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低头又看了看自己打不开的水彩笔,摊开肉乎乎的小手,递到周肆的跟前,“打不开。”
周肆笑意依旧,他耐心地接过来,说,“没事,我看的是闲书,你不用担心打扰我,只要你递过来,我都能帮你开。”
林棠还小不知道什么是闲书,但是听他话里的意思,她只要换水彩笔的话,就可以找他。
林棠重重的点了点头,“谢谢哥哥。”
满是稚气的嗓音叫出来的哥软乎乎的,周肆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过不了一会儿,林棠就要换一只水彩笔,周肆也不生气,不厌其烦的给林棠当着开笔工。
过了一个小时有余,属于林棠人生里的第一部美术作品成功出炉。
她美滋滋的把自己杰作递给了周肆,“哥哥,看。”
周肆看着林棠得作品蹙起了眉,他隐约能看出来这小团子画的是个人。
虽然不成样子,但是周肆还是夸奖道,“烟烟,画的真好看。”
“这画的是什么啊?”
他还多问了句,听到林棠的回答后,周肆觉得还不如不问。
“是哥哥!”小姑娘声音轻快。
当即,周肆唇角抽了两下。
着小团子居然说话里面这人是他?
他不认命的又拿起那幅画审视了两圈,畸形抽象的五官,极其不协调的身体比例,头那么大,身体那么小。
唯一让周肆值得欣慰的一点就是林棠画的这个小人,腿还挺长,也就这点比较符合他。
周肆看了两眼画,又看了看林棠,最后还是在林棠期待的目光里败下阵来,坚持自己之前的说法,他揉了揉林棠的头,很真诚的夸奖道,“烟烟画的真好啊。”
林棠粉嫩的小脸塌陷出两个酒窝,她十分谦虚的说,“不,是哥哥长得好看。”
*
回忆戛然而止,
林棠打开了车窗,让凉气渗透了进来,凉意瞬间袭遍了她的全身。
她喃喃的说,“周肆,你为什么和我道歉呢?”
她并不是恨周肆,他对她已经算很好了,她没有资格恨他,毕竟拿了那么多的钱。
她割舍不掉的只是那段回忆罢了。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和温怀走到一块。
第一次听见温怀的声音,她还没有察觉,可自打那个梦以后。
她想起来了,她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对温怀的声音没有抵抗力了。
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梦里梦见的温怀,撕掉面皮后会变成了周肆。
因为温怀的声音和年少时的周肆很像,清润而有力量,满满的少年感。
可能是因为执念,她才给温怀赎身,并不是因为温怀痛苦的遭遇,那只是她的借口罢了。
干这行的人,嘴里真真假假,林棠又岂会不知。
温怀要的不过是她的钱。
阴间酒吧。
周肆看着眼前的酒杯,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
他醉了又没醉,只是不想清醒罢了。
本来是为了搞清楚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想到把自己玩进去了。
“沈逸,你说我是不是该啊?”
周肆扔了酒杯,重心向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沙发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刚才那句是周肆来阴间以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沈逸的目光暼向余特助,朝余特助对口型,“怎么了?”
余特助不好说,编辑了一条短信给沈逸发了过去。
沈逸看了来龙去脉以后,总算知道周肆为什么要来买醉了。
曾经发誓再也不会喝多的周肆,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破了戒。
还是前妻!
沈逸没有宽慰周肆,反而嘲笑起了他,“确实挺该,我和邱让当时都劝过你,不让你离,你非要离,现在好了吧,人家不要你了。”
“不是,有件事我挺好奇的,现在这样不是你三年前最期待的情况吗,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
沈逸上下打量着周肆此刻的为情所困的模样,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笑。
他继续输出,“怎么,演温怀给自己玩进去了。”
余特助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陆少期待离婚他知道,不过这个演什么的,他就不太清楚了。
他的第六感,陆少和沈少肯定是干了什么,真行,现在搞事情都不带他玩了。
唉,又不是他挨个去给他们三个擦屁股的时候了。
“佳琪,你说是吧!”
余特助听见沈逸叫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干嘛叫得这么亲密,像有什么猫腻似的。
不过沈逸这话有诈,他警惕地没应答。
这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他怀疑余特助害他。
余特助朝着沈逸露出一个委屈的目光,那模样好像是在说,沈少,你就别为难我了。
好在这个时候,周肆开口说话了,救了余特助一命。
“我就是活该。”
周肆看着天花板,脑袋里全是林棠看他时抗拒的表情,他的声音苍哑得不行。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周肆,余特助有些于心不忍。
他宽慰道,“哥,少奶奶就是生气了,你多哄哄就好了,女人嘛,心都软,何况她还那么爱你。”
余特助不说还好,说完周肆的心里就更加的别扭了。
他冷声,“她不爱我。”
这是事实,在林棠的心声里,他听见的都是嫌弃,谩骂,厌恶,没有一分一毫的爱意。
“男人啊,就是贱,起码,你曾经拥有过不是吗?”
沈逸事不关己地说着风凉话,被余特助怼了一下,声音小小的说,“你就别刺激陆少了,他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好好好,我不刺激他就是了。”沈逸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你又不是完全没机会,你不是还能靠着温怀的身份接近林棠呢吧,你在这伤心个球啊,真正伤心的不应该是我吗?”
沈逸说完这话,属于“温怀”的那个手机响了起来。
周肆,马上来了精神,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很着急地翻开。
温怀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点开林棠的对话框,之后沉寂了几分钟,整个包间都静默了。
倏地,静谧的包间爆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周肆把手机给摔了。
他的脸彻底黑了。
沈逸和余特助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看见周肆这骇人的模样,两人面面相觑,都识相地噤了声。
那夜,周肆喝到半夜,最后完全地醉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按时回到了别墅。
他看着镜子里面的颓废的自己,扯唇笑了笑。
他拿起小刮板,刮了一块胶体往自己的脸上涂了上去,一次又一次。
直到他的脸变成了“温怀”的脸。
为了变成温怀,他特意去跟老先生学了易容,可最后林棠还是不要他了。
就连温怀她也不要了。
昨天,林棠给他的微信发了一条很简洁的消息。
【温怀,我们分手吧。】
他想发点什么东西试图挽留,起码要问清楚为什么?
可是等了好半天,他也不知道应该发什么。
最后他磨磨蹭蹭打了一个问号过去。
回复他的是熟悉的红色感叹号,外加上那排熟悉的小字,“对不起,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和离婚那天晚会上那个无二。
于是,他就砸了手机。
他照常给自己易容,还做了一份给林棠的早餐。
他打车来到了林棠的小区,盯着林棠的那层楼,看了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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