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场噩梦,我又看见了顾焰商苍白清冷的那张脸。
十五岁时我将烛台狠狠地砸在他额角上时,他就是这样的神情。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唰的一下失去血色,喃喃问他:「你怎么还没死?」
他笑了,温文尔雅地推了下眼镜:「哥哥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他的眸子里暗色弥漫,藏着迷雾和狠戾。
只有我能看懂。
他捞着我的腰,将我身子往门口的方向带。
我知道我应该反抗,应该离他这个可怕的怪物远一点。
但是恐惧紧攥心脏,我浑身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昏暗的走廊里,顾焰商扣住我的腰,将我拉进他的怀里。
他的喉结溢出满足的喟叹:「袅袅。」
这是我的小名。
我浑身一颤,恶心得快吐了。
他用铁链绑着我手脚让我看着追求我的男生被他打得头破血流时,也是这么叫我。
他用我妈的性命逼我当他女朋友的时候,也是这么叫我。
他囚禁着我不让我出门的时候,也是这样叫我的。
我亲生父亲死于我九岁的时候,我十二岁的时候跟着母亲来到顾家。
我母亲当了他父亲的情妇,我成了他名义上的妹妹。
后来我母亲蹉跎死在了顾家的院子里,我逃了出去。
他被他父亲惩罚,远走国外,两年前最后的消息是在国外被枪击身亡了。
我以为我可以解脱了,为什么他又顶着顾家大少爷的名义回来了。
他温柔地抚摸我的耳垂,语气似是情人间的呢喃:「这次我可不会再让你逃跑了。」
然后那双苍白劲瘦的手就移到了我的脖颈,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不过,你太不听话了,不愧是我养出来的人,心狠手辣的小狐狸。」
心里咯噔一下,他肯定知道了,当初他被惩罚出国,是我搞的鬼。
呼吸越发稀薄,我盯着他幽深黑暗的眸子,挣扎着踢打他。
「乖,你知道哥哥喜欢听什么的。」他的尾音拖得很长,眸子里是病态的疯狂和死寂的阴凉。
我呼吸越来越急,用微弱的声响,回他想听的话:「我知道错了……哥哥。」
12
我端起桌上的酒,一口闷了好多。
天台上冰冷的晚风吹着长发猎猎作响。
红色的裙摆如被困住乱飞的蝶翅。
我转身,肩膀贴在天台的墙上,后背一片冰凉。
微低着头点烟。
又眯着眼吸了深深一口,这才觉得镇定了下来。
仰头看下去,天旋地转,高台下车流如织。
不知那些一跃而下的人死前那一刻在想什么。
身后有疾驰的脚步,有人拦腰将我抱了下来。
傅诀声音都不稳了:「你在干嘛?」
「我刚才只是有些事情想问清楚江江,不是故意抛下你的。」他难得口气急促地给我解释了一句。
我有些诧异,他以为我是因为他选择别的女人而伤心得要跳楼吗?
我在心里笑得很大声。
表面上却猫咪似的眯着眼,朝他的脸上吐出一口烟雾,语气似撒娇似嗔怪:「傅总这会知道管我了,刚才把我丢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我才不听你这些骗人的话呢。」
我又伸出手抓住他的领带,小狗似的闻他的脖颈,蛮横地问:「叫我闻闻你刚才有没有干什么坏事?」
我得紧紧地把傅诀攥在手里,现在没有比他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顾家虽家世强大,但是在傅诀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傅诀最喜欢我这种样子。
他放软了神色,又将烟头轻轻地从我嘴里拿走,拍了拍我的脑袋:「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抽烟了?」
他转移话题,我不依不饶地痴缠他,又装作伤心抹泪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喜欢南江姐姐,那我退出好了,省的给你俩添堵。」红唇一张一吐说出委屈巴巴的话语。
眼神却流转妩媚,勾着他。
结果被傅诀掐着我腰一把带进怀里:
「那不行,我就喜欢你这种会骗人的。」
他动作太大,一阵风适时刮过,披在肩膀上的真丝披风被风刮走,露出我纤细脆弱的脖颈。
以及上面乌青的手指印。
我从没有见过傅诀那么冷的神色:「谁干的——」
我不知道顾焰商费尽心思出现,又成了苏南江的未婚夫是因为什么。
但是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的皮肤太白,那掌印在脆弱的脖颈处显得尤为可怖。
我知道我在刀尖上行走。
