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三分投，将篮球投中篮筐。
周围一片喝彩，程莫寒则神色平静。
篮球掉落在地，他好像又回到了他给杨素欣挡住球的那一瞬间。
他还会有下一次保护杨素欣的机会吗？
一定会有。
他如此坚信。
下午，经济学理论课。
程莫寒坐在前排认真做着笔记。
他的电脑开着，里面有老师的PPT。
一边，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似乎在看他。
程莫寒微微皱眉，没去看那个女生。
但那个女生还是一直在看着他。
程莫寒这才有些不耐烦，目光冷漠地扫过去。
那个女生立马羞红了脸，把头转到身前的教材上。
下了，程莫寒提着背包就走。
但是一个轻柔的声音却叫住他：“请问你是……程莫寒？”
程莫寒转过身，面色没什么波动：“什么事。”
这个女孩脸红了：“那个……能不能加个微信啊，我也是项市的人，听说你现在已经和林晓琪解除婚约了。”
程莫寒直接拒绝：“没兴趣。”
程莫寒转过身就要离开。
身后那个女生愣在原地。
突然，身边走过三个男生，嘲笑那个女生：“这就是拜金女，看到富哥就要加，其实人家根本看不上她。”
听到这话，程莫寒很是不悦。
他一下子想到小学时，杨素欣也被三个男生欺负的模样。
程莫寒走回到那个女孩身前，拿出手机：“你要加就加吧，但我可能不会回消息。”
女生很是感激：“谢谢！”
旁边三个男生看到这一幕，也是自觉走远闭嘴了。
程莫寒随后也离开。
他的头脑里想着小学一年级时候的事。
杨素欣被三个高年级的男生围住，威胁要钱。
是程莫寒挺身而出，冷静救下杨素欣。
其实那件事后，程莫寒没有立刻就和杨素欣熟起来。
但是自那之后，杨素欣像是个跟屁虫，经常在角落里暗戳戳看着他。
程莫寒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就把杨素欣带到自己的朋友圈子里。
后来兴许是在相处中，他逐渐对杨素欣产生了感情。
他也曾萌生过表白的想法，但那想法藏在他冰冷的外表下，无人注意到。
直到升入初中，一次家长会的下午，程莫寒和杨素欣一起打扫卫生。
他终于觉得表白的时机已经成熟，看着杨素欣提着水桶回来，他上前接过：“辛苦你了。”
然而杨素欣却面色苍白，嘴唇颤着：“我看到我妈和你爸牵着手。”
程莫寒的面色也僵住：“什么？”
杨素欣眼睛红红的，不说话了。
程莫寒也沉默住。
那天家长会结束，程莫寒是坐着自己父亲的车回家的。
他在车上做了很多思想建设，这才将那句话问出口：“爸，你和杨素欣的妈是什么关系？”
程莫寒父亲程钟先是愣住，随后很凶地斥责他：“不关你事！”
一片叶子掉落在程莫寒头上，程莫寒这才从小学和初中的记忆回到现在。
此刻，他刚从教室走出，正站在校园的林荫大道，准备前往食堂。
现在是下课高峰，周围人很多。
不时有女生将目光投向他，小声跟身边的人说“好帅啊”。
可是程莫寒对这一切都没有感觉。
他多希望杨素欣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跟那些女生一样，对他犯花痴。
然后他搂住杨素欣，在她的额头一吻，在这么多人面前宣告杨素欣就是他的女朋友。
亦或者是杨素欣突然出现，像林晓琪那样，在他面前说她恨他。
无论是哪种情况，只要杨素欣出现就好。
所以杨素欣，你究竟在哪里？
程莫寒的精神又有些恍惚起来，他走向食堂，周围路过的是谁，他都没注意。
突然，一个人叫住他：“程莫寒？”
程莫寒看向她，是辅导员。
辅导员神色有些担忧：“程同学，如果你有什么心理方面的状况，一定要去校心理室咨询一下。”
程莫寒点头：“嗯。”
随后他就离开。
他很敷衍，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吃完饭，回到宿舍。
程莫寒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
电脑的桌面照片，是杨素欣以前的照片。
程莫寒找了许多，才发现杨素欣大学之后拍的照片是如此之少。
哪怕偶尔有一张，照片里也还有林晓琪在场。
程莫寒点开电脑桌面的文件夹。
里面，是杨素欣十七岁生日时拍的视频。
那时候林晓琪已经出国，所以视频里只有他和北茉。
杨素欣笑得很开心，从他手上接过陶瓷娃娃。
随后她吹灭蜡烛。
杨素欣的母亲陈香从画面外传来声音：“北茉啊，你许个愿望吧。”
杨素欣看了眼程莫寒，随后才双手合在一起闭上眼许愿。
视频里，程莫寒的面色看起来很冰。
现在看这视频的程莫寒很是后悔，为什么当时，他不能对杨素欣表现得更加温情一些？
视频里，程莫寒父亲程钟问：“北茉呀，你许了什么愿望？如果是想买什么东西，叔叔可以帮你。”
杨素欣青涩地笑了：“不是和钱有关的，是和人有关的。”
此时，镜头转移到了程莫寒的脸上。
程莫寒这才发现，当时手持摄像机的杨素欣母亲，居然在杨素欣说完那句话后，给他冰冷的脸来了个特写。
特写镜头下的程莫寒皱眉：“北茉的生日为什么拍我？”
