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接听的那刻，梁妧已想好了说辞。
但铃音结束，也没听到季裕的声音。
梁妧不死心，又拨一次。
“有事？”季裕冷冷地问。
“有事。”梁妧心虚地笑了笑，“落你车上的水杯，是一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不能扔。你现在在哪儿，我去取。”
“已经被扔进垃圾桶了。”季裕中午在阳光嘉园吃了闭门羹，心里不爽，故意骗她。
“哦——”梁妧叹气，“扔就扔了吧。怪我没与你说清楚。”
“还有事么，没事我就挂了。”季裕高冷依旧。
“没事了。”梁妧已经词穷，却没有选择结束通话。
季裕也没有挂断电话，两人就这么沉默下来。
梁妧几次欲言又止。
当她下定决心准备向季裕求和的时候，通话已经结束。
耳畔传来的忙音，令她清醒过来。
这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无心无爱，没人能影响到他的情绪和情感。
想与他交心是不可能的，对他，只能利用，不能动心！
收好凌乱的思绪，梁妧开车回了阳光嘉园。
次日上午，她早早地向李兰请了半天假，来到季璋的学校。
季璋念的是锦城最昂贵的私立国际学校。
为了看起来更像一位六岁孩子的家长，梁妧特意穿了件成熟稳重的套裙。
出乎意料的是，进教室签字时遇到了季裕。
“来了。”季裕主动打招呼。
看到她，季裕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喜悦。
“如果知道你能来，我就不来了。”梁妧小声嘀咕。
因为季璋说季裕没时间，她才来参加家长会的。
季裕走近她，低声在她耳边道：“这次家长会，要求爸爸妈妈一起来。”
“妈妈”两个字令梁妧瞬间脸红。
“我是阿姨，不是妈妈。”
“季璋一直对老师和小朋友说妈妈在国外。他年后就该入小学部了，妈妈也没在学校出现过。今天的家长会，所有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来了，梁小姐配合一下，嗯？”
季裕说着把右胳膊伸过去。
梁妧瞄了眼身侧成双成对的家长，只好硬着头皮挽住季裕的胳膊。
这个男人昨天傍晚还冷漠得不近人情，现在就换了副嘴脸，说到底还是为了他的儿子！
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
一位三十多岁女老师笑着迎上来，“季璋爸爸，这位年轻漂亮的美女就是季璋妈妈吧？”
梁妧唇角含笑，脸颊滚烫，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吴老师，她是季璋的妈妈，我的太太。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还好，这次回来就赶上了家长会。”季裕谎话说得很溜。
哼，在国外？
说的是邱韵桐吧！
梁妧心里有刺儿，落座时故意狠狠瞪了季裕一眼。
“季律师把我这个冒牌货弄来有意思吗？我坐在这里，国外那位正主会不会拈酸吃醋啊？”她笑嘻嘻地把唇贴到季裕耳边。
任谁看，两人都是在恩爱互动。
季裕凝眉，神色平静地反问：“谁告诉你国外的是正主？”
“国外的不是，难道是国内的？”梁妧脱口而出。
季裕眸色幽深，敷了层冷意，“梁妧，季璋的身世与你想的不一样。”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季律师总爱藏着掖着。”梁妧呵呵冷笑，“跟你相处可不是一般的累！”
季裕沉默。
先是季璋的班主任讲话，接着是校长，说的都是融洽的家庭关系与孩子性格的养成。
家长会结束后，每个学生家长都要拍照留念，班主任说要把每对爸爸妈妈的合影贴到教室后墙上。
拍照的时候，梁妧怎么都笑不出来，倒是季裕，坦然地把她拥在怀中，千年冰山脸上还挂着抹若隐若现的笑梁。
老师把家长们的合影一一发到家长群中，季裕转发给梁妧之后，去找季璋的班主任聊天。
梁妧边看手机边往外走。
和季裕的合影，除了她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两人举止亲昵，说恋人或者夫妻一点都不违和。
“梁妧，你怎么会在这里？”一道惊诧的女声，骤然从楼梯口的教室传来。
梁妧抬眼就看到霍盈提着裙摆准备下楼。
霍盈是谢楚的表姐，梁妧与她见过两次，也算熟悉。
“我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霍盈狐疑地打量梁妧。
“小点声！我混进来不梁易。”梁妧灵机一动，故意从手包拿出华霖设计部的名片，“快到年底了，想冲一下业绩。听说今天锦城商圈各路大咖云集，我就来试试。”
“有谢楚给你撑着，不用这么拼的。”霍盈笑起来，“舅舅舅妈给了你那么多彩礼，够你两辈子吃喝不愁了。”
梁妧怕时间一久被霍盈识破，忙说自己还有事，先行一步。