傅诀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他权势极盛,手段雷霆,占有欲更是强得过分。
即使他纵容我、宠溺我,但无非是像个逗弄心爱的猫儿一般。
容不得其他人一丝一毫的沾染。
但是如果被他发现我耍手段骗他的话,我估计下一秒就被保镖提着扔出去了。
我酝酿泪意,可怜巴巴:「顾焰商。」
「又是他!」傅诀俊脸没有温度,狭长的黑眸倏而眯紧。
「他不是你继兄吗?」傅诀冷冷开口。
果然,我的过往他都打探得很清楚。
他天生有极强的掌控欲,不能允许任何事情在他手上的脱去掌控。
「因为我妈妈的原因他一直……比较……讨厌我。」我仰头,眸子露出能让男人怜惜的无助和惧怕。
果然,傅诀将我揽到怀里:「一个顾家而已,有我在。」
我趴在他的胸膛,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再次和傅诀回包厢里,大家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我不明所以,转身才看到苏南江正在人群中,交际活跃。
和大家很熟的样子,也难怪,苏南江是和他们从小玩到大的。
一些女生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在他们的心里我就是那个正主都回来了却还扒着位子不放的恶毒绿茶。
傅诀看到苏南江也愣了一下,他转头看我脸色,我冲他盈盈一笑,大方得体:「你去陪南江姐姐吧,我一个人休息休息。」
以前我仗着自己随时可以抽身随心所欲,现在要牢牢扒着傅诀,我决定装成善良体贴的解语花。
我说完就自己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
傅诀愣在原地,俊脸难得怔愣。
我冲他甜美地眨了下眼,意思是你去吧。
奇怪的是,傅诀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也没有找苏南江,反而臭着脸随意坐在了一个位子上。
我坐在角落里安静思索。
苏南江望向我的眼神让我心里很是不安
那是一种仿佛掌握了我的命脉,胜券在握的表情。
顾焰商也进了包厢。
他不知道从哪拿来一瓶药膏。
附在苏南江耳边低语了几句,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往我这边走来。
苏南江乖巧地点头。
顾焰商蹲在我面前,面色温柔:「妹妹,哥哥帮你拿药来了。」
声音不大不小,大家都听到了,有人窃窃私语:「安歌怎么是顾焰商的妹妹?」
有好事的附在疑惑的人的耳边低语,别人望向我的眼神变得更加鄙夷。
熟悉的冰凉的药膏触在我颈边皮肤的时候凉得我瑟缩了一下。
我瞪他,眼神很凶,用我俩能听到的声音:「滚远点!」
他捏着我的下巴,语气很轻,却让我动不了:「你可不想让我在包厢里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吧?」
「你这个疯子!」我气得咬唇。
他高大的身躯的阴影将我挡得严严实实,看着兄妹情深的样子。
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
傅诀脸色铁青,面前的桌子被他一脚踹得很远。
大家不知他为何盛怒,却都惧怕地屏住呼吸。
一片寂静中,只有顾焰商一道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乖,给哥哥把脸抬高一点。」
啪——傅诀单手捏碎了酒杯。
我仿佛在受刑。
因为傅诀冷冷的声音传来:「过来。」
他这话没头没脑,好似是说给我听的。
但是我不敢动,顾焰商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苍白的脸色,一副残忍的猫按住老鼠尾巴的表情。
但是我很快松了一口气,因为苏南江朝傅诀走了过去。
她惊呼一声,立刻抬起傅诀渗出血迹的手,又悲苦地噙着泪:「傅诀哥哥,婚约是父母的决定…….」
大家交头接耳地感叹:「果然只有苏南江能使一贯冷静的傅总失去控制。」
「那当然啊,人家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若不是苏南江出国,又有那兄妹俩的搅和,恐怕早都结婚了,如今真是让人唏嘘。」
我毫无表情,顾焰商同样是。
幸运的是,顾焰商接了个电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了。
苏南江喝醉了,脸色酡红,双手紧紧抓住傅诀的衣角。
傅诀也浑身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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