回想起这段婚姻的时候，只有痛恨和埋怨。
沈臻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浮现的是这三年里的一幕又一幕。
他的沈柔，他的聪明，他的体贴，他的浪漫，他的热情，他的狂野，还有他的冷漠。
沈臻还记得，那是顾氏的周年庆。
她喝了一杯旁人递过来的酒，头昏脑胀，到楼上酒店歇息。
迷迷糊糊中，有一条肌肉紧实的手臂横在她的腰间，将她按在身下。
那一夜，她脑海里只残存着几个零星的画面，香艳至极。
他们的事不知怎么被老爷子知道，老爷子挨个找他们商议，最后得出来一个处在当时非常合适的处理方法，就是让他们结婚。
他们没有举行婚礼，只是在老宅中和顾家人一起吃了顿饭，随后去领了结婚证。
她就成了顾衍的妻子。
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开心。
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她嫁给了自己喜欢了几年的人。
他是那么的耀眼，她只能仰望于他。
在结婚前他们接触并不多，见到他，沈臻只能在最边上喊上一声二哥。
他会轻轻地“嗯”一声，有时候只是简单地冲她颔首，还有几次他会在“嗯”之后问上一句，阿凉现在成绩怎么样？
这话像是生疏的亲戚之间为缓解尴尬问出来的问题，这还是让沈臻心底甜滋滋了好几天。
她发愤忘食，努力读书，最开始是希望他眼里能看得到她，后来她希望能够光明正大的走在他身边。
她爱他如萤火之躯，想要追逐日月之芒，明知千山万水，明知穷途末路，却一路走到南墙，誓不回头。
结婚之后，她仍旧小心翼翼，生怕他会厌恶她。
顾衍对她很包容，沈和的以身作则的教她夫妻的相处之道，他们越来越熟悉，生活上也越来越甜蜜。
对那时的她很甜蜜。
现在回头看过去，他在某些地方早已经不动声色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婚后，他一直非常规律的往家里购买TT。
婚后一年，沈臻觉得他们的生活已经稳定下来，亲热之后，她趴在他的怀里说，“阿燃，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他的态度骤然冷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臻尚且没有发觉，“那什么才是时候？”
“以后再说，乖。”他拍了拍她的脑袋，下床洗澡。
现在想来，只怕是他从未想过与她生孩子。
这个世界上，能够生下他的孩子的只有楚思宜。
如果那个时候她看着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眼底一片冰冷，毫无沈度可言。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就像一部无声的电影，观众只有她一人。
她仍旧没有暖热他。
他的心从不为她所动。
她只能笑着说别离。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顾衍，愿你我相离之后，清风依旧，娶以扶柳佳人，重遇今生良缘，白鬓共头。
解冤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忘却之难，烟消云散。
突然之间，手机铃声响起。
沈臻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她看向亮起来的手机屏幕。
凌晨三点多钟。
江暮给她打来的电话。
沈臻按下接通键：“喂，江暮？”
“是我。你来把顾衍接走。”
“顾衍？他不是在家吗？？”
“凌晨一点跑出来找我喝酒。”江暮好咬牙切齿的说着，“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沈臻犹豫，“你不能将他送过来吗？”
“他不走。我试过了，他非要在这里喝酒。”
沈臻看着外面黑漆漆一片，此时此刻，她方才在梦里的感动，全然被风吹走。
这个惹事精！
大晚上的出去喝什么酒？在家里喝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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