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内,许乔桑解着旗袍的盘扣,旁边挂着她来时穿的衣服。
“还有几个房间和偏厅的香没点,都交给你了。”
“好。”小徒弟应声答应。
赵正平口中那三万块钱一天的香,就是从许乔桑手中买过去的,她赚的是这个钱。
至于今天过来燃香,那都是看在赵老的面上。
许乔桑换好衣服,将旗袍放到了一个柚木手提箱内。
管家想派车送她,但是许乔桑婉拒了。
她穿了件及膝的大衣,尽管雨下得不大,但摆沿处还是沾染了潮意。
傅南城的车子开过去,见一个撑伞的身影沿着路边在走,他又把车倒到了那人的身边。
车窗落下,男人的声音同这雨一样,有点冷。
“上车。”
许乔桑看眼手机软件,十分钟前叫的车,现在还没人接单。
她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将伞放到脚边。
傅南城面带疑惑,目光落在了她怀中的柚木箱上,“你怎么会在这?”
她抽了张纸巾,掖着发尖的水珠。
“有个客户约在附近见面。”
傅南城没有发动车子,甚至解了安全带,朝许乔桑靠过去。
她方才点了好几种香,身上有缠绕的香气,男人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过来。
“干什么?”
“好香。”他沙哑的嗓音,从滚动的喉咙里冒出来。
傅南城盯着她的耳垂看,莹白透红,那道红蔓延到了她的耳后,是一道漂亮的胭脂色。
“我制香的,身上能不香吗?”
许乔桑用手在面前挥了挥,“刚才给客户试了好几种,味道都残留在身上了。”
男人灼灼的呼吸,打在她颈子上。
许乔桑面上炽热,一丝头发刮着耳廓,痒痒的。
“你湿了。”
她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心脏差点冲破胸口。
但紧接着,傅南城又补充道:“衣服湿了。”
他语气一本正经的,好像不知道这三字还有别的含义一样。
许乔桑忙转移开话题,“你还要去别的地方吗?还是直接回家。”
“你呢?”
“回家吧。”
这种天气,就适合宅在家。
车子开了出去,等红绿灯时,傅南城若有所思地问她一句,“你听过司香师这个职业么?”
“嗯,”许乔桑手指摩挲过木箱,“略有所闻。”
“你们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你爸平时肯定也喂了你不少单子。但是……”
许乔桑头上的那只木簪早就取下来了,头发披着。
“但是什么?”
“你要多学点东西,你对香一窍不通,你那工作室又能走多远?”
许乔桑唇瓣轻挽起来,扭头望向身边的男人。
“傅主任说得对,您年纪轻轻就是眼科一把手,而我呢,却是个没用的花瓶。”
傅南城本意可不是来取笑她的,“花瓶也不算一无是处,至少带你出去,好看。”
许乔桑真是谢谢他了!
车子开到半路,季星堂的电话打了过来。
两人的说话声,许乔桑听得清清楚楚。
“南城,我刚跟赵家的管家聊了几句,你不说小薇薇晚上总是睡不好吗?你给她买个香吧,好像叫……鹅梨帐中香。”
许乔桑靠进椅背内,望着窗外。
“管家说要买就得买最好的,他推荐了给赵老供香那人的微信,据说是一香难求,还死贵。”
“不过钱花在小薇薇身上,你肯定不会心疼的。”
许乔桑怀疑,梁念薇是不是季家的私生女?
要不然,季星堂能这么上心?
“也行,你把微信推我。”
傅南城以前是不信的,但他今天亲身体验过,觉得可以买来一试。
电话挂断。
许乔桑转过身去,“这香我店里就有,我送你两盒?”
傅南城望着前路,还瞧不上,“你没听季星堂说的,要用,就得用最好的。”
她卖的,都是流水线上的玩意吧。
许乔桑没有恼怒,看他对梁念薇倒是真上心,“那香适合安神养眠,它还有个名字,叫‘陪睡香’。”
她也不知道她这话,是不是戳在了傅南城心坎的不堪处,反正,他再没给她好脸色。
回到西子湾,许乔桑冲个澡,换了身家居服。
她拿起手机看眼,工作微信有人申请要加好友,点开一看,这不她老公么?
