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衍坤仪精彩章节（第88-89章）聂衍坤仪小说免费观看
时间：2023-06-30 10:04:3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第88章 没有胎心
坤仪身体落地后，一股温热从下面忽然而至！
下身还有股酸涩的疼痛。
叶温言和郑腾的打斗声已把护士和保安引来，在众人的拉扯中，总算把两人给分开了。
叶温言脸上有几道抓伤。郑腾比较惨，头破血流不说，有只胳膊似乎脱臼了，稍微一抬就疼得嗷嗷叫。
护士带着郑腾去了医务室，坤仪扶着墙走进卫生间。
下身像姨妈刚来的时候那样，血迹不多，但红得骇人。
垫上片夜用加长卫生棉，她缓缓下楼，开车来到挂号的那家私人医院。
等待叫号的空档，竟然遇到了白玖凝和白美丽。
两人从电梯间走出来时，白美丽小心翼翼搀扶着白玖凝，那模样像极了奴颜婢膝的太监和趾高气昂的太后。
真巧，白玖凝的号紧跟在坤仪后面。
“顾家的门槛很高，连凝凝都进不去，你再奋斗两辈子也白搭！没结婚就敢怀孕生子，还真准备让你的孩子当私生子啊？”
上次去孕婴店遇到白玖凝，想必白玖凝已笃定她怀孕了，所以白美丽才敢这么挤兑她。
“什么顾家，什么私生子，白女士说的我听不懂。”坤仪故作坦然，“在妇科挂个号就能和怀孕生子扯上关系，真是可笑。”
白美丽看了眼她平坦的小腹和脚上的恨天高，心虚地看向白玖凝。
白玖凝腰杆挺得笔直，极不情愿地朝坤仪瞄了眼，“男人和你在一起只想睡觉，就算怀孕了，也不想承担责任，你当然不敢承认。”
这话令坤仪一下子想到了聂衍。
聂衍让她生下孩子的想法很坚决，但从未说过会给她和孩子名分。
呵，白玖凝还真没说错！
其实，这也是她不想生下孩子的关键所在。
见她沉默，白玖凝有些沾沾自喜，“你当初厚着脸皮爬上聂衍的床又怎样，别说顾太太的名号，就是女朋友的身份他舍得给你吗？”
“凡是和聂衍相熟的人，谁不知道他爱的是邱韵桐。你以为和他睡几次，就能拿捏住他的心，简直做梦！”
白玖凝的话像一把淬了毒液的针，扎在坤仪的心尖上。
换作以往，她会狠狠怼回去，但现在她却觉得句句在理，自己活该被骂。
对面的电子显示屏上跳出坤仪的名字，她疾步走进诊室。
白玖凝自从嫁给杨久安，阔太太的气势摆得很足，看什么都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她的目光从坤仪的背影，漫不经心落到坤仪坐过的椅子上，上面一小块新鲜的血迹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去打听一下，她现在是不是还和聂衍在一起。”她小声对身旁的白美丽说。
白美丽顿悟，连连点头，“我马上就去。”
为坤仪接诊的是个白胖的中年女医生，坤仪把第一次的孕检单递过去，说最近下身一直在时断时续地出血。
医生开出抽血和彩超单子，让她先去缴费做检查。
临出诊室，坤仪忐忑地问：“医生，我是不是有流产的先兆？”
“孕期出血几乎全是流产的先兆，但具体情况还要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女医生已在电脑上点了下一位。
坤仪出门的时候和白玖凝擦身而过。
女医生看到白玖凝，立马起身笑脸相迎，“杨太太，上次我给你开的保胎药效果不错吧？”
“放眼整个锦城，妇科圣手王梅医生的医术如果说是第二，那么就没人敢说第一。”
白玖凝笑盈盈地看向王梅，“自从吃了你的保胎药，我能吃能喝能睡，也不孕吐了。”
“那就好。”王梅白胖的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忽然压低声音，“上次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杨太太怀的是个男孩。”
“准确率大不大？”白玖凝的手放在还没凸起的小腹上。
“如果生下来不是男孩，杨太太的诊金我可以双倍奉还。”王梅从抽屉中拿出一张检测单，“如果不是和杨先生熟，我是不会说出胎儿性别的。”
白玖凝从黄色铂金包中抽出一张支票，塞到王梅手中，“这是我和久安的一点心意。”
“你们两口子真是客气。”王梅假装推辞，眼睛的余光扫了眼支票上的数额，还算满意。
“王医生，你是我和久安的贵人。在你面前我就不藏着掖着了。”白玖凝拉着王梅的手反锁上诊室的门，小声嘀咕起来。
王梅听完，拍了拍白玖凝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道，“弄虚作假有违医德，如果被外人知晓，我二十多年的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王医生只管为那位叫坤仪的患者好好看病，其他的就不用管了。”白玖凝似乎想起什么，从铂金包中拿出一个未拆封的盒子放桌上。
