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音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沈家。
坐上黄包车。
顾音染将头顶的车盖布拉起,整个人瑟缩在里面,一直强忍着的眼泪滚落下来。
她没有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逼无奈嫁人,而逼迫着自己的人,会是顾夜廷!
“小姐,您要去哪儿?”车夫的声音打断了顾音染纷飞的思绪。
顾音染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陡然发觉,除了歌舞厅,她无处可去。
“歌舞厅。”
黄包车晃动着启程,顾音染眼眶通红却忍着没有再哭。
歌舞厅房间。
顾音染坐在窗前看着月落日升,正午的阳光刺目,可她浑然不觉。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声音。
她转头看去,就看到许至君走了进来。
顾音染愣了下,扯出抹笑:“许医生怎么过来了,还没到开场时间。”
许至君看着她苦涩的笑,眼中满是心疼。
他沉声说:“顾夜廷找过我了。”
顾音染面色一僵,垂下了眸:“你……都知道了。”
“你不愿嫁,我和他说,我不会让你委屈。”
听着许至君的话,顾音染喃声回:“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顾夜廷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更改。
许至君沉默了瞬。
“顾夜廷说我们结婚那日便将你的卖身契给我,既如此,我便与你做场假结婚的戏。”
听到这话,顾音染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继续道:“让他以为我们要结婚,等拿到你的卖身契后,便取消婚礼。”
顾音染看着言辞恳切的许至君一时语塞。
在歌舞厅爬到现在的位置,顾音染一直觉得自己能言善辩,可此时,面对许至君无所求的好,她却什么都说不出。
“对不起,我……”顾音染本想道谢,最后却成了道歉。
她一直知道许至君是君子,是好人,却从没想过,他会这般毫不保留的帮自己。
顾音染话还没说完,许至君温声回:“不用道歉,是我自愿。”
话落,他转身离开。
……
第二日,许至君便带着人亲自送来了聘礼!
秦九爷看着几乎摆满了顾音染的房间的聘礼,长叹一口气:“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许至君?”
顾音染没出声,沉默的看着窗外。
秦九爷见状也没有劝,只是说:“你和许至君的婚期还有半个月,你好好想想,不要因为一时置气后悔终生。”
脚步声远离,听到门被关上,顾音染才转回了头。
她知道,秦九爷虽然平时对自己恶言恶语,但心是向着她的。
若不然,没有她的卖身契在手,他根本不会留自己五年,甚至现在还劝自己,好好想清楚。
可顾音染现在无比清醒。
她转过了头看着自己屋内的一切,成箱的首饰,数不清的绫罗胭脂,还有那华贵的婚纱……
这一场明知做戏的婚事,却在这些聘礼的衬托之下,显得无比真实。
而许至君明知道这是一场假婚礼,却还是给了自己最大的体面。
顾音染想着,无声攒紧了手,她终究是对不住许至君!
眨眼半月已过,婚期已到。
当日,顾音染身着一袭白色婚纱被秦九爷亲自从歌舞厅送了出来。
外面人群攒动,顾音染站在歌舞厅的门口,看着挂满红绸的车,目光忽然落在了不远处的顾夜廷身上。
顾夜廷今日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披在外面的大衣随风拂过,显露出欣长挺拔的身影。
他看着顾音染一身白色婚纱,眸光微动,一步步朝着她走去。
“你的卖身契,我已经和贺礼一起送到许至君手里了。”
顾夜廷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任何神色,一张脸和平常一样冷峻,让人不敢接近。
顾音染看着他,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只觉眼眶有些发热。
“沈先生,你不觉得时间很可惜吗?”她忽然问。
顾夜廷闻言,薄唇怎么也张不开。
顾音染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根刺:“如果早知有今日,五年前,我绝不会与你有任何瓜葛。”
人这一生太短暂,有多少个五年可以浪费?
沈煦弋㦊川挺拔的身形微微晃了晃,目光依旧冷漠。
“嫁给他,你会比和我在一起幸福。”良久,他沉声说。
顾音染听着他的话,强忍着泪。
“都说戏子无情,我现在才发现,沈先生你比我心狠多了……”
说完,她快步与顾夜廷擦肩而过,坐上了婚车。
顾夜廷高大的身影倍显孤寂。
他转身看着驶远的婚车,眼底氤氲着复杂的情绪。
他静静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对身后的司机说:“去莫家。”
莫家大宅。
顾夜廷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莫柔开口:“多谢帮忙,不过这场戏到现在可以结束了,我马上就要离开。”
闻言,莫柔叹了口气,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我知道你爱顾音染,是为她好才做出这些伤她心的事,可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不怕她恨你?”
“怕,可上了战场我生死难料,也不想她为我蹉跎年华。就此忘了我,平淡一点也不错。”
顾夜廷说着,手指不断摩挲着握在掌心的怀表,那里面贴着张顾音染的照片!
他垂眸看着,眼中弥漫着深切的情意。
从他踏上这条不归路开始,就注定不配拥有爱情,国家当难,他无法坐视不管。
顾音染……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颠沛流离易或担惊受怕,都不应该再让她尝试了。
莫柔站在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萦绕着两人,直到她送顾夜廷离开。
莫家门口。
顾夜廷坐在车里,透过拉下的车窗对莫柔叮嘱:“答应我,别告诉她真相。”
莫柔点头,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化为沉默。
她想,男人或许永远都不懂,对女人而言最终的归宿或许就是到死都能陪在深爱之人身旁。
可惜,顾夜廷这辈子都不能懂了。
五日后西城前线。
顾夜廷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紧急事务,耳边充斥着枪炮声。
时不时引起一阵地震山摇,而他却岿然不动。
等声音平息了些许,他放下笔,垂眸看着手中怀表。
摩挲着上面沟壑的纹路,小心打开,照片上顾音染笑的很甜。
顾夜廷不由想起,她身着婚纱,含泪对自己说:“沈先生,你比我心狠……”
心底某处被扯的疼,顾夜廷轻轻拂过照片,喃声道:“若我们不是生在这乱世该多好?”
空荡的帷帐中,回答他的只有战乱之声。
顾夜廷默默将怀表放回胸口位置,低头继续处理各地的战报。
他想若是这次胜了,他就回去找顾音染,不管在不在一起,只要能在她身边护着她,陪着她就好……
“轰!”又是一阵巨响。
这时,帷帐突然被掀开,电报员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看着顾夜廷说不出来话。
顾夜廷皱了皱眉:“怎么了?”
电报员声音哽咽着说:“北城被炸了!”
顾夜廷身形一晃,北城——正是顾音染所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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