许乔桑哪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就通过了。
傅南城直奔那款香而来,许乔桑也不客气,“一盒三十根,十万。”
按着规矩,她是要简单对香做个介绍的。
但傅南城那边没有犹豫,“给我个银行账号。”
许乔桑把徒弟的卡号发去了,没过一会,那边给她发了到账十万的消息。
行,一笔就怒赚他九万八。
只是想着他给别的女人买香,许乔桑的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傅南城进屋时,没看到许乔桑的身影,他走至窗边,才看到她坐在阳台上。
天空中还飘着细雨,傅南城来到外面,径自靠向了栏杆。
他背对着许乔桑,拿了手机在发消息。
她没想到,那信息下一刻却出现在了她手机上。
“买了香,有人帮忙点吗?”
许乔桑可没有去给小三点香这样的大度,她抱着手机,给他回复。
“不好意思先生,您这种属于散客,只能自己点了。您要是一口气买下一年的香,我可以给您安排司香师,上门服务。”
傅南城没想到一个卖香的,态度这样不好。
他转身走来,许乔桑忙将手机合在一旁。
男人连带着,看她都是不顺眼的,“卖个东西,卖出优越感了,你可别跟这种人学。”
许乔桑装着听不懂的样子,“你在说谁呢?”
傅南城坐到她身边,拿着许乔桑的微信小号给她看,“这人,认识么?”
她捂着嘴角,神色略有些夸张。
“你居然能从她手里买到现成的香?你就偷着乐吧,这钱绝对花得值。”
十万块钱,三十根香,值?
“她很厉害么?”
许乔桑忙不迭点头,恨不得傅南城脑子一热,定下一年的香。
“我们制香行的天才,真正的一香难求。”
怪不得,人这么傲。
傅南城目光又逡巡到她脸上。
许乔桑话里装着嘲讽,“你就算拿了我的香给梁念薇用,她也闻不出区别的,你非看不起我。”
她看男人嫌弃的样子,这是怕她的东西,熏坏了那朵纯洁小花吧。
第二天,送香的人按着地址,直接把香送去了医院。
傅南城进手术室之前,去梁念薇的病房点了根香。
他坐了会,心情澄净下来。
“傅医生,我听说你待会有台大手术,你紧张吗?”
傅南城术前喜欢清静,最好是一句话都不讲。
但他还是回道:“不紧张。”
“你就想想,等手术结束,那孩子就能看到五彩斑斓的世界了,这都是托你的福。”
梁念薇也期盼着,她的眼睛能早日看到。
“好,”傅南城起身,要去做术前准备,“这香放在这,每晚入睡之前点一根,能安眠。”
梁念薇轻嗅了下,这味道很好闻,但是好像在哪闻到过。
“谢谢傅医生。”
傅南城正要走出去,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梁母一下就闻到了房间里的味道。
“好香啊。”
梁念薇坐在床边,嘴角上扬,“妈,我今晚说不定能睡个好觉了。”
梁母走向了她的病床,“跟厕所里面点的香味差不多。”
傅南城脚步轻顿了下,梁念薇唇瓣处的笑意猛地僵住。
男人离开后,她脸色垮了下去,“妈,你下次说话注意点行不行啊?”
“我怎么了?”梁母不明所以。
“他送来的香,怎么就和厕所香一样了?”
梁母见她满面的不悦,这才知道是说错话了。
可她们本来就不懂这些。
傅南城做完手术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焦急的家长等在外面,看到他时,几乎是跪在地上的。
“傅医生……怎么样?老天保佑啊,一定是好的结果吧?”
傅南城那张清冷英俊的脸上,难得露出笑来,“手术很成功,放心。”
他穿梭于医院的走廊,灯光在他肩膀处打出一道影影绰绰。
攻克一个医学难题,对傅南城来说成就感特别足,他这时候很想找个人分享下。
“傅主任,恭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