“昨晚去中鑫逛街，看到条项链觉得不错就买了。好看是好看，就是便宜，才二十万出头。”
王梅眼睛虽小，但很识货，一眼就瞅到盒子上的大牌隐标。
“是王医生的高超医术，才令我一索得男。你的恩情我会铭记终生。我马上让秘书再来送张支票，因为我知道，王医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白玖凝把“支票”两个字儿说得特别重。
王梅陷入沉默的空档，白玖凝已离开诊室。
许久，王梅才拿起桌上的盒子。
打开，一串钻石项链在光线的折射下，耀眼夺目。
她是穷山沟飞出的金凤凰，靠高考改变了世代为农的命运。
对她这种从小吃尽生活苦头的女人来说，再昂贵的奢侈品也不如把钱攥手里踏实。
找到品牌店铺电话打过去，咨询了下这款项链。
白玖凝还真没说谎，项链是当聂新品，会员也要二十一万八千八。
王梅陪着笑脸说朋友刚送她一条，她不想要，能不能折现。
店员礼貌地说完全可以，但要去掉一个抵旧折扣。
王梅算了下能到手十八万，于是爽快应下，并约定了去店铺折现的时间。
她小心翼翼把装有项链的盒子收好，开始叫号问诊。
看了几个她都心不在焉，因为她一直在想白玖凝的话。
半小时后，一位秘书模样的年轻人送来张支票，上面的数字是白玖凝给她那张的三倍。
秘书临出门还笑着道：“白总一直说，王医生是不会令她失望的。”
王梅没有吱声，其实在她收下项链的时候，就已经选择站在了白玖凝那边。
坤仪在采血室抽血的时候，眼前一片嫣红，双膝酸软差点摔倒。
幸好一个小护士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还问她是不是低血糖。
排队做完彩超，血液化验单也出来了，有两样是异常的。
拿到彩超单，坤仪的心立马紧张起来。
因为上面赫然写着“无胎心”三个字！
聂衍上次带她去做产检还一切正常，现在怎么就无胎心了？
其实最近下体不规则出血就是不好的征兆，只是她一直在逃避。
坤仪脸色惨白，拿着两张检查单再度走进诊室。
王梅这次比刚刚热情不少，主动招呼坤仪坐下。
“容女士，内网已经把你的检查单同步过来了。你体内黄体·酮异常，胎儿没有胎心，我的建议是尽快流产。”
即便坤仪有心理准备，但这话从医生嘴里说出来，还是心疼不已。
“医生，我初次产检一切正常，为什么现在孩子没有胎心？”她眼角微红，带着哭腔问。
“胎儿是随时变化的。如果母体太过劳累，恐慌，受到什么意外伤害，都会影响胎儿发育。”王梅语重心长地叹了声，“前三个月，胎儿是最不稳固的。”
坤仪的心在滴血。
这个孩子从坐胎起，她经历了容天德去世，被顾承推倒之后就开始见红，接着郑沅郑妈妈出事，刚刚她又被叶温言推到地上……
才一个多月的孩子，如此命运多舛，能活下来才怪。
“让我再想想。”坤仪身体开始轻颤，垂下眼帘。
“胎儿已经没有胎心，在你体内多待一天，就会令你的身体增加一天的负担和风险。”王梅劝道，“你还年轻，以后怀孕生子有的是机会。再拖下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坤仪想到还在ICU躺着的郑沅，摇头，“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处理完，过几天再过来预约流产手术吧。”
“容女士，记住，无论多重要的事情都没自己的身体重要。你才二十二岁——”
王梅的话没说完，坤仪已推门走掉。
在停车场找到车子，坤仪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下来。
她闭眼，双手落在小腹，试着去感受里面那个小东西残留的温暖……
聂衍费尽心机挽留的孩子，竟然没有胎心！
就算医生宣布了孩子的死亡，她还想再自欺欺人一会儿……
下身还在断断续续地出血，孩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她倚靠在座椅上，任泪水横流。
这时，手机响了。
是多日不联系的顾璋。
她不接，顾璋很执着，一直打。
点开接听键，顾璋稚嫩的嗓音传来，“容阿姨，昨天和妈咪去金帝，我买了两条很好看的丝巾，一条给了妈咪，一条准备给你。你有空的时候就来家里拿吧。”
“给你妈咪吧。阿姨最近太忙，没时间去锦绣里。”坤仪黯声回。
“那我就给容阿姨留着！阿姨，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许告诉老顾哈——等我放年假之后，妈咪准备带我去M国玩，就是不知道老顾答不答应。”
顾璋的语气带着满满的期待。
“会的。你们母子团聚是好事儿，老顾会答应的。”坤仪话落，不待顾璋应声就挂了电话。
第89章 这个时候别矫情
