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节目补录结束后,程夕禾便离开了现场。
之后几天,她像是不知疲惫一般,日以继夜地赶通告。
连经纪人都看不下去,怕程夕禾累到生病,强制地给她放了两天假,并让她选定一个剧本早日进组。
但只有程夕禾知道,她这样工作,只是想让自己忙得想不起沈瑾年。
回到家里,她窝在沙发上将几个剧本一一看完,却丝毫不动心。
正准备回房间,管家却走进说:“小姐,沈家三爷来了。”
程夕禾一怔,沈瑾年很久没有来过她家了,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沈瑾年已经走进了客厅。
他坐在沙发上,将手中的剧本放到程夕禾面前:“我剧中的女二号,想让你来演。”
他竟让自己给姜凝做配?
一时间,程夕禾心里五味杂陈。
她攥紧手指,压下那抹涩意:“以我如今在演艺圈的地位,不可能给已经息影五年的姜凝做配角,现在根本没有多少人记得她!”
沈瑾年双手交叉抵在膝上:“所以这是翻红她最快的捷径。”
见他态度如此,程夕禾倏地觉得好无力。
自己本来是他唯一的女主角,可现在他却把这些都给了姜凝。
压下喉间的苦,程夕禾缓缓开口:“如果我拒绝呢?”
沈瑾年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他手机震动了下。
沈瑾年拿起扫了眼,便站起了身:“你不想,我不会强迫,但我希望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扔下这句话,他没再多留,抬步离去。
程夕禾走上阳台,看着沈瑾年径直走出别墅,来到车前。
只见副驾驶的车窗降着,姜凝就坐在车里!
程夕禾攥着栏杆的手一紧,心脏猛地一阵抽疼,疼得她呼吸紊乱。
沈瑾年真的如此喜欢姜凝,甚至形影不离!
车子绝尘而去,程夕禾身子止不住的微颤,不知是因为天气冷了,还是别的。
助理的电话在这时打来:“夕禾姐,晚上有场商业晚会邀请你,你要去吗?”
程夕禾望着已经瞧不见车影的小路,沉思片刻,答应了下来:“去。”
日落西山,天色渐晚。
程夕禾一身白色抹胸晚礼服走进会场,笑容得体。
可当看到沈瑾年和姜凝也在时,脸上的笑僵了些许。
沈瑾年却像没发觉,带着姜凝走到她面前,一如从前那般喊她:“禾禾。”
可有些事发生了,怎么都回不到从前。
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程夕禾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小叔,好巧。”
沈瑾年点了点头,恰逢这时有人叫他,他便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程夕禾看着他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要走。
姜凝却拦住了她去路,微微一笑:“夕禾,又见面了。”
程夕禾不想与她多说,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姜凝却蓦地压了声音说:“其实我知道你喜欢瑾年。”
程夕禾身形一顿,眉毛深深皱起。
“但很可惜,一厢情愿是没用的。”姜凝的话里满是嘲讽。
程夕禾捏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你想说什么?”
姜凝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放在她面前:“瑾年很喜欢我的孩子,也很喜欢我。”
程夕禾呼吸一顿,视线缓缓落到屏幕上。
只见照片里,沈瑾年正抱着一个男孩,姜凝站在他身边。
三人脸上皆是开怀的笑容,像极了幸福的一家!
程夕禾紧盯着照片上的沈瑾年。
她认识他这么多年,都很少见到他笑得这样开心,可和姜凝在一起的他,好像一直都是笑着的……
程夕禾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攥紧,指甲都嵌入掌心竟都不觉得痛。
她嗓音略哑:“这孩子……”
“孩子当然不是瑾年的。”姜凝坦然回答,“但这也不耽误他喜欢这个孩子。”
程夕禾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心底却狠狠颤栗。
这一瞬她彻底意识到,为什么沈瑾年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她的感情。
因为他心底满满当当都塞满了姜凝,不管她经历过什么有过什么,他都能爱屋及乌。
自己输了,输的彻头彻尾。
程夕禾再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狼狈转身匆忙离去。
无人的街道上,她拖着裙摆失魂落魄地走着。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冷的人浑身一颤。
程夕禾停下脚步,慢慢抬起头望向夜空中的月亮,内心一片孤寂凄凉。
不知走了多久,手机倏地响起。
看着屏幕上跳跃着的名字,程夕禾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接起。
寂静中,沈瑾年的声音低沉有力:“你在哪儿?”
程夕禾顿了顿,扫了眼周遭:“我在游乐场。”
沈瑾年沉默一瞬:“在那待着,我去接你。”
“好。”
挂断电话,程夕禾一个人在摩天轮前的长椅上坐下。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摩天轮缓慢转动,眼前划过曾经与沈瑾年的种种。
座舱外的灯光忽明忽暗,座舱内却是空无一人,平白生出一股悲凉,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蓦地,空气中传来程夕禾熟悉的气息。
她便知道,沈瑾年来了。
但程夕禾没有转头,仍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摩天轮。
她轻轻启唇,声音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小叔还记得吗?十二岁那年,我被选中在学校晚会上跳舞,本以为全家都会来,可最后只有你来了。”
“那天,你抱着一束白玫瑰,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说:‘禾禾,今天你很美’。”
沈瑾年眉心微蹙,没有说话。
程夕禾继续说着:“十六岁那年,我执意要去做艺术生,为此和妈妈大吵一架,离家出走后,是你先找到的我。”
“后来你对她说一定会照顾好我,不让我在演艺圈受一点委屈。这五年来,你也的确做到了。”
说到这儿,她才转头看向沈瑾年,眼眶微红:“可是沈瑾年,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瑾年喉间一梗,心底浮上抹复杂不明的情绪。
只是,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这情绪是为何。
“我受托照顾你,该对你好。”
程夕禾鼻尖一酸:“那为什么现在的你,对我和从前不一样了?”
“没有不一样。”沈瑾年声音清朗,“禾禾,你长大了,我是你小叔,自然要保持距离。”
听着他一遍遍重复两人之间的关系,程夕禾的心像被揪着。
她的声音带上些哭腔:“但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不是我的亲小叔!”
“那又怎么样?”
听着沈瑾年的话,程夕禾突然就感觉到了一种无力,他好像一块根本捂不热的石头,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收紧手,狠狠地咬了下唇:“那如果我说,三年前的那场庆功会之后我亲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