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好巧
看着微信最新出现的消息框，霁凝素有些失神。
本就醉意的脑袋里只剩下了君临砚三个字。
刚到纽约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
梦见她和君临砚的初遇，梦见她对他表白，梦见她失声质问，他却无动于衷。
每次醒来，她的脸上都布满了泪痕。
放弃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段爱恋从十岁扎根，十六岁发芽，二十岁长成一棵苗，二十三的时候早已根深蒂固。
想连根拔起，就如同抽筋剥骨一般痛苦。
这一晚，霁凝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她做了个梦，梦到了十三岁的那一天。
那天，黎父黎母因为应酬所以没有回家，而保姆请了假。
霁凝素其实已经会照顾自己，独自待在家里完全没有问题。
可偏偏晚上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暴雨。
一声响彻天际的雷声之后，家里瞬间一片漆黑。
霁凝素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黑。
她抱着自己缩在墙角，窗外雷电不断，明明灭灭。
就在霁凝素嚎啕大哭的时候，被狂风拍打的窗户突然被敲了两下。
她小心翼翼紧张地探头去看，只见被雨淋湿了全身的君临砚竟然站在外面。
“浅浅，把锁打开。”
看见他，霁凝素不安害怕的情绪顿时消散了一半。
君临砚刚从窗户跳进来，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小叔……”
君临砚本来顾忌自己身上又湿又冷，想推开霁凝素。
可看见小姑娘哭成那个样子，只能蹲下身揉着她的头安慰：“没事了，小叔这不是来了。”
霁凝素永远记得，在十三岁黑暗的雨夜里，浑身湿冷的君临砚却给了她最温暖的怀抱。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霁凝素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失神了很久才渐渐回神。
但刚起身，她的头就传来一阵阵刺痛。
伸手去摸额头，还是滚烫的。
霁凝素强撑着走到窗边打开窗，雨后空气清冽，但她胸口却闷堵得不行。
这烧没退下去，看来要去趟医院看一看了。
到医院时，大厅里没什么人。
霁凝素挂了号之后便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等着叫号。
她脑袋发昏，没精打采地倚靠着椅背眯了会儿眼。
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黎母打来的。
霁凝素接起：“妈。”
“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了都不和家里讲一声？”黎母有些生气。
“落地的时候太晚了，我想着今天回家的。”霁凝素解释。
黎母的语气这才缓和一点：“我让吴妈做些你喜欢吃的菜，下午就回来听见没有？”
“下午我有事。”霁凝素揉了揉眉心。
黎母还想再说几句的时候，电子屏上出现了霁凝素的名字。
“妈我先不说了，晚上一定回去。”她说完挂断电话，起身往看诊室走去。
刚走到门口，里面传来医生的声音：“去药房拿药，按时吃就行了。”
紧接着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好，谢谢医生。”
听见这个声音，霁凝素一怔。
她停在原地，眼看着两道身影并肩从看诊室里走出来。
下一秒，四目相对。
霁凝素对君临砚和秦音微微一笑。
“好巧，小叔，秦小姐。”
第十七章 合适
对于偶遇君临砚带秦音来看病这件事，霁凝素的心底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她白着一张脸，却单纯只是因为发烧带来的不舒服。
君临砚盯着她看，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恰逢诊室里的护士又叫了遍号，霁凝素应了声，就越过两人走了进去。
就那样擦肩而过。
然而等霁凝素看过医生，开完药出来，抬眼便看见门边的高大身影。
君临砚声音低沉：“发烧了？”
霁凝素嗯了声：“估计是昨天淋了雨，医生说吃点药就没事了。”
君临砚微蹙起眉：“你……”
话没说完，被霁凝素打断。
她指了指电梯口等着的秦音：“小叔，别让秦小姐等太久，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转身要离开。
刚迈出一步，手腕却被抓住。
“你烧还没有退，等会怎么回去？”君临砚双眸深邃。
霁凝素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也没挣脱，只是抬头看君临砚。
直到他自己松开。
霁凝素才笑了笑：“小叔放心，我打车回去。”
话落她再没给君临砚开口的机会，抬步径直走远。
看着霁凝素的背影，君临砚的眼眸黯了黯。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他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另一边，霁凝素拿完药便回了家。
在吃了药之后躺了一下午，傍晚时摸着额头没那么烫，才起身往黎家赶。
到老宅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看到院子里多出的那辆车牌号为1108的车时，霁凝素怔了怔。
走进客厅，果然看见霍夫人和君临砚。
黎母起身迎过来，埋怨道：“你这孩子，让你早点回来，怎么这么晚？”
与此同时，君临砚也抬眼看来。
霁凝素不露痕迹地移开视线，含糊道：“不小心睡着了。”
黎母又说了她两句，就招呼着吴妈开饭。
餐桌上，两家人有一阵没一阵地聊起来。
君临砚就坐在霁凝素对面，偶尔对上视线，她也不躲避。
聊着聊着，霍夫人突然问：“浅浅，你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呀？”
霁凝素礼貌地笑着回答：“没有合适的。”