顾璋的电话把坤仪的心搅得天翻地覆。
令她越发坚定了不能生下孩子的念头。
腹中的孩子没有胎心，或许是老天的另一种安排吧。
她用了好长时间才敛起所有的负面情绪，启动车子驶出医院。
漫无目的在街上转了几圈，兜兜转转回到阳光嘉园。
躺床上，她脑子里就像有一群蜜蜂在嗡嗡嗡乱飞，怎么都静不下来。
拿起手机翻了下，除了有谢楚发来晚上约饭的微信，什么都没有。
鉴于谢公子这个大冤种客户的含金量太高，她回了条：【最近很忙，改日再约。如果设计图有问题，留言就可】
接着，谢楚的来电响起。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开，懒洋洋地喊了声：“谢公子——”
“好重的鼻音啊，没睡醒？”谢楚开起玩笑，“晚上能不能出来聚个餐？”
“不是说了吗，改天再约。”毕竟一起扮过情侣，坤仪对他稍微不顺眼就急着开怼。
“这么冲，失恋了？”谢楚笑着试探，“如果真的失恋了，更应该出来放松放松。”
“我就没有谈恋爱，失的又是哪门子的恋！”坤仪叹了声，“昨晚没睡好，现在需要补觉，拜拜。”
她放下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去了趟卫生间，她仔细看了下出血情况，依旧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卫生棉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把她的心都扯碎了。
一个人呆在家里会胡思乱想，她再次开车来到医院。
邵天说叶温言不想再和郑腾起冲突，先回家了。郑腾被他弄到医院附近的一家宾馆休息。
坤仪在邵天对面找了个空位，坐下。
冬日天光本来就短，刚过五点，外面的天就黑下来。
她满脑子都在想腹中的孩子，邵天连着喊她两次，她才“嗯”了声。
“聂律师上午又住进医院了。”邵天边说看她的反应。
坤仪想都没想就问：“哪个医院？”
“去了新安医院。这边有我守着，容小姐还是去看一下聂律师吧。胃溃疡病发，很痛苦的。”
邵天悄悄舒了口气，总算把话带到了。
坤仪渐渐冷静下来。
孩子没有胎心一事，她是不准备告诉聂衍的。
这种痛苦，就让她一个人承受吧。
等做完流产手术，她和聂衍也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聂衍住院，该去医院探望的是邱韵桐，她只是个没名没分的床伴，去那里添堵吗？
见她不语，邵天也不好再说什么。
捱到半夜，坤仪明明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却浑身发冷，不得不回了寓所。
躺床上盖两床被子，她牙齿还在不停地打颤。
用体温表试了下，三十八度五。
医药箱里有退烧药，但念及腹中的孩子，她不想吃。
虽然他已经没有了胎心，但坤仪潜意识中一直呵护着他。
坤仪拖着沉重的身体，煮了碗红糖姜水喝下，蒙上被子发汗。
正浑浑噩噩中，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接着聂衍在微信中发来语音：“坤仪，开门！”
“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她被烧得连说话都费力，勉强在微信中回了句。
“如果不想吵醒你邻居，就马上开门。”聂衍的声音很不耐烦。
坤仪不敢再墨迹，缓缓走到客厅拧开门锁。
聂衍推门进来，坤仪发现他左手背上还粘着个创口贴。
“邵天说你从医院出来时很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他伸手去摸坤仪额头，被坤仪侧身避开。
“我的事儿不劳聂律师费心。”坤仪有气无力地躺回床上，缩在被子里，又开始浑身打颤。
聂衍坐到床边，俯身把她抵住摸了下她的额头和脖颈，蹙眉，“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她推他一把，“我刚喝了红糖姜水，正在发汗。”
聂衍感觉到她在护着腹中的孩子，语气不禁温软下来，“我去找个妇科医生，开点孕妇能吃的退烧药。”
“就算你开了我也不吃。”坤仪赌气翻身，把后背留给他。
“你不吃，让我孩子吃行么？”聂衍长臂一伸，把她的脸扳到自己眼皮底下。
两人目光交汇那刻，她发现聂衍脸色苍白得吓人，心立马就软了。
聂衍大半夜从医院出来看她，她就已经原谅了聂衍上次吵架时的出言不逊。
她本想攀住聂衍的脖颈说几句软言温语，但想到腹中无胎心的孩子，情绪随之又低落下来。
“又住院了？”她垂下眼眸，没话找话。
“都是被你给气的。”聂衍甩掉鞋子，躺在她身侧把她拥住。
她怼道：“怎么不说是你自找的！”
“这两天你一直跑医院，他还好吧？”聂衍在她耳边小心问着，左手已落到她小腹。