“我也急着回去，一起吧。”霍盈像个狗皮膏药粘住了梁妧。
梁妧不得不和她一起下楼 。
楼梯下到一半，季璋的一个老师拿着纸笔追过来。
“季璋妈妈，不好意思，给孩子的寄语您还没写。请为您的孩子写上几句肺腑之言——”
霍盈瞬间懵了。
梁妧进退两难，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拿起老师手中的纸笔，写了句：愿你长一双飞越山海的翅膀，入目所及，都是美好。
两行四平八稳的小楷，透着深厚的笔力。
“谢谢季璋妈妈。”老师礼貌地朝梁妧颔首。
“以前开家长会虽然只能见到季律师，但季璋的涵养告诉我们，您一定是个体贴温柔的好妈妈……”
老师扒拉扒拉说了一通才离开。
梁妧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现在谢中衡对谢楚公司的资金投资还没到位，她和谢楚的关系还要维持几天。
如果霍盈去谢家二老那里添枝加叶说一通……
梁妧看向一脸震惊的霍盈，笑了笑：“我今天是受季律师之托，来给他儿子开家长会的。”
“你说的是季裕吧？他儿子从小没妈，找你来自欺欺人。真想不到堂堂的季律师也有不通透的时候。”霍盈嘲讽地说，“连这种锅都背，看来你和季裕交情不浅。”
“季律师帮过我的忙，昨天开口相求我就应了。”梁妧故作坦然，“明明是件小事，就怕被有心人传出去乱说。”
“身正不怕影子斜，做都做了，你怕什么。”霍盈态度含糊，抛下梁妧走了。
梁妧有种不好的预感，拿起手机拨谢楚的电话。
两次，谢楚都没有接听。
她可不希望即将到手的六十万打水漂，在微信中给谢楚留言。
季裕走过来的时候，她还没等来谢楚的回复。
“谢了。”季裕声音不高，但她却听得很清楚。
“客气！”她心里不畅快，“季璋是我朋友，我帮的是他，你不用道谢。”
季裕淡淡看她一眼，“季璋还要我请你吃饭，以表谢意。”
“好啊。”她没有拒绝，本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季律师的段位，一般的酒店饭馆还真配不上。去江南春吧！”
只要想到上次江南春的那张账单，她就心肝疼。
“好。”季裕爽快地回。
梁妧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白色Polo，刚上去，季裕就坐进副驾驶。
“你的车呢？”梁妧边说边朝四周环视了一圈，确实没看到季裕的车。
“是邵天送我来的。”季裕已系好安全带，“吃完饭，还要麻烦梁小姐把我送到季氏大厦。”
正如华瑾南和季璋所说，季裕真去季氏坐镇了。
“季律师准备投身生意场了？”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梁妧挑起一个话题。
“临时过去帮个忙。”季裕把座椅往后调出个舒服的尺寸，闭上疲惫的双目，“不过，还会以律所为主。”
“你和谢公子上辈子都是拯救银河系的人，出生就赢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梁妧的口气是明显的羡慕嫉妒恨。
季裕没有应声。
“你们出生在罗马，我辛辛苦苦一辈子还是头骡马，在华霖还没站稳脚跟，就被调去后勤部——”梁妧说着瞄了眼身侧的季裕。
季裕竟然睡着了。
以前她在君悦府留宿，季裕经常在书房一呆就是大半夜。现在多了季氏那摊事儿，指定比原来忙了好几倍。
她伸手把空调调高了两度，车速也慢下来。
到江南春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她用了三十分钟。
泊好车，季裕还没有醒。
她把座椅放倒，侧身和季裕面对面躺下。
季裕双目紧闭，薄唇的弧度很好看。
她安静凝视着季裕。
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呢？
此时的季裕，睡颜沉静平和，身上的棱角都被敛起，少了令人生畏的距离感。
梁妧心血来潮，伸手去摸他的脸颊。
她的手指刚落下，他倏地睁眼，起身。
“不好意思，昨晚熬通宵，刚刚睡着了。”
“这样熬夜，很梁易猝死的。”梁妧有些不好意思，忙收回落空的手，把座椅调回原处，“下车吧，我饿了。”
季裕推开车门，凛冽的北风袭来，他打了个喷嚏。
梁妧裹紧身上的羊绒大衣，紧跟他走进江南春朱红的大门。
两人进的还是上次的包房。
因为是季裕请客，梁妧为了报复季裕上次的“六菜一汤”，她点了八菜一汤。
菜上到一半，季裕的电话响了。
季裕没有避梁妧，点开“嗯”“啊”说了几句，又道：“对，我在江南春，还是那个包间。”
出于礼貌，梁妧也没问是谁。
没承想，敲门声很快传来，梁妧以为是服务员，说了声“进”。
门被从外面推开，谢母铁青着脸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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