黎母跟着叹了口气：“浅浅啊，你现在也不小了，该找个对象恋爱结婚了。”
“妈，找男朋友又不是去菜市场买菜，哪能说找就找到。”霁凝素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霍夫人却看向她，笑着说：“浅浅，我认识几个小辈都还挺优秀的，你要不要先和他们认识接触一下？”
君临砚闻言瞧了霁凝素一眼，却正好和她的视线撞到一起。
四目相对片刻，霁凝素先收回目光：“小叔都还没结婚，我不急。”
君临砚一顿。
他放下水杯，语气很淡：“我一个人过习惯了。”
闻言，霍夫人却不高兴了：“什么叫习惯了？你早到该结婚的年纪了，一直拖拖拖的，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话落，她还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拉过霁凝素问：“浅浅，你说说你小叔是不是也该结婚了？！”
霁凝素愣了下：“我……”
哪怕只作为小辈，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君临砚看着霁凝素迟疑的模样，鬼事神差问：“说说看，你怎么想？”
霁凝素看了他一眼，下一秒轻轻一笑。
“小叔和秦小姐情投意合，结婚的话……现在就很合适。”
第十八章 留意
君临砚一双眸子沉稳冷寂。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问霁凝素：“你真这么觉得？”
但话连喉咙都没上去，就被他咽下。
霍夫人却对霁凝素的话很认同：“你看，浅浅都觉得你和秦音那孩子合适，这些年，秦音时不时就来看望我，比你回来的次数还多！”
君临砚却沉默下来。
“你们瞧吧。”霍夫人不满，殪崋“但凡说了点什么他不愿意听的事，就给我装哑巴。”
霁凝素知道君临砚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却还是问了句：“小叔不喜欢秦小姐？”
“不喜欢。”君临砚没有一丝犹豫。
霍夫人皱起眉，隐约有了怒意：“秦音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君临砚面不改色：“哪里都好，但不是我喜欢的人。”
眼看霍夫人真的要生气，霁凝素出声安慰她：“奶奶，既然小叔不喜欢秦音小姐，我们可以给他介绍其他人。”
霍夫人这才没当着黎家人的面发火。
她拍了拍霁凝素的手：“浅浅啊，你和深寒相差不了几岁，关系也不错，你肯定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你给掌掌眼。”
霁凝素轻笑：“好，我帮小叔物色。”
话音落下时，君临砚身形不易被察觉地顿了一下。
心上，像被扎了根针。
黎母顺势说：“深寒，那你也多帮浅浅留意一些。”
闻言，霁凝素放在桌子下的手紧了紧。
她看向君临砚，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答案。
沉默了片刻，君临砚淡声回：“好。”
“我相信小叔的眼光。”霁凝素松开手指，嘴角的笑加深了些：“提前谢谢小叔了。”
晚饭后，霍夫人和君临砚离开，霁凝素直接在家里住下。
黎母在她洗完澡之后走进房间。
母女俩很久没有这样聊天，霁凝素有些眷恋地窝在黎母的怀里。
黎母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问：“浅浅，你对深寒真的放下了？”
闻言，霁凝素怔了怔。
放下了吗？
今天在答应霍夫人要帮君临砚找女朋友的时候，她的心里的确还是刺痛了一下。
毕竟那是她喜欢了好多年的人。
但霁凝素已经不会觉得难过了，剩下的那点情绪，大概是遗憾吧。
“放下了。”霁凝素点头。
黎母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她听得不太真切。
半晌，黎母的声音在霁凝素的头顶响起：“那你可一定要带个男朋友回家。”
霁凝素将头埋在黎母怀中，声音有些闷：“知道了，妈。”
这天之后，霁凝素有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过君临砚。
她忙着重整工作室，在找新的地方。
三年前霁凝素前往纽约，工作室的事情全部交给了助理。
她让助理将婚纱都卖掉，然后停掉工作室。
意外的是，最先卖出去的婚纱，竟然是霁凝素为自己设计的那一件。
那时霁凝素刚到纽约一个月，就接到助理的电话，说是一位先生觉得那件婚纱很合眼缘，便买了下来。
婚纱被买走，像是上天再一次告诉霁凝素，她不该喜欢君临砚。
霁凝素想，自己七年疯狂而炙热的爱恋，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新的工作室地点很快找好，霁凝素又招了两个新助理，开始装修工作室。
不知不觉，一天又过去。
霁凝素锁好门，顺着街道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
她一边等车，一边在手机上看最新的时装杂志。
头顶突然就盖下一片阴影，跟着响起一个声音：“霁凝素？”
霁凝素抬头去看，愣了下：“霍鸣裕。”
霍鸣裕看见她就微微笑起来：“你怎么在这？”
霁凝素指了下不远处：“我工作室在那边，现在回家。”
“工作室？”霍鸣裕在她身边坐下。
“嗯，还在装修。”霁凝素收起手机。
霍鸣裕有些不好意思地攥了攥手：“既然这么巧遇上，要不一起去吃个饭吧？”
霁凝素刚开口想拒绝，身后传来低沉的一声。
“浅浅。”
两人一起看去，只见君临砚不知怎么竟出现在这里。
霁凝素敛了神色：“小叔。”
君临砚看了眼霍鸣裕，走过来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我送你回家。”
来不及拒绝，霁凝素已经被迫坐上了车。
等反应过来时，君临砚已经启动了车子。
霁凝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君临砚目不斜视，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他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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