她心中酸楚阵阵，拿掉聂衍的手，“他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他身上留着我的血，你说他对我重不重要？”聂衍替她拢了拢被子，“既然不想吃药，不想进医院，就好好捂着。”
坤仪没再说话，聂衍关掉房间内所有光源，闭上疲惫的双眼。
一觉醒来，坤仪只觉得自己好像洗了个热水澡，浑身上下完全湿透，体温也正常了。
她要下床洗澡，被聂衍拦住，“刚退烧不能洗澡。”
“我昨晚就没洗澡，感觉自己快要脏死了。”她把窗帘扯开一半，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很是刺眼，又急忙拉上。
“这个时候别矫情。”聂衍把她扯回床上，自己却已起身，“想吃什么我来点。”
“没胃口。”她想到腹中的孩子，心烦得要命，再次拉开窗帘。
她从房间找到半盒烟，刚放嘴里一支，就被聂衍抢走碾碎扔进垃圾桶。
“坤仪，这时候还想着抽烟，你就可劲儿作罢！”
聂衍站在逆光中，眉眼间的温柔已荡然无存。
“你以为大半夜来看我，我就会生下孩子？”她忽然大笑，“聂律师好天真。”
聂衍被她肆意的笑声刺得耳膜疼，“来看你？容小姐可真是自作多情。我在医院还没打完吊瓶，三更半夜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我的孩子——”
“砰！”
不待他说完，坤仪已抓起一个水杯摔地上。
聂衍唇角浮起一抹讥讽，拿起外套和手机。
“你给我滚！”坤仪看出他要走，为了护住自己的面子，抢先下了逐客令。
聂衍眼尾微红，深眸中蒙上一层碎冰。
他不知道自己明明是为她而来，为什么还是说出了违心的话。
即将走出客厅的防盗门时，聂衍撂下句话：“坤仪，听好了，但凡孩子有一点差池，我都不会放过你。”
门锁落下的时候，坤仪颓败地瘫坐在地板上，抱头痛哭。
几天后，郑沅安稳度过了危险期，出了ICU，郑妈妈出·殡，葬在了叶温言掏钱买的西郊墓园。
整个葬礼都是邵天在操持，叶温言和聂衍都没有现身。
坤仪没日没夜地陪了郑沅几天，郑沅陷入到无尽的自责中，每天都抱着郑妈妈的遗像流泪。
在坤仪的劝说下，郑腾回了学校，她帮郑沅收拾了些换洗衣物，一起回了阳光嘉园。
郑沅一个人住，她不放心。
在她一周假期的最后一天，她在网上预约了王梅医生的流产手术。
进手术室之前，她本想给聂衍打个电话，但想到孩子没有胎心，就算聂衍知道也是同样的结果。
于是，她关掉了手机。
因为胎儿月份小，护士先让她吃了几片药，药效上来之后，她下身温热阵阵。
护士把她扶上冰冷的产床，王梅和一名年轻的女医生为她检查了下，说孩子已经下来了，需要做个简单的清宫。
坤仪闭着眼睛，泪水不停地流。
耳边传来手术器械叮叮当当的声音，她的心如同燃烧殆尽的死灰，一点点沉下去。
清完宫腔，又留在手术室观察了一个多小时，她才被护士推到病房。
麻药还没散去，她的身体暂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翻起手机，上面有聂衍的几个未接来电，她直接无视。
自从上次她摔了个水杯，就再没有和聂衍见过面。
现在孩子已经没有了，她和聂衍之间也该画个句号了。
聂衍这两天一直住在新安医院打点滴，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总是心神不宁。
今天早晨，他被一个噩梦惊醒。
在梦中，白雾茫茫，有个孩子追着他喊“爸爸”。
他拼尽全力却看不到孩子的脸，只知道孩子的叫喊一声比一声凄惨……
他立马想到坤仪腹中的孩子，几次想拨坤仪的电话，都因为面子上搁不住而放弃。
给邵天打过去问了下，邵天说昨天下午在墓园的时候，坤仪情绪和身体状况完全正常，还叮嘱他不用担心。
捱到上午十点多，他决定服软，不为别的，就为坤仪腹中的孩子。
于是主动给坤仪打去电话，但打了三个她都是关机状态。
或许这几天操持蔡兰萍的葬礼累到了，在公寓补觉。
他安慰着自己，在忐忑中就到了中午。
手机来电忽然响起，竟然是许久没联系的白玖凝。
“聂律师，烟姐姐没事吧？她电话打不通，又刚做了流产手术，我很担心她呀！”
聂衍的脑袋“轰”地一下就炸了，“坤仪去了哪个医院做流产？”
“艾贝妇产医院。”白玖凝爽快报出医院名字。
聂衍浑身血液逆流，紧攥手机。
走出病房时眼前一花，差点摔倒。
幸好，被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周淮礼一把扶住。
“行哥，刚打完点滴，准备去哪儿？”
“马上送我去——艾贝妇产医院。”聂衍把车钥匙递到周淮礼手中。
周怀礼边脱无菌服边问：“妇产医院除了孕妇就是产妇，去那边做什么？”
“废话少说！”聂衍气急攻心，手指颤抖着再次拨打坤仪的电话。
这次虽然不是关机状态，但还是没人接听。