他一转头，就发现杨素欣正在看着他。
杨素欣的眼睛亮亮的：“我的愿望，和我一个最亲密的人有关……”
程莫寒不理解：“和谁？”
杨素欣咧开嘴笑了：“我不说，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那个人会知道。”
视频，就结束在这里。
但是程莫寒的指尖，已然在轻微颤着。
他已经知道了，现在的他终于醒悟过来。
杨素欣十七岁时的愿望和谁有关。
是和他有关。
或许杨素欣许的心愿正是——
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两年过去。
在美国的这两年，程莫寒想尽一切办法去找杨素欣，可是都没有成功。
父亲那边，也是怎么都不愿意跟他提杨素欣的事。
甚至父亲还埋怨他既伤害了杨素欣又伤害了林晓琪。
之后的两年，程莫寒放弃再去继续寻找杨素欣。
他专心去度过大学的生活，参加各种活动，也在不断的开发美国市场。
在这期间，杨素欣的照片被他拿出反反复复看，可最后又收入口袋。
有合作伙伴看到，都会笑问：“星野，这是你喜欢的女孩吗？”
每次，程莫寒都会回答“是”，然后再添一句：“也是我的信仰。”
杨素欣，如果你已经死了，也别让我知道。
临近回国之际，程莫寒突然接到了国内打来的电话。
程莫寒看了眼，是父亲的秘书。
他接通：“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切：“程少爷您来看看您父亲吧，他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
电话迅速挂断，程莫寒联系家里的司机。
之后他才看到因为专注写论文而被忽视的父亲秘书发来的微信消息：“项市第一医院，601病房，您父亲在这。”
随后他坐着家里的车前往医院。
项市第一医院，601病房。
程莫寒一走进去，就看到父亲程钟躺在病床上。
他皱纹深了很多，面色也很苍老。
程钟鼻子有些不通畅，他喘着粗气：“星野，我大概是要到地下去见阿香了。”
程莫寒攥紧手：“我会联系顶尖的医生团队来为您治病。”
程钟却是面色沉重地艰难摇头：“我累了，星野，你回国来接手公司吧。”
程莫寒皱眉：“您曾经说过，我和林晓琪解除婚约，您就不会把继承人的位置给我。”
程钟听到这话，很是伤感。
一滴泪，从他苍老的面颊划过：“星野，你还在恨我。恨也好，恨总比爱而不得要强。”
说完这句话，程钟就昏了过去。
旁边的机器发出警报，护士们一下子涌入：“抢救！601病房需要抢救！”
周围一片喧闹，程莫寒像个木偶般立在那。
恨？
他并没有恨自己的父亲。
如果要恨谁，他也只会恨自己曾经不够勇敢，没有直面内心深处对杨素欣的情感。
恨总比爱而不得要强……
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一直萦绕在程莫寒的心头。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杨素欣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
然后说一句“我恨你”。
他缓缓走到抢救室门前。
此时，律师走过来：“程先生，这是您父亲的遗嘱，您可以先看……”
程莫寒打断他：“我不看，我爸还没死。”
律师愣了一下。
程莫寒背对着他，长廊尽头的抢救室，是一道生死关。
他相信父亲会挺过来，不会死。
就像杨素欣，她一定也还活着。
程莫寒就这么站在抢救室门口，等待着里面的结果。
之后站累了，他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律师自始至终陪伴着。
三个小时后，主治医生从抢救室走出来：“不好意思程先生，您父亲他……我们尽力了。”
程莫寒僵住。
医生还想说什么，但是律师对程莫寒说道：“程先生，麻烦您看一下您父亲的遗嘱吧。我的委托人要求我在他走后必须立马让您看这份文件。”
程莫寒却还是推开文件，他脸色有些不好：“我说了，我父亲没死。”
主治医生默默走远，律师则很是为难。
程莫寒就要向抢救室走进去，但是护士们不让他进去。
之后，就是父亲被盖上白衾的躯体被推出来，像极了杨阿姨死去的那天。
程莫寒的身子再次僵住。
他仿佛置身于寒冷的海水。
父亲，死了？
律师在背后缓缓开口：“程先生，如果您需要心理援助，我们可以……”
但是程莫寒转过身，他的眸子却是异常平静：“把我父亲遗嘱文件给我。”
律师有些诧异，面前这个委托人的儿子居然在父亲死后这么镇定？
但他还是把遗嘱文件递过去。
程莫寒翻看一遍，最后说道：“我知道了。”
律师补充：“如果您有什么不明白的……”
程莫寒看着手中的文件：“没有不明白的，我会按照他的遗愿继承财产，并且彻底接管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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