周淮礼看到他手机屏上亮着的号码，瞬间明白了许多，搀扶着聂衍疾步走进电梯。
坤仪身体落地后，一股温热从下面忽然而至！
下身还有股酸涩的疼痛。
叶温言和郑腾的打斗声已把护士和保安引来，在众人的拉扯中，总算把两人给分开了。
叶温言脸上有几道抓伤。郑腾比较惨，头破血流不说，有只胳膊似乎脱臼了，稍微一抬就疼得嗷嗷叫。
护士带着郑腾去了医务室，坤仪扶着墙走进卫生间。
下身像姨妈刚来的时候那样，血迹不多，但红得骇人。
垫上片夜用加长卫生棉，她缓缓下楼，开车来到挂号的那家私人医院。
等待叫号的空档，竟然遇到了白玖凝和白美丽。
两人从电梯间走出来时，白美丽小心翼翼搀扶着白玖凝，那模样像极了奴颜婢膝的太监和趾高气昂的太后。
真巧，白玖凝的号紧跟在坤仪后面。
坤仪的全部心思都在腹中的孩子身上，压根没想理会她们。
但两人落座后，白美丽就开始阴阳怪气地找茬儿。
“顾家的门槛很高，连凝凝都进不去，你再奋斗两辈子也白搭！没结婚就敢怀孕生子，还真准备让你的孩子当私生子啊？”
上次去孕婴店遇到白玖凝，想必白玖凝已笃定她怀孕了，所以白美丽才敢这么挤兑她。
“什么顾家，什么私生子，白女士说的我听不懂。”坤仪故作坦然，“在妇科挂个号就能和怀孕生子扯上关系，真是可笑。”
白美丽看了眼她平坦的小腹和脚上的恨天高，心虚地看向白玖凝。
白玖凝腰杆挺得笔直，极不情愿地朝坤仪瞄了眼，“男人和你在一起只想睡觉，就算怀孕了，也不想承担责任，你当然不敢承认。”
这话令坤仪一下子想到了聂衍。
聂衍让她生下孩子的想法很坚决，但从未说过会给她和孩子名分。
呵，白玖凝还真没说错！
其实，这也是她不想生下孩子的关键所在。
见她沉默，白玖凝有些沾沾自喜，“你当初厚着脸皮爬上聂衍的床又怎样，别说顾太太的名号，就是女朋友的身份他舍得给你吗？”
“凡是和聂衍相熟的人，谁不知道他爱的是邱韵桐。你以为和他睡几次，就能拿捏住他的心，简直做梦！”
白玖凝的话像一把淬了毒液的针，扎在坤仪的心尖上。
换作以往，她会狠狠怼回去，但现在她却觉得句句在理，自己活该被骂。
对面的电子显示屏上跳出坤仪的名字，她疾步走进诊室。
白玖凝自从嫁给杨久安，阔太太的气势摆得很足，看什么都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她的目光从坤仪的背影，漫不经心落到坤仪坐过的椅子上，上面一小块新鲜的血迹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去打听一下，她现在是不是还和聂衍在一起。”她小声对身旁的白美丽说。
白美丽顿悟，连连点头，“我马上就去。”
为坤仪接诊的是个白胖的中年女医生，坤仪把第一次的孕检单递过去，说最近下身一直在时断时续地出血。
医生开出抽血和彩超单子，让她先去缴费做检查。
临出诊室，坤仪忐忑地问：“医生，我是不是有流产的先兆？”
“孕期出血几乎全是流产的先兆，但具体情况还要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女医生已在电脑上点了下一位。
坤仪出门的时候和白玖凝擦身而过。
女医生看到白玖凝，立马起身笑脸相迎，“杨太太，上次我给你开的保胎药效果不错吧？”
“放眼整个锦城，妇科圣手王梅医生的医术如果说是第二，那么就没人敢说第一。”
白玖凝笑盈盈地看向王梅，“自从吃了你的保胎药，我能吃能喝能睡，也不孕吐了。”
“那就好。”王梅白胖的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忽然压低声音，“上次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杨太太怀的是个男孩。”
“准确率大不大？”白玖凝的手放在还没凸起的小腹上。
“如果生下来不是男孩，杨太太的诊金我可以双倍奉还。”王梅从抽屉中拿出一张检测单，“如果不是和杨先生熟，我是不会说出胎儿性别的。”
白玖凝从黄色铂金包中抽出一张支票，塞到王梅手中，“这是我和久安的一点心意。”
“你们两口子真是客气。”王梅假装推辞，眼睛的余光扫了眼支票上的数额，还算满意。
“王医生，你是我和久安的贵人。在你面前我就不藏着掖着了。”白玖凝拉着王梅的手反锁上诊室的门，小声嘀咕起来。
王梅听完，拍了拍白玖凝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道，“弄虚作假有违医德，如果被外人知晓，我二十多年的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王医生只管为那位叫坤仪的患者好好看病，其他的就不用管了。”白玖凝似乎想起什么，从铂金包中拿出一个未拆封的盒子放桌上。
“昨晚去中鑫逛街，看到条项链觉得不错就买了。好看是好看，就是便宜，才二十万出头。”
王梅眼睛虽小，但很识货，一眼就瞅到盒子上的大牌隐标。
“是王医生的高超医术，才令我一索得男。你的恩情我会铭记终生。我马上让秘书再来送张支票，因为我知道，王医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白玖凝把“支票”两个字儿说得特别重。
王梅陷入沉默的空档，白玖凝已离开诊室。
许久，王梅才拿起桌上的盒子。
打开，一串钻石项链在光线的折射下，耀眼夺目。
她是穷山沟飞出的金凤凰，靠高考改变了世代为农的命运。
对她这种从小吃尽生活苦头的女人来说，再昂贵的奢侈品也不如把钱攥手里踏实。
找到品牌店铺电话打过去，咨询了下这款项链。
白玖凝还真没说谎，项链是当聂新品，会员也要二十一万八千八。
王梅陪着笑脸说朋友刚送她一条，她不想要，能不能折现。
店员礼貌地说完全可以，但要去掉一个抵旧折扣。
王梅算了下能到手十八万，于是爽快应下，并约定了去店铺折现的时间。
她小心翼翼把装有项链的盒子收好，开始叫号问诊。
看了几个她都心不在焉，因为她一直在想白玖凝的话。
半小时后，一位秘书模样的年轻人送来张支票，上面的数字是白玖凝给她那张的三倍。
秘书临出门还笑着道：“白总一直说，王医生是不会令她失望的。”
王梅没有吱声，其实在她收下项链的时候，就已经选择站在了白玖凝那边。
坤仪在采血室抽血的时候，眼前一片嫣红，双膝酸软差点摔倒。
幸好一个小护士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还问她是不是低血糖。
排队做完彩超，血液化验单也出来了，有两样是异常的。
拿到彩超单，坤仪的心立马紧张起来。
因为上面赫然写着“无胎心”三个字！
聂衍上次带她去做产检还一切正常，现在怎么就无胎心了？
其实最近下体不规则出血就是不好的征兆，只是她一直在逃避。
坤仪脸色惨白，拿着两张检查单再度走进诊室。
王梅这次比刚刚热情不少，主动招呼坤仪坐下。
“容女士，内网已经把你的检查单同步过来了。你体内黄体·酮异常，胎儿没有胎心，我的建议是尽快流产。”
即便坤仪有心理准备，但这话从医生嘴里说出来，还是心疼不已。
“医生，我初次产检一切正常，为什么现在孩子没有胎心？”她眼角微红，带着哭腔问。
“胎儿是随时变化的。如果母体太过劳累，恐慌，受到什么意外伤害，都会影响胎儿发育。”王梅语重心长地叹了声，“前三个月，胎儿是最不稳固的。”
坤仪的心在滴血。
这个孩子从坐胎起，她经历了容天德去世，被顾承推倒之后就开始见红，接着郑沅郑妈妈出事，刚刚她又被叶温言推到地上……
才一个多月的孩子，如此命运多舛，能活下来才怪。
“让我再想想。”坤仪身体开始轻颤，垂下眼帘。
“胎儿已经没有胎心，在你体内多待一天，就会令你的身体增加一天的负担和风险。”王梅劝道，“你还年轻，以后怀孕生子有的是机会。再拖下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坤仪想到还在ICU躺着的郑沅，摇头，“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处理完，过几天再过来预约流产手术吧。”
“容女士，记住，无论多重要的事情都没自己的身体重要。你才二十二岁——”
王梅的话没说完，坤仪已推门走掉。
在停车场找到车子，坤仪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下来。
她闭眼，双手落在小腹，试着去感受里面那个小东西残留的温暖……
聂衍费尽心机挽留的孩子，竟然没有胎心！
就算医生宣布了孩子的死亡，她还想再自欺欺人一会儿……
下身还在断断续续地出血，孩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她倚靠在座椅上，任泪水横流。
这时，手机响了。
是多日不联系的顾璋。
她不接，顾璋很执着，一直打。
点开接听键，顾璋稚嫩的嗓音传来，“容阿姨，昨天和妈咪去金帝，我买了两条很好看的丝巾，一条给了妈咪，一条准备给你。你有空的时候就来家里拿吧。”
“给你妈咪吧。阿姨最近太忙，没时间去锦绣里。”坤仪黯声回。
“那我就给容阿姨留着！阿姨，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许告诉老顾哈——等我放年假之后，妈咪准备带我去M国玩，就是不知道老顾答不答应。”
顾璋的语气带着满满的期待。
“会的。你们母子团聚是好事儿，老顾会答应的。”坤仪话落，不待顾璋应声就挂了电话。
第89章 这个时候别矫情
顾璋的电话把坤仪的心搅得天翻地覆。
令她越发坚定了不能生下孩子的念头。
腹中的孩子没有胎心，或许是老天的另一种安排吧。
她用了好长时间才敛起所有的负面情绪，启动车子驶出医院。
漫无目的在街上转了几圈，兜兜转转回到阳光嘉园。
躺床上，她脑子里就像有一群蜜蜂在嗡嗡嗡乱飞，怎么都静不下来。
拿起手机翻了下，除了有谢楚发来晚上约饭的微信，什么都没有。
鉴于谢公子这个大冤种客户的含金量太高，她回了条：【最近很忙，改日再约。如果设计图有问题，留言就可】
接着，谢楚的来电响起。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开，懒洋洋地喊了声：“谢公子——”
“好重的鼻音啊，没睡醒？”谢楚开起玩笑，“晚上能不能出来聚个餐？”
“不是说了吗，改天再约。”毕竟一起扮过情侣，坤仪对他稍微不顺眼就急着开怼。
“这么冲，失恋了？”谢楚笑着试探，“如果真的失恋了，更应该出来放松放松。”
“我就没有谈恋爱，失的又是哪门子的恋！”坤仪叹了声，“昨晚没睡好，现在需要补觉，拜拜。”
她放下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去了趟卫生间，她仔细看了下出血情况，依旧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卫生棉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把她的心都扯碎了。
一个人呆在家里会胡思乱想，她再次开车来到医院。
邵天说叶温言不想再和郑腾起冲突，先回家了。郑腾被他弄到医院附近的一家宾馆休息。
坤仪在邵天对面找了个空位，坐下。
冬日天光本来就短，刚过五点，外面的天就黑下来。
她满脑子都在想腹中的孩子，邵天连着喊她两次，她才“嗯”了声。
“聂律师上午又住进医院了。”邵天边说看她的反应。
坤仪想都没想就问：“哪个医院？”
“去了新安医院。这边有我守着，容小姐还是去看一下聂律师吧。胃溃疡病发，很痛苦的。”
邵天悄悄舒了口气，总算把话带到了。
坤仪渐渐冷静下来。
孩子没有胎心一事，她是不准备告诉聂衍的。
这种痛苦，就让她一个人承受吧。
等做完流产手术，她和聂衍也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聂衍住院，该去医院探望的是邱韵桐，她只是个没名没分的床伴，去那里添堵吗？
见她不语，邵天也不好再说什么。
捱到半夜，坤仪明明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却浑身发冷，不得不回了寓所。
躺床上盖两床被子，她牙齿还在不停地打颤。
用体温表试了下，三十八度五。
医药箱里有退烧药，但念及腹中的孩子，她不想吃。
虽然他已经没有了胎心，但坤仪潜意识中一直呵护着他。
坤仪拖着沉重的身体，煮了碗红糖姜水喝下，蒙上被子发汗。
正浑浑噩噩中，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接着聂衍在微信中发来语音：“坤仪，开门！”
“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她被烧得连说话都费力，勉强在微信中回了句。
“如果不想吵醒你邻居，就马上开门。”聂衍的声音很不耐烦。
坤仪不敢再墨迹，缓缓走到客厅拧开门锁。
聂衍推门进来，坤仪发现他左手背上还粘着个创口贴。
“邵天说你从医院出来时很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他伸手去摸坤仪额头，被坤仪侧身避开。
“我的事儿不劳聂律师费心。”坤仪有气无力地躺回床上，缩在被子里，又开始浑身打颤。
聂衍坐到床边，俯身把她抵住摸了下她的额头和脖颈，蹙眉，“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她推他一把，“我刚喝了红糖姜水，正在发汗。”
聂衍感觉到她在护着腹中的孩子，语气不禁温软下来，“我去找个妇科医生，开点孕妇能吃的退烧药。”
“就算你开了我也不吃。”坤仪赌气翻身，把后背留给他。
“你不吃，让我孩子吃行么？”聂衍长臂一伸，把她的脸扳到自己眼皮底下。
两人目光交汇那刻，她发现聂衍脸色苍白得吓人，心立马就软了。
聂衍大半夜从医院出来看她，她就已经原谅了聂衍上次吵架时的出言不逊。
她本想攀住聂衍的脖颈说几句软言温语，但想到腹中无胎心的孩子，情绪随之又低落下来。
“又住院了？”她垂下眼眸，没话找话。
“都是被你给气的。”聂衍甩掉鞋子，躺在她身侧把她拥住。
她怼道：“怎么不说是你自找的！”
“这两天你一直跑医院，他还好吧？”聂衍在她耳边小心问着，左手已落到她小腹。
她心中酸楚阵阵，拿掉聂衍的手，“他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他身上留着我的血，你说他对我重不重要？”聂衍替她拢了拢被子，“既然不想吃药，不想进医院，就好好捂着。”
坤仪没再说话，聂衍关掉房间内所有光源，闭上疲惫的双眼。
一觉醒来，坤仪只觉得自己好像洗了个热水澡，浑身上下完全湿透，体温也正常了。
她要下床洗澡，被聂衍拦住，“刚退烧不能洗澡。”
“我昨晚就没洗澡，感觉自己快要脏死了。”她把窗帘扯开一半，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很是刺眼，又急忙拉上。
“这个时候别矫情。”聂衍把她扯回床上，自己却已起身，“想吃什么我来点。”
“没胃口。”她想到腹中的孩子，心烦得要命，再次拉开窗帘。
她从房间找到半盒烟，刚放嘴里一支，就被聂衍抢走碾碎扔进垃圾桶。
“坤仪，这时候还想着抽烟，你就可劲儿作罢！”
聂衍站在逆光中，眉眼间的温柔已荡然无存。
“你以为大半夜来看我，我就会生下孩子？”她忽然大笑，“聂律师好天真。”
聂衍被她肆意的笑声刺得耳膜疼，“来看你？容小姐可真是自作多情。我在医院还没打完吊瓶，三更半夜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我的孩子——”
“砰！”
不待他说完，坤仪已抓起一个水杯摔地上。
聂衍唇角浮起一抹讥讽，拿起外套和手机。
“你给我滚！”坤仪看出他要走，为了护住自己的面子，抢先下了逐客令。
聂衍眼尾微红，深眸中蒙上一层碎冰。
他不知道自己明明是为她而来，为什么还是说出了违心的话。
即将走出客厅的防盗门时，聂衍撂下句话：“坤仪，听好了，但凡孩子有一点差池，我都不会放过你。”
门锁落下的时候，坤仪颓败地瘫坐在地板上，抱头痛哭。
几天后，郑沅安稳度过了危险期，出了ICU，郑妈妈出·殡，葬在了叶温言掏钱买的西郊墓园。
整个葬礼都是邵天在操持，叶温言和聂衍都没有现身。
坤仪没日没夜地陪了郑沅几天，郑沅陷入到无尽的自责中，每天都抱着郑妈妈的遗像流泪。
在坤仪的劝说下，郑腾回了学校，她帮郑沅收拾了些换洗衣物，一起回了阳光嘉园。
郑沅一个人住，她不放心。
在她一周假期的最后一天，她在网上预约了王梅医生的流产手术。
进手术室之前，她本想给聂衍打个电话，但想到孩子没有胎心，就算聂衍知道也是同样的结果。
于是，她关掉了手机。
因为胎儿月份小，护士先让她吃了几片药，药效上来之后，她下身温热阵阵。
护士把她扶上冰冷的产床，王梅和一名年轻的女医生为她检查了下，说孩子已经下来了，需要做个简单的清宫。
坤仪闭着眼睛，泪水不停地流。
耳边传来手术器械叮叮当当的声音，她的心如同燃烧殆尽的死灰，一点点沉下去。
清完宫腔，又留在手术室观察了一个多小时，她才被护士推到病房。
麻药还没散去，她的身体暂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翻起手机，上面有聂衍的几个未接来电，她直接无视。
自从上次她摔了个水杯，就再没有和聂衍见过面。
现在孩子已经没有了，她和聂衍之间也该画个句号了。
聂衍这两天一直住在新安医院打点滴，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总是心神不宁。
今天早晨，他被一个噩梦惊醒。
在梦中，白雾茫茫，有个孩子追着他喊“爸爸”。
他拼尽全力却看不到孩子的脸，只知道孩子的叫喊一声比一声凄惨……
他立马想到坤仪腹中的孩子，几次想拨坤仪的电话，都因为面子上搁不住而放弃。
给邵天打过去问了下，邵天说昨天下午在墓园的时候，坤仪情绪和身体状况完全正常，还叮嘱他不用担心。
捱到上午十点多，他决定服软，不为别的，就为坤仪腹中的孩子。
于是主动给坤仪打去电话，但打了三个她都是关机状态。
或许这几天操持蔡兰萍的葬礼累到了，在公寓补觉。
他安慰着自己，在忐忑中就到了中午。
手机来电忽然响起，竟然是许久没联系的白玖凝。
“聂律师，烟姐姐没事吧？她电话打不通，又刚做了流产手术，我很担心她呀！”
聂衍的脑袋“轰”地一下就炸了，“坤仪去了哪个医院做流产？”
“艾贝妇产医院。”白玖凝爽快报出医院名字。
聂衍浑身血液逆流，紧攥手机。
走出病房时眼前一花，差点摔倒。
幸好，被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周淮礼一把扶住。
“行哥，刚打完点滴，准备去哪儿？”
“马上送我去——艾贝妇产医院。”聂衍把车钥匙递到周淮礼手中。
周怀礼边脱无菌服边问：“妇产医院除了孕妇就是产妇，去那边做什么？”
“废话少说！”聂衍气急攻心，手指颤抖着再次拨打坤仪的电话。
这次虽然不是关机状态，但还是没人接听。
周淮礼看到他手机屏上亮着的号码，瞬间明白了许多，搀扶着聂衍疾步走进电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